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分析了新兴经济体面临的一系列困境,文章认为,这些经济体目前的情况与上世纪80和90年代的,被称作“失去的十年”的时期极其相似,都被高债务和增长放缓所困扰。目前更是还有供应链阻塞和战争等问题。
近年来,希望通过发展而进入富国行列的新兴经济体,面临着一系列似乎永无止境的挫折。贸易紧张局势、疫情、供应链堵塞、通货膨胀和战争,共同给它们带来了严重的打击。在过去的三年里,新兴世界一半以上的人口,生活在收入增长(按购买力平价计算)落后于美国的国家,这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今年整个新兴市场的经济产出将增长3.8%,2023年将增长4.4%,这些数字自去年以来已被大幅修正,并且没有达到新冠以前的十年平均5%的年增长率。随着疫情后时代的轮廓逐渐清晰,一个失去的十年,即一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经历缓慢增长、反复发生金融危机,和社会动荡的时期看起来越来越有可能。
新兴经济体曾经也经历过艰难时期。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他们享受了一段相对繁荣的时期,这使人们对世界穷人的前景感到乐观。但在这段好时光之后,纽约大学的威廉·伊斯特利将后来的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称作“失去的十年”(the lost decade)。
在1990年之前的十年中,新兴经济体的人均GDP年增长率低于零(见图1)。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一个新的繁荣期开始了,它重新设定了对发展中世界经济潜力的期望。但最近,钟摆又荡了回来,事实证明增长更难实现。新兴市场面临着结构性障碍,如金融困境和不断变化的贸易模式,这让人想起了他们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所面临的那些障碍。
金融压力构成了最严重的威胁。在20世纪80年代初,美联储为了抑制通货膨胀而大幅提高利率。对于那些在前几年大量借贷的贫穷经济体来说,随之而来的金融条件的紧缩,和美元的走强让他们难以承受。债务和银行危机的浪潮随之而来。
其中一些情况在今天看来很熟悉。2010年代,新兴国家的公共和私人债务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例稳步上升,并在疫情期间急剧上升。现在,中等收入经济体的公共债务比率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而最贫穷国家的债务已经上升到了1990年代衰退时期的水平。在世界70多个低收入国家中,超过10%的国家,包括乍得和索马里,已经面临不可持续的债务负担。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另外50%的国家,包括埃塞俄比亚和老挝,正处于达到这种状态的高风险之中。十年前,只有约三分之一的穷国处于或面临债务困扰的高风险。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加剧了粮食和能源成本的飙升。小麦和石油都比一年前贵了约50%。对于进口国来说,这增加了粮食和能源补贴的财政成本,消耗了硬通货储备,并拖累了经济增长。价格上涨也加剧了富裕国家的中央银行收紧货币政策的压力。投资者预计,美联储将在2022年将其基准利率提高近三个百分点;这将是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最大的一次利率上升。再加上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缩减的影响,今年的紧缩可能是1980年代以来规模最大的。
市场已经对脆弱的新兴经济体施加了压力。随着资本流向美国,以利用更高的利率,美元正在走强:在过去的一年里,它的涨幅超过了10%。新兴国家的融资成本也在随之上升。自夏季以来,中位的新兴经济体的硬通货债务的收益率已经上升了三分之一以上。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债券交易处于不良水平的发行人的份额已经增加了一倍多,达到略高于五分之一。这包括乌克兰,但也包括埃及和加纳。
更多的国家可能会效仿斯里兰卡,它在4月12日出现了硬通货政府债务违约。尽管如此,上一个失去的十年中的系统性危机也可能会被避免。许多中等收入经济体已经加强了他们的金融防线,例如,加强外汇储备。投资者变得更有鉴别力,减少了更大范围的传染风险。更大的担忧是,债务负担将打击增长,因为它限制了政府减税和投资于教育及基础设施的空间。那些向政府提供大量贷款的地方银行可能会发现,如果它们持有的债券贬值,它们向私人借款人贷款的能力也会受到影响。目前,本国政府债务占整个新兴经济体银行资产的17%,高于2010年代初的13%,远高于富裕国家的7.5%的平均水平。
另一个不利因素来自于全球贸易。长期以来,发展中经济体的命运一直与之同步上升和下降。从1960年到1980年,货物贸易占世界GDP的比重从9%翻了一番,达到18%;相比之下,在失去的十年里,贸易停滞不前。随后,随着全球供应链在东亚和东南亚的扩张,贸易再次飙升。但这种相互关联性再次面临风险。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各国自给自足的运动,和对供应链可靠性的担忧可能会影响贸易,减少贫穷经济体从外国公司借用技术和知识,并向富裕世界销售的机会。
全球经济也将受到了最大的新兴市场和世界主要增长引擎的影响:中国。1970年至2000年期间,美国和欧洲占了全球GDP增长的近一半。因此,1970年代开始的,富国增长的急剧并持续的放缓,对全球经济和新兴世界的前景产生了严重影响。然而,运势在2000年代出现了转机,中国的爆炸性增长使其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了美国和欧洲的总和。中国的GDP增长率适度减速到5%左右,虽然不会使全球经济陷入停滞。然而,严厉的信贷封锁、持久的房地产市场萧条以及地缘政治错误的潜在成本,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害。
一些新兴市场将从一个停滞的时代中受益。担心过度依赖中国的企业,可以将生产转移到其他低成本的地方。希望防止穷国向俄罗斯和中国靠拢的富国可以降低贸易壁垒,增加海外投资,在此过程中促进增长前景。大宗商品的高价格只要能持续下去,就会给食品、能源和金属出口国带来好运。
然而,总的来说,过去几年中较高的债务,和放弃对人力和物质资本的投资,将造成严重损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到2024年底,整个新兴世界的GDP仍将比疫情的趋势低6%左右。(相比之下,大多数富裕国家的GDP预计将比趋势低不到1%)。如果没有大胆的举措来降低债务负担,投资于公共产品和扩大贸易,这种令人沮丧的情况可能只是未来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