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记者Anna Sauerbrey在纽约时报发文，分析了目前俄乌危机中，德国一直不肯出面斡旋的原因，即使新总理肖尔茨周一与拜登会面时，声称与美国“绝对团结”。她认为，除了历史因素让德国远离与俄罗斯有关的军事纷争外，德国联合政府刚建立，所以不想拿外交政策冒险恐怕是更重要的原因。

上周，当乌克兰面临俄罗斯入侵的威胁时，乌克兰议员举着为乌克兰提供军事和外交援助的国家的国旗。美国、英国、加拿大、丹麦、波兰和土耳其的国旗都在。然而，德国的黑、红、金三种颜色却没有出现，这很引人注目。

这是一种恰如其分的指责。在过去的几周里，随着欧洲似乎接近战争边缘，德国成了局外人。当美国、英国和波兰向乌克兰运送武器时，德国政府坚决拒绝这样做，甚至似乎阻止了先前出售给爱沙尼亚的武器转移。在整个欧洲大陆，批评之声都很激烈。

对于周一在华盛顿会见拜登总统的德国总理奥拉夫·肖尔茨来说，这是一场烈火般的考验。自去年12月上台以来，他领导着一个新的联合政府，一直在努力控制可能危及其权威的局势。这与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后默克尔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通过积极而有力的外交努力，默克尔促成了停火，并接近达成和解。在类似的压力下，她的继任者失踪了。

但是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肖尔茨的问题，而是德国本身的问题。乌克兰危机将该国关于其在世界上扮演角色的许多核心假设击得粉碎。固守过去、纠结于当下的德国似乎陷入了困境，至少在外交政策方面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德国需要表明自己是一个权力掮客，并将欧洲对俄罗斯侵略的反应统一起来。

第一个困难当然是历史原因。这个决心不重蹈覆辙的国家对军事介入极为谨慎。这种谨慎也适用于武器售卖，其一般不会卖给冲突地区，也不会成为侵犯人权的工具。在实践中，经济利益常常凌驾于原则之上，比如沙特阿拉伯和埃及得到了德国的武器。然而，对于俄罗斯来说，这个问题尤其令人担忧。根据基督教教义问答，德国的武器再也不能被用来杀害俄罗斯公民。

这些历史借口在21世纪并不是特别有用。但德国就是无法摆脱它们：和平主义和历史在我们的公开辩论中根深蒂固，尤其是在目前执政的三个政党中的两个党的政治文化中，即绿党和社会民主党。

对于肖尔茨的社会民主党来说，与俄罗斯的关系是一个特别敏感和有争议的问题。该党以其在冷战期间通过和解实现变革的方式而自豪，许多成员为德国的角色是美国和俄罗斯之间的缓冲，而不是明确地站在西方一边的观点辩护。这是一种基于怀旧和理想主义的说法，但也有愤世嫉俗的一面：该党对“北溪2号”管道的辩护，常常把直接的经济利益披上历史尊严的外衣。这条备受争议的管道是为了向欧洲输送更多俄罗斯天然气而修建的。

对于德国所谓的“红绿灯联盟”中的第二大政党绿党来说，形势同样敏感。它在1980年的和平与生态运动中成立，普遍反对美国向德国部署核武器和重整军备。绿党的立场后来有所演变，但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威胁让绿党处于一个艰难的时刻。

在9月份的选举结果略令人失望之后，在内阁职位、内部改革和政治优先事项上，该党内部关系非常紧张。简而言之，现在不是砍掉政党身份的核心支柱的好时机。

然后是两个月前组建的联合政府本身，它渴望证明自己能够提供稳定的统治。随着国内问题不断增多，如价格上涨、疫情限制和雄心勃勃的脱碳计划威胁到该国不稳定的平衡，政府可能决定不在一个外交政策问题上拿团结冒险。毕竟，德国的谨慎态度与全国普遍的看法是一致的：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59%的德国人反对向乌克兰运送武器，只有20%的人赞成。

总之，这对肖尔茨来说是一份艰难的任务。很明显，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在努力迎接这一时刻。拉脱维亚国防部长称德国不愿给乌克兰送武器是“不道德的”和“虚伪的”，不过国外的批评比国内的批评更为尖刻，但并不比国内更有针对性。肖尔茨在国内被嘲笑为几乎看是隐形的。

然而，肖尔茨坚持认为，美国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上周接受电视采访时，他强调，德国近年来在乌克兰投资了20亿美元。一位政府高级官员告诉我，建设一个国家的恢复力，意味着帮助它保护自己。德国总理府似乎认为，向乌克兰运送武器纯粹是象征性的，这是一项代价高昂的政治行动，几乎没有实际影响。

官员们迅速强调，自2017年以来，德国在北约向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部署军队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周一，德国宣布将增派350名士兵保卫北约的东侧。

这只是德国人常见的错觉吗?这个国家只是在为一切照旧找借口吗?是也不是。德国肯定不愿离开自己的舒适区，因为它的犹豫显然是一种背叛，没有比向乌克兰提供头盔而不是导弹更能体现这种犹豫的了。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首先，一些社会民主党人似乎愿意放弃与俄罗斯建立特殊关系的想法。“我们不想让德国扮演特殊角色，”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社会民主党人迈克尔·罗斯告诉我。这是一个重大进展，意味着北溪2号的问题首次真正摆上了台面。正如外交部长安娜莱娜·贝尔伯克(绿党的共同领袖)在一月份向俄罗斯外长明确表示的那样：德国准备采取行动，即使“这些措施会损害我们的经济”。

在过去，这是一个大胆的声明。但这些细微差别不像地面部队那么容易把握。周一，肖尔茨对拜登直呼其名，试图支持这个跨大西洋联盟。他说：“我们是绝对团结一致的“。他这个说法没有理由怀疑，真的。但这可能仍需要一些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