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星

3月11日，在微博平台，“FBI调查孙宇晨”热搜话题阅读量已超过3.3亿。孙宇晨为区块链公司波场（TRON）创始人，也是“币圈网红”。

近日，科技媒体The Verge发布长篇调查报道称，孙宇晨涉嫌电信诈骗、洗钱、协助和教唆犯罪等，美国国税局、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已介入调查。这一重磅消息将这位币圈网红推上了风口浪尖。

11日下午，孙宇晨对此回应表示，“将实地参访FBI，与FBI局长亲切会见，达成跨境执法合作，同时邀请一名平凡的FBI工作人员与我搭乘宇宙飞船，共赴太空！”

孙宇晨成名已十多年，营销炒作的批评一直伴随着他，比如和巴菲特共享午餐，甚至在学生时代，孙宇晨已经活在巨大的争议中。

涉嫌违法遭FBI调查

在The Verge发布的这篇关于孙宇晨的调查报道中，记者克里斯托弗·哈兰德-杜纳威（Christopher Harland-Dunaway）采访了十多名知情人士，还查看了数百页波场内部文件，报道声称早在2017年，孙宇晨就在监管边缘游走。

2017年9月4日，中国人民银行等七部委发布了《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也就是通常说的ICO（首次币发行）禁令。

在禁令公布前，孙宇晨推动波场发布名为TRX的加密货币，筹资7000万美元。

The Verge报道称，孙宇晨知道禁令即将公布，还是发行了TRX。币安创始人赵长鹏向孙宇晨透露了有关消息，一位知情人士说，“他们是一伙的”。

赵长鹏据称是通过自己的关系得知即将颁布的禁止。他未回复The Verge置评请求。

很快，孙宇晨从中国“逃亡”到韩国，再飞往旧金山。听他讲过这个故事的人说，“孙宇晨认为自己是个逃犯”。

几个月后，波场发行的代币TRX价格飙升，孙宇晨开始“兑现”他的财富，通过香港一家名为Davidyo Limited的公司将数百万美元转入他的美国银行账户，用于购买汽车等花销。2018年7月，波场以1.4亿美元收购去中心化文件共享软件BitTorrent。

一位知情人士称，BitTorrent首席财务官乔希参加完和波场的会议后，显得非常震惊。乔希对一名同事说，“波场在北京有一个内幕交易团队。”

据波场团队员工解释，当孙宇晨的团队知道波场打算向公众宣布利好消息时，孙宇晨指示他们购买TRX。在波场发布公告后，TRX价格飙升，他们出售获得大额利润。

The Verge采访了三位金融法和加密货币交叉领域的专家律师，以及金融业监管局的一位前官员。他们表示，波场的北京做市团队似乎在使用“重大非公开信息”进行交易。美国证券交易法明确禁止利用“重大非公开信息”作为不公平优势进行交易，最高刑罚为20年监禁。

报道还列举了孙宇晨涉嫌欺诈、通过移民进行洗钱或逃避法律制裁等其他事例。

The Verge报道称孙宇晨已引起了美国国税局、FBI的关注。为孙宇晨工作的员工，收到了大陪审团的传票。通常负责处理华尔街金融犯罪的纽约南区检察官办公室，正在寻找针对孙宇晨的刑事证据。

作为应对，孙宇晨已经聘请了一位名叫卡苏利斯的顶级辩护律师。

孙宇晨未同意The Verge的采访请求。报道发出后，孙宇晨于3月10日首次作出回应，声称这是“外媒毫无底线的造谣”，他还表示“不排除以竞选美国总统的手段进行反制！美国总统本质也是拼谁花的竞选经费多，我相信在大家的支持下，竞选成功并不是遥不可及！”

孙宇晨出生在中国，并没有竞选资格（美国总统必须“生来即为”美国公民）。

抨击北大的“愤青”

