据彭博报道，与致癌有关的亚硝胺已在雷尼替丁、捷诺维和一般的缬沙坦中出现。然而关于药物中含有多少亚硝胺，安全剂量为何，以及生活中的其他来源，医学界并不能给出确定的回答。但药厂可能要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当一种药物因为里面含有不该有的成分而被召回时，而成分来源又往往可以追踪。金属碎片或微生物等异物可，能会通过不洁净的工厂或不严格的制造工艺渗入药物。

但是最近，一种更隐蔽也难以消除的污染形式，在一些出产全球最畅销药品的药厂中出现了。

这种污染物就是亚硝胺。

亚硝胺并不是通过不卫生的生产条件，“毒害”了药物，而是一组有机化合物。动物研究将其与癌症联系在一起。亚硝胺产生于刚刚才被弄明白的化学过程，并且想要完全避免会非常复杂，可能会令大药厂付出巨大的代价。

摩根士丹利最近一份报告称，包括葛兰素史克和赛诺菲在内的雷尼替丁制造商，如果因亚硝胺而受到控诉，仅此一项就可能达到450亿美元的处罚。但其他大公司，比如默克和辉瑞，也在其药物中发现了亚硝胺，雷尼替丁相关案件的审理可能会使他们受到关注。

注：雷尼替丁（ranitidine、中华药典名：雷尼替定）常用商品名Zantac，是一种抑制胃酸产生的组胺类H2受体阻抗剂。它常用于治疗消化性溃疡（如胃溃疡和十二指肠溃疡）以及胃食管反流病。此外，该药或许还能改善荨麻疹的症状。本品可经口服、肌肉注射，或静脉注射给药。

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公共公民”（Public Citizen）的健康研究小组主任迈克尔·卡洛姆（Michael Carome）说：“令人不安的是，出现这种情况的药物数量如此之多。如果雷尼替丁的制造商进行了大规模和解，也有可能会触发对其他被致癌物污染药物的诉讼。”

针对雷尼替丁制造商的庭审定在明年2月的加州，其他药物的审理将在2023年晚些时候进行。但是，随着受污染药物不断被发现，亚硝胺污染到底有多大影响，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弄清禁止。

默克公司是最新被列入名单的公司，于8月9日确认在畅销的糖尿病药物捷诺维中发现了亚硝胺杂质。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允许默克公司暂时继续销售这种药品，称这一药物潜在的市场短缺超过了目前的风险。但许多其他药物已被撤出市场。

注：捷诺维是商品名，药物名为西格列汀（Sitagliptin），是一种口服降糖药（抗糖尿病药），属于二肽基肽酶-4（DPP-4）抑制剂，由默克公司研发和销售。西格列汀可以单独应用也可以与其他口服降糖药组成复方药物（如二甲双胍或噻唑烷二酮）来治疗2型糖尿病。

科学家们知道亚硝胺可能与癌症有关至少已有65年。在一个工业研究实验室工作的两名男子患上肝硬化后，科学家们用老鼠来测试这两名男子当时近期接触的一种溶剂：二甲基亚硝胺。

根据研究人员1956年发表在《英国癌症杂志》上的一篇论文，10个月内，20只啮齿动物中有19只患上了肝肿瘤。

然而，日常药物中的污染直到2018年才被发现，当时瑞士制药商诺华公司对其一种畅销血压药的仿制药中的活性成分进行了测试，发现其中含有一种名为NDMA的化学物质。

NDMA是一种曾经用于火箭燃料的亚硝胺，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可能的致癌物。类似的药片被统称为血管紧张素II受体阻断剂（ARBs），因为被发现有类似的化学物质，而进行了一系列召回。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允许药物中含有96纳克（1纳克等于0.001微克）的NDMA。根据这个机构计算，这个水平对于一生中长期摄入亚硝胺的人来说，大约是十万分之一的癌症风险。最早被召回的一些降血压药丸含有多达20,000纳克（20微克）的NDMA。

不过，FDA和药品行业都没有公布与最近污染有关的药物中的亚硝胺含量。

接下来的几年里，糖尿病治疗药物二甲双胍以及雷尼替丁中都发现了亚硝胺。在FDA指示所有制药厂商在2020年对其产品进行潜在致癌物测试后，药厂在更多的药物中都发现了亚硝胺的存在。

其中包括：辉瑞公司的戒烟药畅沛，辉瑞和诺华的仿制药部门山德士（Sandoz）的血压药和肌肉松弛剂，以及最近的默克糖尿病药物。最近的召回事件有一个不同之处：各公司药品中的亚硝胺以前从未被发现过，这意味着对其毒性还没有明确的认识。

注：畅沛是中国大陆销售的伐尼克兰（Varenicline）的商品名，由辉瑞制药研发和销售，是一种用来治疗尼古丁依赖的处方药。

总的来说，自2018年以来，药品公司已经向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提交了250多份与亚硝胺有关的召回报告。这还不包括亚硝胺含量低于危险水平的药物，或美国FDA允许留在市场上销售以确保供应的含亚硝胺药物。

