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x的Ian Millhiser解答了对联邦调查局针对特朗普的海湖庄园进行突击行动的一些疑问。其中包括，突击搜查的理由，在法律上是否站得住脚，特朗普是否会被定罪，以及其可能会对选举造成的影响等。

周一，联邦调查局特工在前总统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的住所海湖庄园执行了一项搜查令。特朗普在网上发表的一份声明中证实，他的住所“被一大群联邦调查局特工占据”，尽管据说执行搜查令时特朗普本人在纽约。

人们对这次突击，或者司法部可能采取的进一步措施，甚至是否会采取措施，知之甚少。但即使是这个时刻也具有政治和历史意义。宪法限制了执法部门必须做什么才能证明搜查私人财产是合理的，而司法部在对待可能影响选举的政治人物方面，还有一些制度规范。因此搜索海湖庄园的决定不太可能是轻率的。

目前还不清楚这些特工在突击期间具体在寻找什么，但CNN报道了一些相关细节。其中，搜查“包括检查特朗普个人住所和办公室的文件存放地点”，“有几箱物品被拿走”。目前，司法部正在对特朗普进行两项已知的调查：一项是关于他推翻2020年大选的努力以及随后煽动1月6日对美国国会大厦的袭击，另一项是关于特朗普被指控对机密文件处理不当。

据纽约时报报道，搜查的重点是特朗普卸任后从白宫带到海湖庄园的材料，这些材料包括机密文件和其他受《总统记录法》管辖的文件，这项法律要求总统在任期结束后将总统的官方文件移交给国家档案馆。而特朗普的儿子埃里克在周一晚上对福克斯新闻说了类似的话。

然而，除了这些报道之外，人们对这次突击知之甚少，特别是关于它如何与对特朗普的更广泛的调查联系起来，联邦指控是否迫在眉睫，甚至是否会有指控，以及这些指控最终是否会针对特朗普。据报道，就连白宫也说它被蒙在鼓里，据报道，乔·拜登总统的核心圈子与全国其他地方一样，也是从推特上了解到了这次突击行动。

与此同时，特朗普的共和党同僚们则以恐吓的方式回应了这次突击。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凯文·麦卡锡承诺，如果他的政党控制了众议院，将对司法部“立即进行监督”，并指示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保留你的文件，空出你的日程”。其他共和党人以更多不正常，甚至直白的违宪威胁作为回应。

因此，虽然我们还不知道这项调查将如何进行，或者特朗普身边的人是否会面临刑事指控，但显然，风险是相当高的。一位前总统可能面临刑事审判，而且共和党人已经发出信号，如果他们在华盛顿重新获得权力，他们将对民主党人和执法部门进行报复。

联邦调查局到底有多少针对特朗普的证据？

特朗普确认发生搜查的声明，是以典型的特朗普式的虚张声势写成的。他声称，这样的搜查只能发生在“破碎的第三世界国家”，并问道：“这和水门事件有什么区别？”

对特朗普的问题的答案是，联邦调查局的这次突击与水门事件的区别在于，水门事件是指由与当时的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的竞选连任有关的五个人，实施的非法入室盗窃。相比之下，当联邦调查局获得并执行搜查令时，它必须遵守宪法规定的一长串要求。

第四修正案（旨在保护私人财产不受政府侵犯）规定，除非“有相当理由，并经宣誓或宣言支持，并具体说明搜查地点和扣押的人或物”，否则不得签发搜查令。根据《布莱克法律词典》，当执法部门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一个地方有与犯罪有关的具体物品”时，就存在“相当理由”（probable cause）。

虽然执法部门可以根据“低于定罪的证据”获得搜查令，但相当理由要求意味着联邦特工不能简单地据直觉、复仇或为了促进尼克松1972年的总统竞选去搜查住宅。

由于第四修正案要求联邦特工在签发搜查令之前，描述他们打算搜查的地方和“要扣押的人或物”，搜查特朗普家的联邦特工需要对比较清楚他们正在寻找的东西，而且他们需要有相当理由相信他们会在海湖庄园找到它。

此外，他们需要向联邦地方法官申请这样的搜查令，从而至少在理论上确保让一个是中立和公正的司法官员来决定是否应该签发搜查令。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宪法，相当理由是获得搜查令的最低要求。正如我将在下文中详细解释的那样，司法部的规则和规范建议在调查“政治上敏感的个人和实体”时要格外谨慎，而且司法部也一定知道，联邦调查局针对共和党最杰出人物的突击检查，会引发共和党官员的报复威胁。鉴于这些敏感性，除非联邦调查局非常有信心在海湖庄园找到犯罪证据，否则不太可能推进这次突击行动。

特朗普可能面临什么指控？

同样，我们还不知道联邦调查局特工在突击中寻找的具体证据是什么，他们是否发现了任何此类证据，或者他们认为特朗普或其身边的人可能违反了哪些具体法规。

然而，如果媒体报道属实，即这次突击检查的重点，是关于特朗普涉嫌不当处理机密信息，那么特朗普可能违反了一项联邦法律，这些法律适用于任何“故意和非法隐藏、删除、破坏、抹去或销毁，或试图，或有意图拿走和带走”某些联邦文件的人。如果特朗普根据这一法规被定罪，他可能会被罚款和监禁三年以下。