孙宇晨是否违法，还有待调查。不过，争议一直伴随着他，从一名“愤青”变成商人，他自己对自我营销、对他人关注的热衷似乎从来没变过。

孙宇晨出生于1990年，在广东惠州长大，2007年秋凭借新概念作文一等奖的20分加分考入北大中文系，随后转入历史系。

韩寒曾是孙宇晨的偶像，在北大时，孙宇晨也热衷于评论时事，还因此暴得大名。

2010年前后，微博正崛起，公共讨论兴盛，孙宇晨也参与其中。他模仿胡适开设《每周评论》，发布于人人网，并主动将文章发送给一些媒体和知识界人士。很快，他得到《南方周末》的实习机会。

实习时，孙宇晨仍在撰写《每周评论》，结尾特地多出一行落款：“孙宇晨于《南方周末》新闻部”，点击量也因此上涨。

为使文章受到更多关注，孙宇晨当时“疯狂加人”，在人人网上发出上千个好友申请。很快，他得到更大的展示机会。

2011年3月，有媒体报道称，北大将于当年5月起在全校范围内实施一项针对学业困难、思想偏激、心理脆弱、经济贫困等十类“重点学生”进行学业会商的制度，“有针对性地制订并实施帮扶支持计划”。

孙宇晨随即在网上发布声讨北大“会商制度”的系列博文，包括《就会商制度致所有北大师生校友的一封信》、《北大，给中国留下一点偏激的种子吧》，直指北大“将全面控制学生制度化的残酷设想”，引发强烈的社会反响。

孙宇晨认为，这一旦制度化，会加重学校内的歧视与标签化。而这里面，尤其让人警惕的是“思想偏激”，“我总感觉自己生活的并非北大，这是纳粹，还是纳粹呢？”

孙宇晨承认这是自己的诛心之论。但他提醒观者，北大自己便诞生于一起“思想偏激”者发动的“极为偏激”的改革运动。文章中，他呼唤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真北大精神。

有的人把孙宇晨当作哗众取宠的笑料；有人认为，不管动机如何，起码他是一个行动者。

关于“会商制度”的讨论演变为一场公共事件。争议声中，孙宇晨的知名度急速上升。

2011年7月，孙宇晨和当时在清华大学就读的蒋方舟一同登上《亚洲周刊》封面，被视作“中国90后精英互联网下的蛋”。

杂志发行后，孙宇晨将自己人人网的用户名改为“孙宇晨|亚洲周刊封面人物”。

涉嫌抄袭丑闻

按照孙宇晨的人生轨迹，大学毕业后，孙宇晨似乎应该是往时评人、知识分子路线走，不过在一桩抄袭丑闻后，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商人。

2011年秋，孙宇晨入读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东亚研究专业。到达美国后不久，他就参照陈独秀创办《新青年》办起网络杂志《新新青年》。

《新新青年》创刊号主题有关“辛亥革命百年”，其中一篇题为《老兵不死，一九四九》文章作者是孙宇晨本人。

然而半个月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生沈诞琦在人人网发表长篇日志，指责杂志中孙宇晨《老兵不死，一九四九》一文系抄袭她的文章《一九八九的一百万》。她将两文相似之处一一比对，要求孙宇晨公开道歉。

沈诞琦还说，自己曾试图与孙宇晨进行沟通，但是孙宇晨“反复强调自己的行为不算抄袭”。

当时，有很多相关报道，比如“留学生孙宇晨陷‘抄袭门’， 曾为《亚洲周刊》封面人物”，对他的批评持续多日。

2011年10月，《新新青年》编委张先生在人人网发表日志，称“《新新青年》编委会整体认为抄袭属实，向沈诞琦致歉”，并在《新新青年》创刊号中删掉此文。

据孙宇晨自述，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算是把我彻底打蒙。”不过，孙宇晨最终仍未道歉，他在人人网发表长篇声明《我的最终回应》，否认抄袭，称两文只是风格相似。

从此，原本非常活跃的孙宇晨在人人网上保持沉默，《新新青年》这本网络杂志也就此终结。

沉寂一阵后，孙宇晨的热情转移，开始一系列行动：选修沃顿商学院的课程，加入投资协会，参加投行、基金公司的实习面试。

对于自己的大转变，孙宇晨解释称，他在美国读到女作家安·兰德的著作，经受了“一场价值观的洗礼”，以前觉得搞文史哲的人最能推动社会进步，后来发现，企业家才是整个地球赖以转动的核心。

