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星

近日，一则裁员消息让蘑菇街重回大众视线。据《财经天下》周刊等多家媒体报道，蘑菇街整体裁员约30%。周二，蘑菇街在美股股价下跌​8.9%。

正值年末，互联网公司的裁员新闻已经不新鲜了，但蘑菇街裁员获得了不少关注，有一些网友感叹，看到新闻才意识到，原来蘑菇街还活着。

蘑菇街仍在运营，目前主营业务为直播电商。最初以做导购电商起家的蘑菇街，中间经历过多次转型，但现在依然是亏损状态。

就裁员传闻、直播电商经营、公司财务情况等方面问题，加美财经联系了蘑菇街，但截至发稿，尚未收到回复。

蘑菇街以“小而美”著称，早年乘着电商兴起的东风，有过光辉时刻，曾获明星资本青睐，并在资本的追捧下顺利踏入上市路。但上市以来蘑菇街却一直饱受盈利难、转型不顺的诟病，如今公司股价更是跌至1美元以下，面临退市风险。

作为昔日垂直电商领域的一颗启明星，蘑菇街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多次转型不顺

蘑菇街的创始人是淘宝的第51号员工陈琪。创业之前，他曾在淘宝工作6年，先后担任用户体验设计师、产品经理等职位。积累了相当经验之后，一直想自己做一番事业的陈琪决定辞职创业。

起初，陈琪和他的团队只是想做一个面向女性用户的社区，“在这个社区里，女性可以扎堆聊天，晒购物，分享时尚心得……”

他们选择了一个特殊的日子，2011年2月14日，也就是情人节，上线蘑菇街。

蘑菇街活跃用户主要为18至30岁女性，话题讨论主要集中在穿衣搭配、化妆等领域。随着话题讨论的深入，分享商品链接成为常态，蘑菇街顺势开始做导购电商。到2012年2月，蘑菇街注册用户达到600万，日均活跃人数超过160万。

发展迅猛的蘑菇街也得到了资本的青睐。2011年，蘑菇街获得了贝塔斯曼、肇信资本、启明创投的两轮逾千万美元投资；2012年10月，蘑菇街完成B轮融资，IDG资本领投，估值超过2亿美元。

不过，蘑菇街的壮大也引起了淘宝的警觉，陈琪曾表示，蘑菇街导出的95%以上流量都到了淘宝平台上，其转化率达到8%，而同期的很多导购网站转化率仅有1%。淘宝不希望流量入口不受控制，如果任由这些导购平台发展下去，将导致尾大不掉。

2013年年初和年中，阿里曾两次与蘑菇街谈判，希望以2亿美元收购后者，被陈琪拒绝了。他当时的想法是，“给的钱太便宜了……等到我能证明自己的时候，估值还不得涨好几倍？现在你想打折收购我，我肯定不干。”

另一家导购平台美丽说也拒绝了阿里，转头接受了腾讯的投资。

2013年9月，阿里封杀蘑菇街和美丽说，禁止它们通过链接跳转到淘宝和使用淘宝账号登录，导购网站的主要营收来源被堵。对于这一天，陈琪心里有所准备，蘑菇街也开始艰难转型，尝试过海淘、社区电商以及女性垂直电商等多个方向。

海淘业务由陈琪亲自带头上阵，打通韩国女装市场：在蘑菇街海淘APP上，通过展示韩国合作商的商品链接，为韩国卖家同步订单消息，达成交易后平台便能获得佣金。但蘑菇街的电商模式正处在起步状态，物流、仓储等后端环节较为薄弱，这项海淘业务仅仅持续了3个多月便宣布告终。

2013年10月，蘑菇街正式上线电商平台优店。运营2个月后，实现月均销售额达1.2亿元。2014年，为了使整个交易平台运行更稳健，蘑菇街把全部精力放在电商供应链的优化上，全年交易额达到36亿元。

2015年年初，陈琪判断，随着淘宝、京东两强格局形成，纯电商平台之争已经落幕，商家和用户资源逐渐向淘宝京东倾斜，蘑菇街需要转型寻求新出路。

在探索转型的过程中，蘑菇街也做过跨界尝试，譬如涉足金融领域。2016年前后，适逢P2P行情火爆，蘑菇街旗下推出了“白付美”、“美丽借”、“种豆宝”等多款金融产品，涵盖消费信贷、P2P等领域。但随着监管加强，P2P公司暴雷不断，蘑菇街也退出相关领域。

几番折腾下来，蘑菇街不仅没能突破困局反而被淘宝、京东以及迅速崛起的唯品会、拼多多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几年前还在“女性时尚垂直电商”领域风光无限的香饽饽，早已逐渐被市场冷落。同样面临这一困局的还有美丽说。

为了在激烈的电商角逐中守住阵地，2016年蘑菇街和美丽说在投资人的撮合下选择牵手抱团取暖。双方的合并非常地仓促，谈判一个月就签署了协议。在2016年1月11日举行的沟通会上，陈琪和徐易容表示，双方只是刚刚签署合并协议，细节问题还要留待春节后解决。

仓促合并虽然后来为双方之后的整合留下了隐患，但当时合并后的公司估值达到30亿美元，也为蘑菇街扩大市场规模和拓展新业务带来了一些想象。

纯电商业务干不过头部，蘑菇街又瞄准了电商直播。2016年蘑菇街开通直播功能甚至要早于淘宝直播，早期蘑菇街头部主播单场在线人数达到40万，但蘑菇街把重心都放在了to B端，以优化售后和商品服务为主。

