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的作者Masha Gessen介绍了一群在俄罗斯开战之后逃离俄罗斯的人,他们都曾在俄罗斯积极参与公民社会,并且大多曾因参与抗议而被捕过。在他们离开俄罗斯之后,他们面领着账户被冻结,无处可去,以及被当地居民歧视等情况,但他们都在承受的是巨大的内疚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的世界,2月24日,莫斯科的伏努科沃国际机场是去边境以南度周末假日的出发点:包括去埃里温(亚美尼亚共和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巴库的人。在3月的第一周,随着普京的数万名军队进入乌克兰,伏努科沃机场挤满了焦虑的旅客,其中许多是年轻人。领取超重行李的队伍将巨大的出发大厅分成两半。这些人并不是去度周末的。
在一家咖啡馆里,一个留着齐肩长发、戴着钢框眼镜的瘦弱年轻人坐在一个高大的柜台前。他通过耳麦告诉别人,“我在过去的一天里没有做什么,”他声音里的紧张多于歉意。“我一直在忙着搬家的事。我今天要飞往埃里温,然后走陆路。我明天就会安顿好,然后回去工作。”前往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的航班后来被取消了。
我的两个朋友也原定于当天去亚美尼亚,结果飞了七个小时到乌兰巴托,接着又是三个小时飞到首尔,十个小时到迪拜,最后又用了三个小时到埃里温。我的朋友,一位知名的同性恋记者和他的伴侣,是自乌克兰被入侵以来离开自己国家的俄罗斯人中的一员,据估计,总人数已超过25万。
从莫斯科出发,要经过四个小时的飞行才能到达伊斯坦布尔。在那里,你可以发现新近抵达的人,他们有一种迷失方向的神情,用俄罗斯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被尘土飞扬的麻袋砸在头上。”
我在街上听到的谈话片段涉及可能的下一个目的地。伊斯坦布尔很容易去,但当地价格很高,而且没有签证的俄罗斯公民在土耳其只能停留两个月。
在一家餐厅露台的一张矮桌旁,一群二十多岁的俄罗斯记者查阅着他们的手机,寻找机票(“下周日去第比利斯还有两个座位!”“找到了!”);他们试图弄清楚他们是否仍能够登入他们的银行账户,因为这些账户被俄罗斯和西方的新限制措施所冻结;他们眼看着自己所知的世界消失了。
现在在俄罗斯被封锁的独立媒体机构正在删除自己的网站,并隐藏YouTube视频和社交媒体帖子,以保护那些可能在新审查法下面临起诉的工作人员。在国内和国外,俄罗斯人正在清除他们的社交媒体账户,以保护自己和那些在反战请愿书上点赞或留言的人,甚至是发布那些仅含有“战争”一词的帖子,现在都可以被判处最高15年的监禁。
俄罗斯正在迅速成为一个经济弃儿:宜家、H&M和Zara的灯光正在熄灭。数十万人正在失去工作。
我的世界,也正在消失。
八年前,由于政府对我的家人的威胁,我从俄罗斯搬到了纽约,但我的大多数朋友都留在了莫斯科。随着政治压力的增加,他们进行了调整。记者和学者们改变了职业。活动家们用慈善工作取代了组织运动。但是,这里仍然有一个相互开放的家庭社区,无穷无尽的共享美食,以及持续了几十年的对话。我极度怀念这个世界,在新冠限制开始解除后的几个月里,我经常去拜访那里。
现在,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离开了。长长的离别派对从一户延向另一户。当然,“派对”这个词是不对的,尽管的确有很多人在喝酒。当人们互相举杯时,他们还希望能再次见面。当他们向主人家敬酒时,他们是在向他们可能最后一次见到的地方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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