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发表文章，普京已经把自己逼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普京原本以为自己的军事威胁可以强调自己在国内外的威信，并迫使北约做出让步，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俄罗斯的武力威胁反而使名存实亡的北约联盟团结起来，重现活力。如果他将这种威胁转换成正式的开战，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巨大的战争损耗，以及严峻的经济制裁。因此，无论普京未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对俄罗斯、对他自己，都不会是一个理想的结果。

这个消息乍一听似乎令人鼓舞。2月14日，在一个精心策划的电视节目中，普京对其外交部长的提议冷冷地说了一句“好”，这项提议的内容是，尽管西方国家警告说俄罗斯即将入侵乌克兰，但外交活动仍应继续。一天后，俄罗斯国防部表示，其部署在与乌克兰交界处的约18万的军队中，有一部分将撤回军营，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军事演习，俄罗斯一直坚称，他们在那里的原因就是为了军事演习。

官员们和市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开源情报很快就显示，虽然有几支部队在撤退，但更多的部队正在准备战斗。之后，西方官员的坦率让普京措手不及，他们指责普京撒谎，并更加严厉警告说俄罗斯即将入侵。即使军队撤走，这场危机也还没有结束。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是否有战争，普京都已经通过战争策划伤害了他的国家。

很多西方观察家会对这一判断提出异议。他们指出，普京没有开一枪，就使自己成为全球关注的中心，再次证明了俄罗斯的重要性。他破坏了乌克兰的稳定，给所有人留下了乌克兰的未来与他有关的印象。他还有可能迫使北约为了避免战争而做出让步。

在国内，普京再次展现了自己的政治才能，转移了人们对经济困难和镇压反对派人物（如阿列克谢·纳瓦尔尼）的注意力，纳瓦尔尼本周再次被带到法官面前。

然而，这些收获都是战术上的。即使普京赢得了这些成绩，但从更持久和更具战略意义的角度来看，他已经失去了优势。

首先，尽管所有人都在关注普京，但他却激励了自己的对手。

拜登曾称普京为“杀人犯”，而且肯定厌恶这个试图剥夺其总统地位的人（干预美国大选），在拜登的带领下，西方已经达成了比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时更严厉的一系列威胁性制裁措施。2019年被法国总统斥为“脑死亡”的北约找到了新的目标，那就是保护其面向俄罗斯的侧翼。

一向喜欢保持距离的瑞典和芬兰甚至可能加入北约。德国曾不明智地支持新的北溪2号管道，现在已经认识到，俄罗斯天然气是它必须承担起的一个责任，而入侵将扼杀这个项目。如果普京想到他的威胁会被西方粉碎，那么他应该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乌克兰确实受到了影响。但这场危机也证实了乌克兰人的普遍意识，即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西方手中。诚然，普京获得了乌克兰不会加入北约的保证，但这个保证很廉价，因为乌克兰加入北约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乌克兰近年来被忽视，现在却在享受西方前所未有的外交和军事支持。这些在危机中建立起来的纽带，不会因为俄罗斯军队的撤退而突然解体。同样，这与普京的愿望恰恰相反。

普京将欧洲的安全问题提上了日程，其中包括关于导弹和军事演习的讨论。但这样的会谈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因为它们减少了冲突的危险。如果双赢的谈判对普京来说也算得上是胜利，那就多多益善吧。

普京最耐人寻味的损失是在国内。

俄罗斯一直试图建立一个堡垒经济。它增加了储备，并减少了其中美元储备的比例。它减少了企业对外国资本的依赖，并努力建立自己的技术，比如芯片、应用程序甚至网络本身。它还向中国示好，希望为天然气找到一个替代买家，天然气仍然是俄罗斯主要的外汇来源。

尽管这些行动减轻了西方制裁的潜在危害，但并没有完全消除它。欧盟仍然占有俄罗斯所有出口产品的27%，中国约占一半。面向中国的“西伯利亚之力”天然气管道在2025年完工后，其输送量仅为目前输往欧洲的五分之一。在发生严重冲突的情况下，通过快速的银行交易网络或对俄罗斯大银行的制裁将切断俄罗斯的金融系统。华为式的进口限制将给俄罗斯的科技公司带来巨大困难。

普京要么接受这种相互依存关系，要么进一步转向中国。然而，这将使俄罗斯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政权的次要伙伴，中国视俄罗斯为外交伙伴和廉价商品的一个比较差的来源。这将成为普京的一个枷锁。

这种独裁者联盟在俄罗斯国内带来心理压力。它将表明普京对西罗维基（专指俄罗斯政府中由国安和情报机构为背景的政客所组成的政治利益集团）的依赖，西罗维基是俄罗斯的安全大佬，他们认为乌克兰的民主和与西方越来越紧密的关系，对他们控制和掠夺俄罗斯的能力构成了威胁。

这对俄罗斯国家的另一支柱——自由派资本家和技术官僚来说，这是进一步显示他们输了的信号。更多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将离开，其他人则会放弃。停滞和怨恨会形成反对派，可能会遭到更多的残暴行为。

如果普京意识到了这一切，但依然选择入侵呢？这可能是这场危机的可怕结果，因为每一方都在寻求与对方周旋。就在本周，俄罗斯国家杜马（俄罗斯下议院）敦促普京承认在顿巴斯地区自行宣布成立的“共和国”，这些共和国声称他们拥有目前并不在他们控制之下的大片乌克兰领土，这为普京随时扣动扳机又增加了一个理由。

除了对乌克兰造成毁灭性打击外，战争对俄罗斯的伤害将远大于战争威胁的伤害。西方国家会更加振奋，更加坚决地拒绝俄罗斯的天然气，乌克兰会成为一个持续的痛点，不断损耗着俄罗斯的金钱和人力，普京则会因此遭人唾弃。俄罗斯本身也会受到损害，短期内会受到制裁，长期来看，它要严重依赖自给自足，并且会受到更严重的镇压。

普京已经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他可以大发雷霆。然而，在他的野心受挫的情况下，现在的退缩可能只会导致以后的攻击。通过直面普京构成的威胁，西方拥有一个阻止他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