这种转变也有另一种解释，孙宇晨经常说，他信奉的原则是“一定要当第一。如果在一个领域当不了第一，马上换下一个。”在此前的圈子信誉受损后，他不得不换另一个领域。

自此，孙宇晨走上了“搞钱”之路，开公司制作视频节目《留美三人行》、炒比特币，2014年回国淘金。

“币圈戏精”

回国后的孙宇晨，可谓把营销炒作玩到了极致，哪儿有热点往哪儿蹭，连巴菲特都成了他的“炒作”对象。

2015年，孙宇晨入选马云创办的创业者培训营“湖畔大学”，是其中唯一的90后。刚一入选，“马云最年轻的徒弟”就出现在他的百度百科词条里。

在一档视频访谈中，孙宇晨称自己与马云“相见恨晚”，“我跟马云一聊，就感觉很多共同话题，哎呀，大家一下感觉就很铁。”

据《智族GQ》，一位投资机构人士将他形容为“一个成功的创业演员”，“比方说他本来是100分，精心包装成1000分的样子，只要这个1000分的泡沫不戳破，他就可以在市场上找来1000分对应的资本和行业地位。”

在微博上，孙宇晨也非常会蹭热点，2018年，“小黄车”深陷押金退还危机，和戴威同为北大校友的孙宇晨站出来称，可以先帮一万个ofo用户把押金退了，当天波场发行的代币涨幅达10%。

2019年11月，一篇名为《网易裁员，让保安把身患绝症的我赶出公司》传遍社交网络，其间不乏绝症、逼迫、算计、监视、陷害、威胁等表述，迅速引发广泛讨论。

面对刷屏级事件，有“币圈戏精”之称的孙宇晨迅速介入，在微博表示，将承担该员工全部治疗费用。这些事件无疑都增加了孙宇晨的知名度，其影响力堪比一个小流量明星。

孙宇晨“精心炒作自己”，自然少不了很多质疑，他倒也大方承认，说自己必须这样做，“我们这种初创公司，说白了还是太low嘛。只能靠老板狂出台……吃相是很难看，但是没办法。”

孙宇晨最著名的炒作事件，可能就是拍下巴菲特午餐了。

2019年6月，孙宇晨斥资456.8万美元高价拍下巴菲特午餐，并进行了一系列炒作，先是在微博卖关子，称“干了件大事，三天后宣布”，经过一番预热之后，孙宇晨才在微博公布了这一消息，几个小时后便登上了微博热搜。

在被王小川称骗子之后，孙宇晨在微博回应，单方立下三年之后看波场与搜狗的市值谁高谁低的赌约，并附上300个比特币的赌注。

2019年7月，孙宇晨又发布道歉信，称对“自己过度营销，热衷炒作的行为，深感愧疚”。

不过道歉过后，孙宇晨还是照旧热衷炒作，并靠着知名度不断上升，甚至拥有了更大的舞台。今年1月，孙宇晨宣布自己已成为小国格林纳达驻WTO大使。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后，孙宇晨视频会见了俄罗斯驻WTO大使，称“谈到如何使用科技来帮助俄罗斯发展的人道主义案例，例如使用区块链技术来帮助无法接入金融系统的平民。希望今后加强与俄罗斯的合作！”他也表示要对乌克兰进行捐助。

对于“遭FBI调查”报道，孙宇晨还是保持了一如既往的自我营销风格，在否认报道的同时还不忘蹭一下美国总统的热度。

不过，面对众多涉嫌违法的严重指控，孙宇晨真能以这种轻松的方式消解掉吗？

参考资料：
http://www.hinews.cn/news/system/2011/10/25/013560493.shtml?wscckey=82ea19b4c52c0513_1514597066
https://www.gq.com.cn/celebrity/news_182560eb97720e71.html
https://36kr.com/p/1724067676161
https://www.theverge.com/c/22947663/justin-sun-tron-cryptocurrency-poloniex
https://tron.network/about?lng=zh
http://hx.cnd.org/2011/06/24/%E5%8C%97%E5%A4%A7%E5%AD%99%E5%AE%87%E6%99%A8%E7%9A%84%E5%8C%97%E5%A4%A7%E4%B9%8B%E6%A2%A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