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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治新手到花钱如流水的游说巨头,谷歌在华盛顿的跌宕游说之旅(收费)

网络科技新闻媒体Protocol的Ben Brody回顾了谷歌在华盛顿游说的历史,特别是在2012年的反对PIPA/SOPA运动中(分别是《防止对经济创造力的真实在线威胁和盗窃知识产权法》(PIPA)和《停止在线盗版法案》(SOPA)的缩写)的作用。这场运动让谷歌认识到了大量草根用户的作用,并且积极开始政治游说的活动。

Photo by Greg Bulla on Unsplash 

10年前,整个网络似乎突然经历了一场政治觉醒,当时的两个知识产权法案,引发了用户们发出数百万条的请求,压垮了国会。

活动家和超过10万个网站表示,这两项被称为PIPA和SOPA的措施将“破坏互联网”。几天之内,起初看起来不可阻挡的提案已经夭折。草根组织者和大大小小的网络公司欢呼雀跃,认为自己是击败职业政客、大企业利益和互联网审查制度的胜利革命者。

这些公司中最重要的是谷歌。如果这些法案被颁布,搜索服务的损失可能是最大的。在连续数月向国会提出请求无果后,谷歌于1月18日将自己的网站设置成全黑,来代表这些措施的潜在影响,并向数百万人宣传了这场正在酝酿的起义,尽管有些姗姗来迟。

不过,在迎合基层活动家的同时,谷歌也学到了一系列关于玩内部游戏的不同教训:用户和小企业的声音虽然比花在花哨的说客身上的数百万美元更能发挥作用,但试图歪曲政策的公司代表,可以成功地在暗处援引安全问题,而最终,大科技公司和他们的对手一样需要华盛顿的权力。

“被灭了”

谷歌因SOPA而与国会进行的对峙,距离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在2006年的失败华盛顿之行只过了几年,当时他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就网络中立性向国会进行游说。布林如此严重地冒犯了沉闷的、西装革履的首都人民感情,以至于他在硅谷的时髦打扮,在15年后仍然会引起白眼。

这并不是说谷歌在华盛顿就是个缩头乌龟。2010年,它在游说上就花费了500多万美元,而且似乎已经离拥有奥巴马白宫的钥匙不远了。公司最近还就它对DoubleClick的收购而说服了联邦贸易委员,称这项交易不会损害竞争,为自己铺平了巨大的盈利之路。

谷歌当时还没有面临后来出现的反对浪潮,今天我们能够看到愤怒的立法者与其他强大的行业联合起来,试图破坏谷歌的商业模式。但是,接着《防止对经济创造力的真实在线威胁和盗窃知识产权法》(Preventing Real Online Threats to Economic Creativity and Thef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Act)就出现了,被简称为PIPA。参议员们在2011年5月提出了PIPA,目的是关闭国际盗版和山寨货品网站,部分做法是让谷歌切断对这些网站的链接并加强对受到诉讼威胁的网络内容的监控。10月,众议院立法者推出了他们的版本《停止在线盗版法案》(Stop Online Piracy Act,简称SOPA),这项法案对版权的定义甚至更加宽泛。

华盛顿著名的说客一条街K Street,Photo by: CZmarlin — Christopher Ziemnowicz,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谷歌立刻开始行动,但它并没有组织第一代在线内容创作者的联盟,也没有动员年轻选民,这群人当时已经花了十年时间从LimeWire等服务中下载他们喜欢的电影和音乐。它甚至没有,立刻敦促用户发表意见,如它在2006年对网络中立性问题所做的那样。相反,它进行了游说。

2010年底,谷歌与六家外部游说公司合作,其中只有四家公司积极与立法者和监管机构联系。2011年,它雇用了19家公司,它在影响联邦法律和政策方面的支出增加了一倍多,达到1100多万美元。其中十几家公司一开始就透露他们将关注版权问题,而现在代表谷歌工作的70多名新晋说客中,有许多人曾经是美国最重要的议员的高级职员。其中之一甚至是前众议院多数党领袖迪克·格法特本人。

2012年,谷歌最终将在游说方面的花费将超过1800万美元,是所有科技公司中最多的。

但从各方面来看,增加投资并没有对国会的法案起到多大的阻碍作用,特别是由于好莱坞、音乐公司和美国商会的综合力量,它们都支持这些措施,站在了谷歌的对立面。

一位反对这些法案的说客说,“我们只是在做本职工作,到国会山去,说明情况。我去了司法委员会,被灭了。”

PIPA一致通过了委员会的审议,并获得了40多个正式提案人的支持,而且它似乎越来越有可能在参议院的全体会议上取得成功。委员会几乎没有对这项法案进行修改,只是向谷歌等公司发出了更多通知,并加入了对这些公司的成本的研究。

然后,就在圣诞假期前,参议院多数党领袖哈里·里德申请了这项法案的审议程序,表明它有足够的幕后支持来克服任何立法障碍。PIPA似乎注定要在1月下旬,即议员们返回华盛顿后不久通过,由于法案通常更难在参议院通过,几乎没人怀疑类似的 SOPA将在众议院顺利通过。

