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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俄罗斯坚持要说乌克兰是“纳粹化”国家?

Omer Bartov在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一直以来,俄罗斯把对乌克兰的侵略说成是“特别军事行动”,目的是帮助乌克兰“去纳粹化”,然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本身就是犹太血统,俄罗斯是通过什么样的说辞使俄罗斯大众接受了这个荒谬的观点的呢?

By President.gov.ua,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5月1日,俄罗斯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Sergei Lavrov)在接受意大利电视台采访时坚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犹太血统不会削弱克里姆林宫的坚持,即俄罗斯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是为了“去纳粹化”。

拉夫罗夫说,泽连斯基提出了这样一个论点,“‘如果我是一个犹太人,我们能有什么样的纳粹化?’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希特勒也有犹太血统。所以他的论点完全没有意义。一段时间以来,明智的犹太人告诉我们,最大的反犹分子就是犹太人”。

这一声明引发了愤怒,但它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证据,表明克里姆林宫是如何向国内受众构建入侵乌克兰的说辞的。为了理解俄罗斯的行动,我们需要认真对待俄罗斯对过去的表述,不是因为它正确,而是因为大量俄罗斯人似乎都相信它。

这套说辞的构建者包括普京总统本人。2021年7月,普京发表了一篇题为《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 》的长篇评论,他在文章中写道:“为了更好地理解现在和展望未来,我们需要翻开历史。”

普京认为,当列宁在1922年创建了一个独立于俄罗斯的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时,他在苏联体系中埋下了“最危险的定时炸弹”,并且这个炸弹随着1991年苏联的解体而“爆炸”了。

从那时起,乌克兰的“统治阶层决定通过否认国家的过去来为国家的独立辩护”,把过去俄罗斯和苏联的统治“说成是一种占领”。普京写道,他们这样做为“激进分子和新纳粹分子”打开了大门,这些人“掠夺了乌克兰人民”,“为保住自己的资本而出卖自己的祖国”。

普京说,目前入侵的目标是撤销“现代乌克兰”,因为乌克兰的存在导致了“分裂,切断了历史上属于俄罗斯的土地”。正如评论员彼得·阿科波夫2月28日在克里姆林宫喉舌媒体“俄新社”上所写的那样,入侵开始四天后,“俄罗斯正在恢复其历史的完整性,将俄罗斯世界、俄罗斯人民聚集在一起,其中包括大俄罗斯人、白俄罗斯人和小俄罗斯人(主要是指乌克兰)。”

By Amaury Laporte,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对普京来说,苏联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即伟大的卫国战争,当时苏联为拯救欧洲免受纳粹的祸害付出了不可估量的血的代价。他对战争的崇拜伴随着对苏联战时领导人斯大林的颂扬,以及对其罪行记忆的压制。

援引希特勒和纳粹主义,是使俄罗斯人民团结起来对抗他们的历史敌人的一种方式。这就是为什么俄罗斯的思想家们在提到乌克兰时不断使用“班德拉人”这样的词汇,这个词来自二战时期乌克兰民族主义领导人、某种程度上的纳粹合作者斯捷潘·班德拉的名字。

班德拉在1941年与纳粹决裂,并在德国集中营度过了数年,但他在乌克兰的追随者却与纳粹同谋,参与了对犹太人的大规模屠杀,以及对波兰人的种族清洗。

乌克兰在1991年实现独立后,乌克兰人渴望纪念被共产主义当局禁止的历史人物,包括班德拉和其他民族主义领导人和反苏叛乱分子。这些因素为普京的宣传机器提供了素材。然而,民族主义从未成为现代乌克兰的主导性历史叙事。2019年,泽连斯基以压倒性优势当选,表明大多数乌克兰人拒绝接受这种民族主义。

在今天的俄罗斯,“纳粹”这个词指的是任何阻碍俄罗斯的伟大和普京统治的人。普京在2月24日发动对乌克兰的入侵时宣布,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将“寻求乌克兰的非军事化和非纳粹化”,“保护人民”免遭“基辅政权实施的种族灭绝”。但是,正是俄罗斯的“去纳粹化“公告具有种族灭绝计划的所有特征。

By Frankie Fouganthin,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俄新社4月3日由蒂莫菲·谢尔盖采夫发表的一篇令人不寒而栗的评论说,“当相当数量的人口(很可能是大多数)受到纳粹政权的影响并参与其议程时,去纳粹化是必要的”。 为此,“所有拿起武器的纳粹分子必须被消灭”,乌克兰武装部队“和其他战斗组织之间不应有重大区别”。由于“相当数量的普通人也有罪”,他们必须受到“公正的惩罚”,接受“再教育”,并生活在“严厉的审查制度下,不仅在政治领域,也要在文化和教育领域”。

最后,由于“一个正在被剥夺主权的国家不可能拥有主权”,而“乌克兰主义”对世界和俄罗斯构成的威胁”比希特勒的德国纳粹主义要大得多”,因此,“‘乌克兰’这个名字不能保留”,必须进行“去乌克兰化”的过程。简而言之,乌克兰作为一个政治实体、一个名字和一个国家的身份,必须被摧毁,这些描述符合联合国1948年《灭绝种族罪公约》中对种族灭绝的定义。

犹太人在哪里?

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有反犹太主义和迫害犹太人的悠久历史。但犹太人也在乌克兰生活了几个世纪,与乌克兰众多的民族和宗教团体共存。在20世纪20年代,当普京所哀叹的乌克兰共和国出现时,犹太人和乌克兰人经历了一场文化复兴,他们经常一起工作,庆祝各自的遗产,然后斯大林通过杀害大量作家和艺术家结束了这一切。希特勒和斯大林最终都可能成为普京消除乌克兰民族和文化计划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