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ielle Pardes在《连线》发表文章，埃隆·马斯克掌舵推特的消息，导致大量推特用户转移到了去中心化的社交平台Mastodon，事实上，每当主流社交媒体出现危机时，都会有大量的用户涌入Mastodon，这个平台吸引人的特点是什么？马斯克能否在推特上复制Mastodon的成功？
自由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就推特来说，代价是440亿美元，将由埃隆·马斯克买单，把这个平台从上市公司的责任中解放出来，并将其改造成一个言论自由的乐园。马斯克希望开放推特的算法，摆脱垃圾邮件机器人，并允许人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随心所欲地发布推文。
对他来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亚于生存问题。他上周在TED接受采访时说：“我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拥有一个最大限度信任和广泛包容的公共平台，对人类文明的未来极为重要。”
马斯克的愿景加剧了推特未来的不确定性。但是，其中的许多想法已经在另一个社交网络上实现了，最近几天，成千上万的人涌入了这个网络：Mastodon。
Mastodon于2016年出现，是推特的一个去中心化替代品。它不是一个网站，而是一个称为“实例”的联合社区集。它的代码是开源的，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创建自己的“实例”。例如，有一个为德国金属迷而设的metalhead.club，和一个“为冷酷的人而设的社区”koyu.space。每个实例都有自己的运行服务器，并创建自己的一套独立规则。人们在这个“联邦宇宙”（Fediverse）中能说什么和不能说什么，并没有统一的规定。在Mastodon上，社区靠自我监督。
Mastodon的创建者欧根·罗奇科（Eugen Rochko）称，周一有超过2.8万名新用户加入了Mastodon服务器。自3月马斯克首次发声以来，这个网络已经出现了多达4.9万个新账户。对于一个拥有36万月度活跃用户的社交平台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涌入。
罗奇科通过电子邮件说道：“在我管理的Mastodon服务器上，注册人数增加了71%，月活跃用户增加了36%，许多人在消息传出后又回到了他们的旧账户。”
罗奇科曾经的感受与马斯克相似。他是一个对推特有些不满的用户。在罗奇科看来，问题在于集中化。一个中央机构意味着平台会屈从于股东的想法，规则也可以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改变。这也意味着一个平台可能会倒闭，罗奇科在MySpace、Friendfeed和SchülerVZ（德国版Facebook）上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让使用者拥有和运营服务器将赋予用户更大的控制权，包括允许他们自我管理。
与马斯克不同的是，罗奇科没有数十亿的资金可以投入。相反，他当时只是一个24岁的大学生，还有几个月才从德国中部的一所大学毕业。所以罗奇科决定建立自己的社交网络。他在业余时间创建了Mastodon的框架，接受来自Patreon（一个供内容创建者进行群众募资的平台）的捐款，这些捐款的人都对一个还权于民的推特替代品感兴趣。2016年，也就是毕业后不久，他向大众推出了Mastodon。
最初对Mastodon的兴趣来自于那些想逃离推特的喷子、垃圾信息机器人和突然崛起的“特朗普铁粉”（@realDonaldTrump）的人。此外，Mastodon也很有趣。一个早期的社区是一个不许有字幕“e”的文字游戏社区，另一个例子叫Dolphin.Town，人们在这里只可以使用带有字母“e”的词汇交流。
Mastodon的联邦性质使罗奇科能够避开社交媒体管理中的一些常见问题，这些问题如今已经越来越困扰推特和Facebook等公司。随着平台规模的扩大，制定适合每一种情况的规则变得越来越难，而且几乎不可能在数百万用户中执行这些规则。但Mastodon的用户群仍然很小，每个实例都由用户自己负责。如果两个实例有争议，他们可以直接封锁对方，切断两个社区之间的所有联系。个人也可以使用一些屏蔽、静音和报告工具。
罗奇科在早期的一篇博文中写道：“这就把塑造更小的、独立的、但又整合的社区的权力还给了人们。作为终端用户，你有能力选择一个规则和政策符合你的想法的实例，如果你有技术，也可以推出自己的实例。”
从设计上来看，Mastodon的节制似乎很像马斯克想要的东西。一些实例被大规模封锁，但没有人被“废止”。虽然这种方法有其优点，但也有缺点。在Mastodon早期，人们把它称为躲避互联网喷子的地方，或者简单地说，“没有纳粹的推特”。
但纳粹最终还是来了。2019年，当另类右翼社交网络Gab被关闭时，Gab的一些用户在Mastodon上重新创建了他们的社区。人们提出抗议，但罗奇科告诉记者，他对此无能为力。他当时表示：“你必须明白，实际上我不能在平台上做任何事情，因为它是去中心化的。我没有控制权。”
尽管如此，Mastodon的封锁工具至少使纳粹分子更容易被屏蔽。而实例可以选择适合他们需要的规则，达利斯·卡兹米为他大约50个朋友运行一个名为“朋友营”的服务器，并为其他小团体编写了一份指南，这听起来很像马斯克的想法，即人们在推特上能够说他们想说的话，但卡兹米说，实际上这种精神只能在小团体中发挥作用。他说：“制定50人同意的规则，比制定10亿人同意的审核规则要容易得多。如果我想在我们的服务器上设置这么一条禁令，不可以提到埃隆·马斯克，我可能会达成一致，但我不觉得在大范围的人群中可以设置同样的禁令。”
由于类似的原因，Mastodon从未像推特或Reddit等社交网络那样发展得相当大。罗奇科说，这是因为网络效应是很难复制的。人们去他们的朋友所在的平台上，而大多数人的朋友仍然在Facebook和推特上。不过，“联邦宇宙”还是从那些大型社交媒体公司的挫折中受益了。当Tumblr在2018年宣布它将禁止诸如裸体摄影等“敏感内容”时，Tumblr上成千上万的用户迁移到了Mastodon。同年，在呼吁“删除Facebook”运动之后，Mastodon网络也出现了用户激增，此后，对推特的各种不满将新用户送往Mastodon。
就像最新的这次激增一样，那些来到Mastodon服务器的人正在加入一个实验，即社区是否可以通过自我管理和自行组建志同道合的团体来实现更好的运作。答案似乎是，他们可以，但必须做出一些取舍。其中最主要的是，Mastodon没有所有者，也没有中央机构。罗奇科在电子邮件中写道：“我们提出了一个不能被任何亿万富翁购买和拥有的社交媒体愿景，我们相信，人们在网上交流的能力不应该由一家商业公司来决定。”
在购买推特时，马斯克也同样表示，他的意图不是为股东赚钱，甚至不是为自己赚钱。但是，他对自由言论乌托邦的设想与他所购买的平台的现实之间仍然存在很大差异。无论内容审核多么宽松，规则多么自由，马斯克的推特仍将由一个中央机构拥有，这个机构仍然可以按照他的选择执行政策，随心所欲地改变主意，甚至阅读每个用户的信息。这个中央机构也恰好属于地球上最富有的人，这人从来没有过深思熟虑的名声。对于在社交网络上寻求真正自由的人来说，这可能足以成为永远离开推特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