当时的公共知识组织的政府事务副总裁埃内斯托·法尔科说,“从倡导的角度来看,我们似乎明显输了,”他帮助组织每周的电话会议,让公司、技术专家、人权团体和进步活动家可以把它们的反对行动协调起来。“科技公司当时急于求和。”

走向“热核聚变”

谷歌和大多数科技公司一样,在华盛顿的游说游戏中努力表现,却一败涂地。但是,即使在大公司准备减少损失的时候,小企业和草根阶层的声音也开始扭转战局,并给谷歌上了一课,告诉它他们的声音可以有多么强大。

Photo by: Alec Perkins from Hoboken, USA,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例如,共和党参议员杰里·莫兰在6月签署了PIPA法案,但4天后却反转,成为这项法案的强烈反对者。不过,这种突然的逆转显然是在比谷歌小得多的企业的敦促下发生的。

正如消费电子展背后的团体的首席说客迈克尔·佩特里科内所说,他参加了与莫兰、谷歌说客德里克·斯莱特和包括Reddit联合创始人亚历克西斯·奥哈尼安在内的初创企业人士的会议。

佩特里科内在去年的一次小组讨论中回忆道:“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有小公司和初创企业真正参与华盛顿特区的倡导活动。”他说,莫兰告诉这个小组:“我听了到你们的论点,我认为你们是完全正确的。我将反对这项法案。”

国会中这样的彻底转变基本上是闻所未闻的:至少,企业说客很少能产生这种影响。

草根阶层的不满情绪最终为1月的大黑屏提供了动力,这种不满情绪在华盛顿之外也在增长,而且是在没有大公司的帮助下,持续对国会施压。甚至在11月,数以万计的普通互联网用户就已经在给国会打电话,表达对这项法案以及众议院明显的技术盲行为的愤慨。

谷歌当时正与每季度花费8万美元的游说公司一起对国会进行突击,而它却没有注意到或加入到更随性的示威活动中。谷歌并不孤单。一些公司和组织对于激发民愤的前景感到犹豫不决。

法尔科说:“他们对参与任何一种热核聚变类(指失控的)的……社交媒体活动都非常冷淡。”

相反,资源较少的网站,尤其是Reddit,成为了黑屏计划的早期骨干。维基百科、Tumblr、网络漫画站xkcd和著名的表情包生产站“我能吃芝士堡”(I Can Has Cheezburger)网络等10多万个网站都参与黑屏计划,组织者“为未来而战”(Fight for the Future)说:每个新签署网站的加入都创造了势头和共识,使大公司难以置身事外。

最后,在黑屏的前一天,谷歌说它将加入抗议活动,立即吸引了人们对这一事业的关注,并使它跃居参与者名单的首位。

它成功了。在黑屏之后,打到国会办公室的电话数量堪比《平价医疗法案》(奥巴马医保)引出的怒火。议员们突然争先恐后地他们的名字从法案上撤走,并谴责说它们是苛刻的和不自由的。领导层很快撤回了这两项法案。

Image by: Wikipedia, CC BY-SA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PIPA和SOPA的斗争并不是最后一个让日常互联网用户被激怒的问题(见:网络中立性后来的迭代),但他们肯定让谷歌知道了煽动用户情绪的力量。

亚当·科瓦切维奇说:“大的科技平台都有数以百万计的满意用户,让这些用户满意正是他们的利益所在。”他当时在谷歌的华盛顿办公室工作,现在是进步商会的负责人,这个团体把谷歌当作合作伙伴。

科瓦切维奇的团体目前的信息就来自于PIPA和SOPA的教训。进步商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论证,今天提出的反垄断提案将破坏消费者非常喜爱的亚马逊Prime和谷歌地图。谷歌也一直在敦促小企业对目前的竞争提案提出意见,并警告企业家,反垄断法案“将对你的业务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并可能破坏你每天都依赖的许多数字工具。”

谷歌发言人朱莉·塔拉洛·麦卡利斯特在一份声明中说:“正如我们过去所做的那样,我们正在努力阐明拙劣的政策可能对互联网和消费者每天使用的产品产生的意想不到的后果。”

谨慎行事

尽管谷歌在拉拢普通用户方面学到了一些经验,但它也见证并推动了这场斗争中可能是最强大的内部游说胜利:说服白宫告诉美国人,PIPA本质上是危险的。

PIPA和SOPA在审议不久前遇到了严重的麻烦,当时草根活动家获得了足够的签名,迫使白宫对这些法案进行权衡,白宫也确实进行了权衡,而且并不看好。政府特别担心,这项法案可能将“用户推向危险的、不可靠的域名系统(DNS)服务器”,并将破坏为保护DNS而采取的措施,DNS的功能就像互联网目录。

网络安全研究人员和专家在互联网安全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但谷歌似乎也是支持这一信息的企业之一。根据白宫访客记录,两名公司官员参加了12月20日与其他反PIPA力量举行的会议,当时他们与起草反对这些法案的政府声明的作者之一坐下来会谈。