特朗普还可能被指控违反其他刑事法规，因为他努力推翻2020年的选举，并被指控煽动1月6日的袭击，尽管同样不清楚这次联邦调查局的突击是否在寻求他违反这些法规的证据。例如，去年3月，一名联邦法官认定，特朗普很可能违反了妨碍国会公务或阴谋欺诈美国的法规。

前一项法规的最高刑罚为20年监禁，而后者的最高刑罚为5年。

如果特朗普被指控，甚至可能被定罪，他能否再次竞选总统？

按照一般规则，被指控犯罪的人，甚至被判定犯有大多数罪行的人，都仍可以竞选联邦职位。然而，在推特上，民主党选举律师马克·埃利亚斯指出，关于联邦文件处理不当的法规有一个额外的惩罚：违反这项法规的人可以“被取消担任美国任何职位的资格”。

尽管如此，即使特朗普被判定违反了这一法律，并被宣布为没有资格担任总统，目前还不清楚宪法是否允许他在没有被美国众议院弹劾、被参议院定罪以及参议院决定宣布他没有资格担任联邦公职的情况下，被取消当选资格。

在这一点上最接近的最高法院判例是1969年的鲍威尔诉麦科马克案（Powell v. McCormack），此案涉及众议院拒绝让亚当·克莱顿·鲍威尔（纽约的民主党人）议员任职，因为有人指控鲍威尔“在旅行费用方面欺骗了众议院当局”，并在他担任国会委员会主席期间，向其妻子非法付款。

然而，法院裁定，国会只有有限的权力来排除它认为没有资格任职的正式当选议员。

宪法规定了众议院议员的某些最低资格：他们必须“年满25岁，并已成为美国公民7年”，而且他们必须“是选中他的那个州的居民”。根据鲍威尔案的规定，希望排除一个成员的国会“仅限于宪法规定的常设资格”，也就是说，他们只能排除一个被认为是太年轻、不是本州居民、或入籍时间太短的成员。

虽然鲍威尔涉及的是众议院议员而不是总统，但背后的逻辑也可以适用于总统职位。宪法还列出了总统的最低资格：他们必须是“天生的公民”（非归化共民，即出生在美国）；他们必须“年满35岁”；他们必须是14年以上的美国居民（他们也必须没有通过弹劾程序被取消资格）。

如果法院认为特朗普因违反联邦法规而没有资格担任总统，那么根据鲍威尔的说法，特朗普将有一个强有力的法律论据，称他仍然有资格，尽管最终将由最高法院来决定鲍威尔的推理是否适用于总统职位。

司法部对针对主要政治人物格外谨慎

去年5月，司法部长加兰向司法部所有人员发布了一份备忘录，警告他们：“执法人员和检察官决不能为了影响任何选举的目的，而选择公开声明（无论是否署名）、调查步骤、刑事指控或任何其他行动的时机，”他们也不应采取任何可能造成“看上去像是为了这种目的”的行动。

加兰的备忘录还采用了当时的司法部长比尔·巴尔在2020年发布的一份类似备忘录。巴尔的备忘录本身与时任司法部长洛雷塔·林奇在2016年发布的备忘录基本相似，后者与时任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在2012年发布的备忘录相似，而2012年版本与时任司法部长迈克尔·穆卡西在2008年的备忘录相似。

换句话说，长期以来，司法部对采取任何可能改变选举结果，或甚至看起来是为了改变选举结果而进行的行动都非常谨慎。这就是为什么时任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在2016年一再贬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的决定，是对司法部和美国的一种背叛。

正如前副总检察长杰米·戈雷利克和拉里·汤普森在2016年的一篇专栏文章中所解释的那样，司法部甚至有一条规则，即“在选举前的60天内，甚至应该权衡是否该呈交涉及竞选官员的起诉书，以及披露任何调查步骤。”

戈雷利克和汤普森解释说，制定这种严格规则的原因是，在选举发生之前，“这种指控不可能被裁定”，因此公众无法在选举发生之前明确地知道司法部对政治候选人的指控是否属实。

在中期选举年的8月，对一位前总统的突击搜查并不是科米在2016年犯下的那种不可饶恕的背叛行为，别的不说，特朗普目前并不是民选职位的候选人，但这仍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这样的突击显然会影响选民，他们正试图决定是否在11月投票给一个在很大程度上仍与特朗普挂钩的政党。

突击检查还带来其他非常严重的风险。正如少数党领袖麦卡锡的声明所揭示的那样，共和党人可能会将其大部分资源，包括其结盟的媒体组织和宣传渠道，转向诋毁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的任务。

一个更黑暗的可能性是，如果共和党重新获得对司法部的控制权，日益专制的共和党可能会以联邦调查局对海湖庄园的突击为由，利用执法部门来对付知名的民主党人。

因此，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司法部有什么不利于特朗普的证据，也不知道它希望通过周一的突击行动达到什么目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司法部知道它在启动突击行动时冒了巨大的风险。除非司法部的最高官员确信它将发现证明冒险是正确的证据，否则它不可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