美国药典组织负责小分子的副总裁艾德·甘普（Ed Gump）说，“亚硝胺问题是真实存在的，我预计可能会看到更多的召回。”

美国药典组织与制药业合作，帮助其控制杂质。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污染事件，并不是美国FDA第一次与亚硝胺打交道。这种化学品在20世纪70年代末出现在化妆品中，比雷尼替丁获得监管部门批准的时间还早几年。

当年，马萨诸塞州的研究人员指出了可能的污染，导致美国FDA测试了252种产品。他们在其中110种产品中发现了某种形式的亚硝胺。FDA后来发布了指导意见，以帮助企业避免可能导致这一化学品形成的过程，但化妆品的监管远不如药品严格，不需要FDA批准就可以出售给消费者。

20世纪70年代末，当德国科学家对有商业化前景的候选产品、瓶子和罐头进行测试时，在许多啤酒中也发现了亚硝胺这种化学物质。对于啤酒行业来说，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科学家们追溯了酿造过程，发现当麦芽以某种方式被加热时，就会形成潜在的致癌化学物质。

在四年内，酿酒厂商改造了啤酒生产线，几乎根除了这种污染物。

制药商现在面临的挑战更加棘手和复杂，因为亚硝胺如何在这些药物中形成的过程机理，并不是很清楚。每种药物中污染物都是独一无二的。例如，在非专利血压药缬沙坦中，监管机构确定原因是生产过程中的化学反应，或者是使用了参与过亚硝胺化学反应的药物中有受污染成分。

其他案例，比如雷尼替丁，可能取决于片剂的储存方式或使用何种非活性成分。大公司有多达50人的团队在研究污染是如何发生的，美国FDA在其药品评估和研究中心内有一个特别工作组专门负责这个问题。

对于过去和现在的雷尼替丁制造商来说，这个问题始于小型分析实验室Valisure在2019年提醒FDA，它在测试该药物时发现了高浓度的NDMA。

七个月后，FDA要求所有销售Zantac及其仿制药雷尼替丁的企业将药物撤出市场。该机构说，NDMA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或由于在较高的室温下储存而在药物中形成。

待决诉讼对制药业的打击可能规模很大，因为Zantac是首批年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的药物之一，自1983年上市以来，品牌所有权一直在各大制药商之间反复转移，包括原研药厂商葛兰素史克、辉瑞和勃林格殷格翰（Boehringer Ingelheim）。这个药的最后主人赛诺菲公司是在2017年将其买下的。

律师们一直在摩拳擦掌，代表那些在服用该药物后患上癌症的人。在互联网上快速搜索“亚硝胺”或“Zantac”等关键词，就会出现多家人身伤害律师事务所的网站，他们表示愿意代表原告寻求经济赔偿，提供免费电话，并敦促他们“尽快咨询律师”，以免错过可以提起诉讼的时间窗口。

1700多起案件在佛罗里达州的多区诉讼中被合并审理。合并是一种在法院审理个别诉讼之前在一名法官的领导下集体进行预审程序的策略。

美国的第一起相关诉讼，涉及的原告约瑟夫·拜尔（Joseph Bayer），他声称流行的胃灼热药物雷尼替丁，导致了他的食道癌，在与一些相关的仿制药制造商达成一系列和解后，这一诉讼在计划于8月22日开庭前几天被撤销。

葛兰素史克在一份声明中说：“压倒性的科学证据支持这样的结论，使用雷尼替丁不会增加癌症风险。”

而赛诺菲公司说：”科学并不支持原告在这场诉讼中的主张。“

据彭博资讯分析师霍利·弗鲁姆（Holly Froum）称，根据投诉登记表，勃林格殷格翰公司、葛兰素史克公司、辉瑞公司和赛诺菲公司，可能面临多达55,000起尚未立案的诉讼，以及数千起已经立案的案件。

即使大多数案件得到解决，这些公司也可能要承担数十亿美元的费用。数以百计的人也对出售被发现含有化学物质的缬沙坦等普通降血压药的制药厂提起了诉讼。与多区诉讼有关的下一轮联邦Zantac审判可能在2023年上半年开始。

同时，有多少药物含有亚硝胺以及多少药物可以安全服用的不确定性，导致风险难以计算。乔治·华盛顿大学环境和职业健康教授，专门研究与健康有关的风险分析的乔治·格雷（George Gray）说，这在那些可能服用多种含有亚硝胺的药物的人中尤其如此。

乔治·格雷还说：“人类还通过其他方式接触亚硝胺，主要是通过食物，如加工或腌制的肉类，如熏肉。真的很难说这些药物的风险到底有多大，特别是考虑到它们可能给人们带来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