据一些曾试图努力通过PIPA人说,法案的反对者从白宫的声明中得到的好处,不亚于他们从愤怒的草根阶层的电话中得到的好处。

里克·莱恩说:“最后一块棺材板是奥巴马总统对它的声明,因为这样一来,你就突然失去了民主党人的支持,”他是鲁珀特·默多克的美国新闻业务的首席说客,致力于推动PIPA和SOPA,他也在反PIPA团队与白宫会谈的第二天与白宫会面。“他们不会想违背总统的意愿。“

近年来,谷歌也可能是最积极的科技公司,重复提出它所反对的法案会对国家安全产生的可怕的影响,而这一策略已经成为大科技公司面临监管时的一个关键战略,尽管这是悄无声息的。例如,谷歌的顶级律师肯特·沃克在1月份写道,提交给国会的反垄断措施有可能将“让出美国的技术领导地位,威胁到我们的国家安全。”

一席之地

一旦在PIPA/SOPA的斗争中幸存下来,谷歌就必须着眼于未来,首先就要承认它几乎被更优越的华盛顿基础设施打成了政策肉饼。

科瓦切维奇说,好莱坞、唱片业和其他公司“在很大程度上奉行了内部游戏的策略,因为这就是他们多年来所做的事情”,他引用了政治捐款和与立法者的长期关系。

在紧急情况下,向国会山派出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说客也行,即使最后的救火队以活动家的形式出现。但是,大型内容创作者及它们历史悠久的贸易协会,比如美国电影协会(MPAA)、美国唱片业协会(RIAA)等其他协会,都代表了谷歌希望为其未来的防御而发展的持久影响力水平。

与2010年相比,谷歌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在2012年的支出增加了两倍多,向近150名国会议员开出了四位数和五位数的支票(尽管总统选举年往往会有捐款的大跃增)。它还开始建立一个新的游说基地。谷歌与脸书、亚马逊和其他公司一起,在那一年成立了互联网协会(the Internet Association)。这个组织最终不仅在版权方面进行宣传,而且还在一系列对科技行业很重要的问题上进行倡导,包括网络中立性、第230条(规定网络服务供应商无需为用户的言论负责)、高技能移民和数字贸易。

计算机和通信行业协会主席马特·施鲁尔说:“业界从SOPA中得到的一个结论是,必须有一个专门针对互联网的行业机构。”这个贸易集团参与了这些法案的制定,并将谷歌列为成员,但施鲁尔认为协会并不只局限于互联网公司。

互联网协会从一开始就并不是一个紧密团结的联盟。它不是那种会发动起义的组织,比如反对SOPA/PIPA的斗争,因为这可能会脱离公司的严格控制。它对组织能走多远也施加了真正的限制:成员公司对组织关注的问题,以及它将采取的立场和发表的声明,实际上有否决权。

尽管反对PIPA/SOPA的斗争取得了成功,但大科技公司并不喜欢这个为其带来胜利的联盟。据报道,至少有一家创始公司更喜欢一个新的品牌,而不是现有的NetCoalition的声誉,NetCoalition是一个拥有类似成员的贸易团体,曾公开与反PIPA/SOPA的活动家结盟。许多立法者认为,大量的电话和电子邮件违反了华盛顿对于规范政治斗争的不成文规定。

互联网协会在一段时间内表现得很突出。它的首席执行官和他那时髦的胡渣确保了在几年后的反科技浪潮中,精炼的公司谈话要点和行业内的行善事业会被媒体报道并被听证会接受。协会也有策划派对的诀窍,曾经在同一个晚上分别给南希·佩洛西和伊万卡·特朗普颁奖。

互联网协会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贝克曼,Photo by: Internet Association, CC BY-SA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但在幕后,互联网协会的结构正在妨碍其使命。特别是,联盟中也有谷歌的对头,如Yelp和微软,意味着它根本无法开展竞争政策方面的工作。许多参与PIPA和SOPA的立法者,包括民主党的参议员理查德·布鲁门塔尔和埃米·克洛布彻以及共和党人查克·格拉斯利,最终克服了他们的震惊,再次回来领导反对谷歌的运动,往往是通过反垄断的角度。

换句话说,随着谷歌的发展,它已经不可能再与草根阶层建立联系,它建立的游说组织没有能力为它辩护,因为它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破坏性的垄断组织。由于被淘汰,互联网协会在去年年底倒闭了。

不过,也许到此刻,这个组织已经不重要了。谷歌从PIPA和SOPA的斗争中得到了什么,似乎可以由佩特里科内来总结,是他把Reddit和其他小公司带到了国会。他说,在这些法案被正式撤销后,他和其他反对者在“国会山的一家不错的餐厅”吃了一顿长长的庆祝午餐。华盛顿是个小地方,他们碰到了一些内容产业界的说客,他们刚刚知道自己的努力失败了。

这两个团体,一个在庆祝,一个在“借酒浇愁”,基本上互不理睬。而当佩特里科内的小组成员玩够了之后,他们去付钱。这时,一名服务员告诉他们,账单已经结了。

支持PIPA的游说团成员已经支付了他们的账单,至少这一轮,由他们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