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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中国芯片行业多位高管接连被查,源于领导层对行业进展甚微的愤怒

彭博社发文称,多年来,中国未能开发出足以取代美国技术的半导体,这让中国领导层感到越来越沮丧,对行业高层官员的一系列反贪调查和斥资90亿美元救助紫光集团的行动更是令这一尴尬局面雪上加霜。

Photo by Brian Kostiuk on unsplash

据熟悉政府高层官员想法的人士说,过去10年,数百亿美元的资金流入芯片产业,但却没有产生以前取得的那种科研突破,这让高级官员感到愤怒。他们表示,美国一直在稳步加大对中国的限制,并成功遏制其技术野心。

一系列反贪调查,在长期习惯于得到高层支持的半导体行业引发了冲击波。中国政府已经拨出1000多亿美元来加强国内的半导体行业发展,以便打破对西方的依赖。受到审查的一个关键对象是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大基金”),该基金已成为中国政府向国内芯片制造商发放资金的主要工具。

中国最高反腐机构中纪委周二宣布,将对另外三名帮助管理大基金的高管展开调查,并表示将向工信部派出一个调查小组。中纪委已经在调查工信部部长肖亚庆,这使他成为近4年来遭到中纪委调查的最高级别现任政府官员。

荣鼎咨询(Rhodium Group)高级分析师、播客“China Talk”的主持人乔丹·施耐德(Jordan Schneider)说:“如果你打算在一个行业投入数百亿美元,无论是高科技行业,还是像建造火车和机场这样的行业,都难免存在非法交易。”

政府正在调查大基金负责人丁文武。丁文武曾警告说,中国芯片行业弯道超车的策略“不现实”。大基金成立于2014年,吸引了约450亿美元的资金,投资了中芯国际和长江存储等数十家公司。该基金主要在幕后运作,并将投资标准置于公众视野之外,一些分析师说,这削弱了问责制。

中国感到失望之际,美国正在对其施加越来越严格的限制,给中国政府构成了潜在威胁。美国正在越来越多地限制美企可出口给中国客户的芯片制造设备的种类,同时拉拢盟友国家,让荷兰阿斯麦(ASML)和日本尼康(Nikon)等关键供应商加入其技术封锁行列。

知情人士表示,今年,各政府机构开始审查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行业的应急计划,以防美国实施更严厉的制裁。上述人士表示,当高级官员上月审查有关芯片行业的报告时,发现整个领域的进展可能被夸大了,许多投资未能取得成果。

这与人们长期以来认为中国政府只需要投入足够的资金就能解决问题的观点背道而驰。在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际,中国领导人一再敦促关键技术取得突破。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对这方面的努力变得十分紧迫。特朗普政府发起的制裁被证明有效地削弱了华为等中国巨头。掌握先进的芯片制造技术被中国视为巅峰目标,中国在2020年对这一目标的重视程度与几十年前研发原子弹一样。

尽管经过多年努力,中国在缩小与西方的差距方面并没有取得太大进展,更不用说追上西方的脚步了。芯片制造机械仍由荷兰公司阿斯麦主导,尽管中国国家科研机构和北方华创科技集团等公司一直在努力研发与之竞争的光刻机。日本公司仍控制着关键化学物质光刻胶的供应。尽管华为等科技巨头推动了对本土芯片替代品的密集研发,但中国每年1550亿美元的芯片需求中,大部分仍依赖进口。

Photo by Liam Huang on Flickr

批评人士指出,随意发放补贴可能导致效率低下。当地媒体报道了一些缺乏经验的公司获得了从事研究的奖励或资助。强大的地方利益集团通过支持项目来吸引政府资金,希望获得补贴,有时还希望获得政治声望。据《南华早报》分析,2021年1月至5月,约有1.57万家新公司注册为半导体企业,是去年同期的3倍。

中国可以指出一些成功之处。例如,中芯国际在与外国竞争对手的竞争中取得了进展,尽管行业专家表示,进展可能被夸大了;中国还通过长江存储和长鑫存储技术大幅提高了存储芯片的容量。

部分中国本土芯片制造商还得以上市。最近的一例是由大基金投资的存储芯片制造商江波龙电子,公司上周通过在深圳IPO筹集了3.65亿美元。

不过,中国政府的沮丧情绪在2021年底开始爆发,当时拜登政府几乎没有表现出放松前任对华攻势的迹象,同时半导体创新的领军企业紫光集团显然在走向失败。

对芯片行业的调查现在似乎涉及到中国半导体行业的名人。知情人士说,随着调查的进行,范围预计还会扩大。

去年11月,有关部门宣布对两名高管展开调查,他们与一家为“大基金”管理资本的投资公司有关。上个月,大基金总经理丁文武也被披露正在接受调查。还有几人牵涉其中,包括紫光集团前董事长赵伟国及其联席总裁刁石京。

此外,反腐官员上个月宣布对肖亚庆进行调查,目前尚不清楚调查是否与对大基金的调查有直接关系。

许多与芯片行业相关的调查都涉及到紫光集团,这家总部位于北京的巨头被迫以600亿元的价格进入重整,全部股权被承接,以摆脱堆积如山的债务。在中国政府在全国范围收紧贷款、迫使紫光集团进入法庭托管后,公司于2021年开始解体。当竞购人出现时,赵伟国称他们的收购计划是“犯罪”。

目前尚不清楚对丁文武的调查是否与紫光集团有关。据公司注册信息显示,大基金参与了赵伟国领导的几个项目,包括长江存储和上海移动通信芯片巨头紫光展锐。在丁文武的促成下,紫光集团也成为了大基金的少数股东。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说,对赵伟国和刁石京的调查与他们在这家芯片巨头任职期间涉嫌的不当行为直接相关。赵伟国和丁文武没有接听寻求置评的电话。记者未能立即联系到大基金置评。

在中国庞大的半导体行业,赵伟国是较为受尊敬的高管之一。他利用国家支持的资本进行了几笔引人注目的投资,使紫光集团的业务范围扩大到从移动处理器、内存到服务器等多个领域,从而一举成名。2015年,他出价230亿美元收购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但在最后一刻被美国政府否决。

他随后在武汉建立了价值300亿美元的长江存储,后者现在与美光公司直接竞争。但在建广资产牵头的财团今年收购了他的公司后,55岁的赵伟国被赶下台。

荣鼎咨询的施耐德说,一系列的芯片行业调查异常激进,也许是因为这个行业对中国领导人的战略雄心极为关键。过去,如果出现了严重问题的迹象,中国会切断资金,但半导体是科技部门强大的根基。

施耐德说,中国领导人需要依靠这个行业让中国实现完全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