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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的入侵,断送了与乌克兰在二战中建立起的深厚情谊

纽约时报的Michael Schwirtz在胜利日采访了在炮火中来到城市公园纪念二战盟军胜利的乌克兰人民,这些人带着或悲伤、或愤恨的情绪,他们的共识是:与俄罗斯人曾经同仇敌忾对抗法西斯的深厚情谊一去不复返了。

By rajatonvimma /// VJ Group Random Doctors,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爆炸声回荡在明媚春天里的空气中,尼娜·米哈伊洛夫娜拿着一束简单的白色丁香花,她围着一条蓝色的头巾,泪水划过她饱经风霜的脸庞。

如同每年的5月9日,尼娜·米哈伊洛夫娜周一的时候来到城市公园,来到纪念二战盟军胜利的永恒火焰雕塑之前,纪念她1943年遇难的父亲,并缅怀那些为从纳粹手中解放她的家乡(乌克兰东部城市克拉马托尔斯克)而牺牲的人,她还记得她小时候被纳粹强迫到田里收割麦子的经历。

年近89岁的米哈伊洛夫娜原认为,她永远不会再目睹像与德国人的那场战争一样糟糕的事情。但她说,目前与俄罗斯人的战争更糟糕。

至少德国人是敌人。

她在谈到俄罗斯军队时说:“这些是我们的人民。”她指的是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交织的历史和家庭关系。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俄罗斯的火箭弹就落在离她很近的地面上,发出隆隆声。

她说:“我的侄女住在莫斯科,但出生在斯洛维扬斯克。” 斯洛维扬斯克是离克拉马托尔斯克几英里远的一个乌克兰城市。她说:“现在他们派她的丈夫去打仗。他要怎么做,杀了他的岳母吗?”

她说:“这就是最令人痛苦的地方。”

几十年来,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因在二战中的共同经历而联系在一起。他们中有数百万人一起死在了德国人的炮火下,并且一起把纳粹赶出了他们的土地。每年5月9日,当苏联纪念胜利日时,他们总是一起参加游行,在纪念碑前献花。

普京参加了今年胜利日的阅兵仪式,By Kremlin.ru, CC BY 4.0,via Wikimedia commons

但是今年,当俄罗斯总统普京利用这个节日为他的入侵进行辩护、赞扬俄罗斯军队“为祖国而战”时,乌克兰人躲在防空洞里,在战壕里战斗,在空袭中死去,就像他们的祖辈多年前那样。

克里姆林宫试图在这场战争中夺取的东部地区顿巴斯,传统上一直将莫斯科视为政治和文化的重心,许多居民与俄罗斯有着密切的家庭关系。这场战争使这种关系变得更加复杂。2014年,普京从乌克兰手中吞并了克里米亚半岛,并在顿巴斯煽动了一场分离主义战争之后,基辅政府去掉了胜利日里象征苏联的意义。乌克兰只把这个节日当做打赢法西斯主义的胜利来庆祝,一些乌克兰人现在也将法西斯主义与普京的政府联系起来。

顿涅茨克州州长帕维尔·基里连科带着全副武装的卫兵来到纪念碑前献花,他说:“我们已经打败了法西斯主义,我们也将打败俄罗斯主义。”

基里连科讲乌克兰语,但来到纪念碑前的大多数人讲俄语,乌克兰人对这个曾经的“我们的节日”所做的改变,引起了这些讲俄语的人的不满,即便他们也批评战争并希望战争结束。

当被问及为什么要来纪念碑前纪念这个节日时,60岁的谢尔盖·波罗赫尼亚说:“你会否认对你祖父的记忆吗?那我为什么要否认对我祖父的记忆?他在失踪后去世了。”

在克拉马托尔斯克,整个星期一上午,随着俄罗斯军队从北面和东面逼近,警笛声响起,炸弹和火箭弹的砰砰声震撼着这座城市。他们的行动并不像普京希望的那样迅速,但他们现在已经足够接近克拉马托尔斯克,这是顿涅茨克地区的一个大型工业中心,除了像米哈伊洛夫娜这样最无畏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远离了存放二战纪念碑的公园。

周一,在一家医院里,救护车载着在当天的炮击中受伤的平民和士兵来到这里。一位28岁、名叫安德里的士兵脸色苍白,在医院的小床上瑟瑟发抖,他描述了当天上午一轮地狱般的轰炸,弹片撕裂了他的大腿上部,击碎了他的股骨。

安德里说:“很明显,5月9日会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战争开始时,他在丹麦的一个牛奶农场工作,之后就回国作战了。

By rajatonvimma /// VJ Group Random Doctors ,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医院的另一名士兵,一位名叫阿列斯坎德尔的上士,用手机播放了大约50英里外的鲁比兹内市的激烈战况。在其中一段视频中,他向一辆俄罗斯装甲车发射了一枚火箭弹,装甲车起火了。与安德里一样,出于安全考虑,阿列斯坎德尔隐瞒了自己的姓氏。

他说,当他和战友从一栋公寓楼的窗户向外发射手榴弹和机枪时,他们遭到了异常猛烈的攻击。他带着伤逃了出来,并准备在医生签字后立即回到战斗中。

他在谈到俄乌双方时说:“我们不再是兄弟了,这当然很痛苦,我的祖父当初是为了什么而战?”

虽然一些士兵认为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决裂极其决绝,但在乌克兰的这个地区,居民对战争有一种矛盾心理,外人可能难以理解。

在克拉马托尔斯克以西的巴尔温科夫,火箭弹日夜不停地落下,摧毁了房屋,除了最顽强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被迫逃离。但20岁的志愿兵博丹·克里尼奇说,一些人对乌克兰军队保卫他们的城镇、阻止俄罗斯军队从北方进入,并不那么感激。

克里尼奇说:“在这里,我们与当地人是有矛盾的。”他在战斗中休息时,在镇上的一个工作市场购买杂货。他的代号是“僧人”,因为他离开了乌克兰修道院的训练而加入战争。他补充说:“他们正在这里等待俄罗斯人。”

他描述了那天早上进入一栋被俄罗斯军队轰炸过的房子。他说,他在里面发现了一面苏联国旗和一条橙黑色的乔治丝带(乔治丝带起源于俄罗斯帝国时期的最高军功勋章,在俄罗斯象征战场上的胜利),这条丝带已经被普京的政府变成了民族主义的象征,现在许多与乌克兰作战的士兵都佩戴着它。

城外,乌克兰第93机械化旅的士兵们正在庆祝他们的胜利。他们最近获得了一门几乎全新的自行火炮,这枚火炮采用了俄罗斯最新的射击和瞄准技术,士兵们正在学习如何使用它。副指挥官谢尔盖·克鲁蒂科夫少校说,这种大型装甲车可以在20公里以外进行高精度射击,在乌克兰的一次攻击中被俄罗斯人员遗弃。

克鲁蒂科夫少校说:“我们在用他们的武器对付他们,在乌克兰没有这种设备。”

对于93岁的巴尔温科夫居民玛丽亚·梅福迪耶夫娜来说,她也记得二战中的纳粹,她认为重要的是停止战争。她家所在的那条街上,地面被弹片砸得坑坑洼洼。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她很孤独。

她身穿蓝色花裙、戴着头巾,不安地站在客厅里。她说:“我只想让战争结束,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看看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