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g Ip在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国际经济事务高级研究员塞巴斯蒂安·马拉比在新书《幂定律》中分析了中国科技创新公司的现状。书中指出,中国的科技创新市场是最接近硅谷的地方,也是多年前由美国的风投资本推动打造的,但是现在中国政府对科技巨头的打压,有可能会给中国的创新领域蒙上阴影。
去年,中国的科技股崩溃了。今年,美国的科技股也紧随其后,但它们的下跌有着非常不同的驱动力,这也是两国之间新出现竞争的一个潜在拐点。
纳斯达克指数的调整是投机性泡沫的自然结果,投机泡沫使得许多无利可图的公司得以上市,并允许许多初创公司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估价。
相比之下,中国的大跌是政府有意采取的政策,是为了控制自由散漫的企业家,并重新安排其投资重点。
这种区别很重要,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两个国家的科技行业有很多共同之处。其他国家长期以来一直羡慕美国的创业文化,并试图创建自己的硅谷。根据筹集的资金和启动的公司价值,中国是做得最好的一个。
这并不是巧合。塞巴斯蒂安·马拉比在他即将出版的《幂定律:风险投资和新未来的创造》(The Power Law: Venture Capital and the Making of the New Future.)中写道:硅谷在很大程度上催生了中国的风险投资业。
这不仅仅是财富的问题。外交关系委员会的学者马拉比称,风险投资是“现代资本主义的第三大机构”,扮演着不同于股票市场和公司的重要角色。
马拉比认为,股票投资者是被动的,而风险资本家则亲力亲为,将资本、关键员工和大客户引向有前途的初创企业。创始人受到追捧,但马勒比也展示了风险资本家如何经常性地管教这些创始人,甚至将他们赶走,例如思科系统和优步科技。
市场运动遵循“正态”分布,就像人类的身高一样:大多数人处于平均水平附近,而少数人则特别低或特别高。相比之下,风险投资遵循“幂定律”分布。大多数人都归于零,而极少数人则一飞冲天。
因此,对于风险资本家来说,比平均水平好还不够好。为了拉平所有的失败者,他们需要找到真正的变革性公司。《幂定律》引用了已故风险投资先驱汤姆·帕金斯的一句格言:“如果它没有10倍的不同,它就没有不同。”
但是,马拉比说,与企业不同的是,风险资本家的投资不断受到市场规律的约束。一个公司如果不能不断地吸引投资者或买家,就会被放弃。市场财富的诱惑鼓励风险投资支持的公司,去尝试现有公司还没有的东西,这就是飞兆半导体(它的创始人也创建了英特尔公司)在半导体领域击败了贝尔实验室(Bell Labs)和德州仪器公司(Texas Instruments),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在太空领域超越了波音公司的原因。
在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高盛集团和红杉资本等美国投资者将这一公式带到了中国,他们和其他一些风投公司在中国帮助建立了阿里巴巴、腾讯、百度、京东商城、字节跳动、美团网和无数其他公司。马拉比写道:中国的风险投资人“曾在美国顶尖大学学习,在美国公司工作,并认真遵守了美国的风险投资游戏规则:纯股权基金、分阶段融资、卷起袖子参与,以及为创业公司员工提供股票期权”。
到2018年,在中国筹集的风险资本几乎与美国一样多,而且风险投资支持的公司已经完成了其他中国公司没有完成的任务,开发了真正的创新产品,甚至超越了美国的产品,例如不通过银行和信用卡发行商的移动支付。
中国的风险投资似乎一如既往的强劲,根据PitchBook的数据,中国的风险投资去年筹集了1110亿美元。但从2020年底开始,中国对中国最成功的公司进行了多方面打击,特别是阿里巴巴,指控它们存在反竞争行为、破坏数据安全、煽动电子游戏成瘾等一系列违法行为。
这使超过1万亿美元的市值化为乌有,并促使许多知名企业家道歉或退休。中国的风险投资公司适时地将投资重点转移到政府所青睐的领域,特别是半导体,在这方面中国仍然远远落后于美国。
在对中国创新的影响方面,马拉比持悲观态度。他写道:“中国的专制政治文化在本质上与自由的创业精神相抵触。一个在现状中有既得利益的政府,不会冒险推出颠覆性创新,以免扰乱市场,不断升级的打压,可能将人才赶出中国。与此同时,硅谷的自由思想和创业精神仍然令人瞩目。”
也许这并不重要。即使是由中国国家指导的风险资本也有很多被浪费了,但毕竟投入了这么多的风险资本,肯定还是会产生一些创新的。
此外,中国的大多数增长并不是来自新的想法,而是采用和扩大现有的想法。
经济史学家罗伯特·戈登指出,美国的生活水平在截至1970年的那个世纪里进步最大,当时风险资本还没有进入大发展阶段。在与中国的竞争中,美国的问题不是创新的匮乏,而是制造能力、技术和相关人才的匮乏。中国公司近几十年来的成功归功于复制(在某些情况下,是窃取)其他国家的技术,然后利用受过教育的、有积极性且工资较低的劳动力,以更便宜的价格制造出所需产品。
但是,如果中国希望在经济上或军事上与美国并驾齐驱,最终超越美国,它就不能对创新抱有漠不关心的态度。马拉比指出,中国的大疆科技有限公司制造的无人机和商汤科技开发的人工智能都具有军事用途,而且这两家公司都得到了风险投资的支持。
在美国,SpaceX和软件服务公司Palantir Technologies 的情况也是如此。马拉比写:“风险投资已经成为国家力量的支柱,地缘政治不能把它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