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CNA的俄罗斯研究主任Michael Kofman在经济学人发表评论。他认为，尽管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的初期表现使西方明白了俄罗斯的军事实力被高估，然而，就此低估俄罗斯的威胁是不明智的。俄罗斯的失败是取决于一些决策错误，但目前它正在调整和恢复，在未来或许将会变得更强。

俄罗斯在乌克兰的蹩脚军事表现，严重损害了其武装力量的声誉。由于陷入困境，而且损失越来越大，俄罗斯军队似乎并不像以前被认为的那样，是世界上第二或第三强的部队。相反，北约已经恢复了活力，芬兰和瑞典希望加入。

事实证明，普京的入侵是一个巨大的误判。然而，北约中的一些人可能过度解读了这场战争的教训，而没有从更长远的角度看待欧洲安全。俄罗斯作为一个战略竞争者不会消失，它也不会拥有波将金（注：18世纪俄罗斯著名军事领袖，创立了黑海舰队）的部队。最近几天，它在乌克兰东部的进展，尽管是不稳定的和渐进的，也表明了这一点。

国防界倾向于不处理细微差别，政策往往类似于一个摆动的钟摆。如果说俄罗斯的军事力量以前在西方国防界被夸大了，那么现在就可能是被低估了。现实就在这两者之间。正如一句谚语所说，俄罗斯永远不会像看起来那么强大，也不会像看起来那么弱小。更重要的是，军事力量往往与战斗背景密切相关，而俄罗斯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很大程度上可以归结为糟糕入侵计划的特殊性，和领导层的政治假设。

在最初的入侵中，俄罗斯的武装力量执行了一个不可行的军事战略，追逐无法实现的目标。部队既没有被告知，也没有为一场大型战争做好准备。此后，他们进行了大幅调整。在顿巴斯，俄罗斯部队正在以更接近他们训练和组织战斗的方式进行攻势。尽管兵力大幅减少，但俄罗斯的攻势已经取得了渐进式的进展。战争可能变得更加旷日持久。俄罗斯剥夺乌克兰主权的努力失败了，但目前还不清楚，即使有西方的大规模支持，乌克兰能否夺回失去的领土。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俄罗斯军队没有能力发动另一场冲突，更不用说与北约的冲突。然而，这应该给北约成员国带来寒冷的安慰。人们可能会认为，由于乌克兰在对抗俄罗斯军队时表现得非常好，因此在几乎任何情况下，北约的胜利都是理所当然的。从这场战争中得到这个教训是错误的。

一场战争发生的情况的特性，强烈地决定了军事力量将如何表现，以及它是否能实现政治目标。美国在阿富汗的失败，对中美战争将可能如何进行的启示很少。对当前战争的一个很好的比喻可能是苏联在1939-40年与芬兰的“冬季战争”中出乎意料的糟糕表现。它暴露了红军的弱点和结构性问题，但德国领导人在计划1941年德国入侵苏联的“巴巴罗萨计划”（注：纳粹德国侵略苏联行动的代号，因德军低估对手、后勤不足，以及气候等原因，战役历时四年，死伤无数，最终德国失败）时，可能误解了这场冲突的教训。

很明显，俄罗斯武装部队在乌克兰不只是因为一个糟糕的计划而陷入困境。从训练、领导和纪律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军队有严重的缺陷。然而，关于这场战争，我们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我们早期对它的解释可能是错误的。假以时日，我们可能会发现，开局阶段的战果比想象中的更接近。

更彻底的分析会发现，俄军的表现，会因人们选择哪条前进轴线和军队的哪一部分进行研究而有所不同。例如，南部的俄军从克里米亚突围，迅速占领了大片领土。他们仍然守着这个地区。此外，除了武器之外，美国提供了哪些支持，以及这种支持产生了多大的影响，这些都是未知数。最终，将需要重新评估，不仅要评估俄罗斯武装部队的状况，还要评估他们的发展方向。

俄罗斯表现平平的另一个领域是它没有能力扩大行动规模。俄军在2014年和2015年能够在较小的规模上做到的事情，无法在整个乌克兰复制。从通信到后勤、联合各个部队以及其他方面，俄罗斯的武装部队在入侵前缺乏大规模行动的经验，这一点很明显。但如果不是因为美国，北约也会是如此。

从2011年对利比亚的干预，到2021年从阿富汗的撤出，不清楚北约在没有美国的情况下能做什么。而俄罗斯武装部队现在有了扩大行动规模的经验，从代价高昂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就像之前的苏联军队一样）。俄罗斯武装部队将需要数年时间才能从这次失误中恢复过来，但同时，失败往往是比成功更好的老师。

西方人的情绪，去年因欧洲国家在没有美国支持的情况下，无法守住阿富汗的一个机场而感到沮丧，现在因为乌克兰取得意外成功后感到热情高涨。然而，这种观念的转变不应误导北约成员，使其相信在不同的环境下，俄罗斯会被轻易击败。

虽然俄罗斯的军事力量被高估了，但北约应该清醒地评估事情的现状。美国将继续把重点转移到与中国的竞争上，投资于印太地区的军事平衡。北约联盟迫在眉睫的扩张将增加军事能力，但也带来新的挑战。全球经济衰退，以及重建乌克兰的长期成本，可能会吸走曾经用于国防开支的资源。

这场冲突再次提醒我们，持续的常规战争取决于是否有人力、物力、弹药和国防工业能力来维持战争。北约可以做很多事情来提高这些类别的能力。如果联盟受到类似的考验，北约的武装部队可能会发现，他们也同样有许多俄罗斯在乌克兰的问题。

因此，北约不应该对俄罗斯采取轻视的态度，或变得自满。尽管损失巨大，但俄罗斯军队迟早会重建。制裁将影响俄罗斯的国防工业，但不再将俄罗斯当作军事强国，将是从这场战争中吸取的错误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