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疫情颠覆了香港和世界各地的职业,迫使或激励人们对他们的生活做出彻底的改变。《纽约时报》的报道,记录香港一些空姐和航空行业工作人员的转型故事。
在成为殡葬策划师之前,康妮·王(Connie Wong音译)是香港一家航空公司的空姐。她说,她珍视了六年的职业生涯突然以令人伤感的方式结束了。
这是香港居民经历的诸多此类损失之一。香港的经济在2019年开始恶化,当时,一项针对国安法的抗议活动,引发了抗议者和警察之间几个月的激烈的街头冲突。然后,在新冠疫情期间,严苛且不断变化的限制措施紧跟大陆的 “清零”政策,破坏了所有行业。许多企业被迫关闭,数以千计的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一些留下来的人不得不重新塑造自己。
2020年,香港旗舰航空公司国泰航空旗下的国泰港龙航空公司,因旅行停滞而倒闭。康妮是成千上万名失业者中的一员,她习惯于在晚上无法入睡的红眼航班上工作。
她最近说:“有些人失去了他们的家人,一些人移民了。其他人失去了他们的健康,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体健康,还有他们的心理健康。不仅仅是香港人,整个世界都在经历这种情况。这是很难面对的。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工作,但生活总会有替代方案。”
哀悼指南
在国泰航空,35岁的康妮经常要求被分配到飞往尼泊尔加德满都的航班上,这样她就可以在那里的一个儿童之家和动物收容所做志愿者。追求类似的成就感,使她在去年夏天申请成为 “勿忘爱”组织的葬礼策划人,这个组织是一个香港非营利组织,试图使有需要的家庭能够负担得起有尊严的葬礼。
她每周在一个摆满鲜花的宽敞通风的房间里,与家庭会面数次。当她帮助他们计划葬礼时,她建议在棺材上或棺材内写下回忆的纸条,作为他们告别时表示感谢或抛掉遗恨的一种方式。在一个4岁孩子的葬礼上,康妮用女孩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的剪影装饰了座位。
她说,在某些方面,以前的工作经验是可以挪用的。就像她曾经想办法安抚面临航班延误的乘客一样,她现在正在为有更大需求的人寻找变通办法。
这种调整并不容易。在她的头几次葬礼之后,那些悲伤家庭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回放。由于压力过大,她几乎无法进食,头发也开始脱落。11月,她请了病假,持续了几个月。她的老板要求她重新考虑,这是否是一份适合她的工作。
康妮于4月返回岗位,当时香港正面临最严重的新冠疫情爆发。医院人手紧张,数以千计的老年人死于新冠。她马上又投入工作。当亲属在检测出新冠阳性后无法亲自参加葬礼时,她进行了现场直播,并向家属讲述葬礼现场。
有一些日子,她渴望再次飞行。但她说,在帮助陷入困境的家庭应对失去亲人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种更深远的满足。
她说,“新冠的影响促使我们面对现实,我们必须调整”。
新冠清洁工
虽然新冠疫情病几乎使航空业停滞不前,曼迪·张(Mandi Cheung)在一家飞机工程公司担任保安的日常工作,却没有受到影响。但他在3月辞职,成为一个为新冠病人提供隔离的机构的清洁工。
他说,这是一个赚 “快钱”的机会,因为他要攒钱移民到英国。每周六天的清洁工作,每月支付约3000美元,比他的保安工作多出约1000美元。
在今年新冠疫情爆发的高峰期,香港的医院和隔离中心面临着大量的病人涌入。曼迪在葵青港附近的隔离设施,有近4000张床位,是八个匆忙建造的设施之一。这段经历比他预期的更令人痛苦。
35岁的曼迪在穿戴个人防护设备时,不允许喝水或使用卫生间。他每天清理厕所,使用快速检测试剂盒,以防把病毒带回家。只有在他在门口对全身进行消毒后,他的母亲才会让他进去。(他说,随着感染人数趋于平稳和新冠疫情病的疲劳,她就不再关心了)。
他说:“资源真的很匮乏,工作的分配是不平等的。我在工作时满是怨恨,一直告诉自己,只能干几个月。”
在此期间,他一直在做另一份工作。5月,他在隔离设施通宵工作后,还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工作6小时。
曼迪原本打算在隔离中心工作5个月,但由于“VIP”(他的组长告诉他指的是病人)的数量减少,这个中心于6月关闭。他计划在离开香港之前在咖啡店全职工作。
在新冠疫情之前,曼迪经营着一家名为“夜鸟(NightOwl)”的夜间咖啡店,但在新冠的餐饮管制限制下,在经济上难以维持。他希望在移民后,有一天能开一家类似的企业。但他也对新的体验感到好奇。
他说:“最终,我将探索一个新的世界”。
老少皆能做的保姆
作为国泰航空的机上服务经理,57岁的康妮·张(Connie Cheung)已经达到了她职业生涯的最高峰。她在三十多年前加入了当时名为港龙航空的航空公司,担任空姐。她最近在达到55岁(机舱服务员的退休年龄)后延长了她的合同。
当航空公司在2020年停止运营时,她正在照顾她的孙子和她的儿媳妇。她决定参加一系列产后护理的政府课程,学习如何进行乳房按摩和熬制美味的老火靓汤。她开始接受培训,成为婴儿的培月(即月嫂)和新妈妈的护理员,2021年,她开始了她的第二个职业。
康妮说:“现在我又成了初学者”。
她和一个朋友,48岁的林颖(Wing Lam,音译),另一个从机舱服务经理转为月嫂的人,就如何管理有洁癖的母亲和埋怨的祖父母交换心得。他们开玩笑说,他们的旅行行李箱已经被金属买菜车所取代,他们把买菜车从地铁拖到菜市场,为他们为客户做的饭菜购买杂货。
当她失去航空公司的工作时,张女士的月薪约为4500美元,外加医疗保险等福利。现在,她的月薪约为3300美元。林女士则怀念管理机组人员的快感,尽管每次飞行都会有压力和不确定性。
5月,国泰航空向数千名被解雇的员工发送了招聘邮件,要求他们重新申请,职位为初级。
林颖抱着希望,希望航空公司能够重新雇用高级员工。但与此同时,她计划利用自己的机上管理经验做保姆代理,为护理人员和父母牵线搭桥。她已经开始培训那些刚进入这个行业的人,包括前空姐。
康妮正在坚持不懈地努力。她的日程表已经排满了,因为客户把她介绍给其他准妈妈们,虽然工作不稳定。她上个月没有客户需求,但下个月就会有几个请求。她希望这些收入很快就能支付家庭度假的费用。
她说,她可以看到自己在未来10年内都在照顾婴儿。“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