随着淘宝直播、快手、抖音纷纷入场，头部主播也被各家瓜分之后，蘑菇街才相继推出“候鸟计划”“双百计划”，吸引头部、中腰部的主播，但为时已晚。

《沸腾新十年》一书里评论道，在直播带货这个领域，蘑菇街虽然起了个大早，但却赶了个晚集。因为蘑菇街做直播更多的是平均用力，没有形成头部主播的示范效应。

直播电商并没有拯救蘑菇街，公司长期处于亏损状态。2018年蘑菇街“流血上市”，招股书显示，2017 财年和2018财年，蘑菇街的调整后净亏损分别约为人民币4.8亿元和人民币4.2亿元。2019财年上半年（截至2018年8月31日），蘑菇街的营收较上年同期虽有增长，但增幅不超过 2%，远低于行业整体水平。

连年亏损的蘑菇街

上市之后，在资本市场的助力下蘑菇街也始终没有爬出亏损泥潭。蘑菇街最新财报显示，在截至2021年9月30日的2022财年上半年，蘑菇街营收为1.7亿元，同比下滑30.8%；归属净亏损为4.12亿元，而上年同期净亏损为1.83亿元。

而且，蘑菇街不是因为偶发因素短暂亏损，而是已经持续亏损超过5年。2017-2021财年，蘑菇街的归属亏损分别为9.39亿元、5.58亿元、4.86亿元、22.24亿元、3.23亿元。蘑菇街选定的方向直播电商未能使公司走向盈利。

蘑菇街在2016年上线直播功能，并大规模投入，包括斥资3亿元扶持旗下艺人，希望借此打造出一个“内容+社区+电商”的模式。

财报显示，2017-2019财年，蘑菇街的销售和营销费用高企，分别为6.93亿元、7.48亿元、7.44亿元，分别占其当年营收的63%、76.9%、69.2%。销售和营销费用主要包括用户获取费用、品牌和营销活动相关的费用。

蘑菇街仅收入成本和销售和营销费用两项之和就和当年营收持平，再扣除研发费用、行政开支等方面，无法实现盈利。以2019年财年为例，蘑菇街这两项开支之和达到10.6亿元，和其当年营收基本持平。

更值得注意的是，蘑菇街高额销售和营销费用并未带来营收大规模增长。2017-2019财年，蘑菇街营收分别为11亿元、9.73亿元、10.7亿元，分别同比增长负11.5%、10%。

此外，在百联咨询创始人庄帅看来，蘑菇街合并美丽说，导致其内部出现整合问题，“内部流程、文化融合、人才结构调整等整合难度远远超过了蘑菇街的想象，这种长期的痛，直接影响了它的业务。”

2020财年，蘑菇街因美丽说业务录得商誉减值支出13.82亿元，因为并购美丽说带来的经济利益比原来入账时所预计的要低。这也导致蘑菇街2020财年亏损大增。

从2020年财年开始，蘑菇街开始削减销售和营销费用，这导致蘑菇街营收大幅下滑。

2020-2021财年，蘑菇街销售和营销费用分别为6.13亿元、2.23亿元，分别同比下滑18%、63.6%；蘑菇街营收分别为8.35亿元、4.82亿元，分别同比下滑22%，42.3%。蘑菇街还是未能实现盈利。

All in直播电商有戏吗？

持续亏损对蘑菇街来说固然是个大问题，但更重要的问题可能是，蘑菇街的直播电商是否有前景。多项数据显示，这值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蘑菇街为了做好直播电商业务，可谓All in（全部投入）了。为了聚焦直播电商等核心业务，节约成本，蘑菇街曾多次裁员。

比如，2020年4月蘑菇街裁员140人，在内部信中陈琪直言“公司经营面临巨大挑战，需要聚拢资源，开源节流”。裁员既是政策的业务结构调整，也是为了更加聚焦直播电商、优化掉非核心业务的人员。

2017财年（财年截止日期为2017年3月31日）年报显示，公司员工数量有1311人，到2021财年，蘑菇街总员工数只有605人。

不过，蘑菇街的聚焦并没有换来电商业务的“起飞”。

蘑菇街直播电商的GMV（商品交易总额）增速已经大幅放缓。2019财年至2022财年上半年，直播相关的GMV分别为41亿元、79亿元、109亿元、49.7亿元，分别同比增长93%、38%、8.5%。

相比而言，淘宝直播2021财年的GMV达5000亿元、抖音电商2020年全年的GMV也超过5000亿元，粗略估算，是蘑菇街数据的50倍；快手电商业务今年仅第一季度的GMV就达到1186亿元，远远超过蘑菇街。

另外，2019财年至2021财年，蘑菇街直播电商的活跃买家分别为250万、360万和350万，已出现下滑；主播人数分别为140人、242人和249人，分别同比增长73%、3%。

海豚智库创始人李成东认为，对于蘑菇街这种中小公司来说，流量再强，也是拼不过大公司的，直播业务的流量抢不过抖音、快手，平台上的商家和达人会跟着流量跑，所以蘑菇街的直播业务很难做出差异化和竞争力。

蘑菇街创始人陈琪称，2022财年上半年对直播电商行业来说是一个挑战，因为竞争越来越激烈。在最新财报中，蘑菇街还表示，探索新的营收来源，增加公司营收。

不过，面对拼多多、抖音、快手这些“庞然大物”，蘑菇街这种“小而美” 的电商平台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李成东认为，蘑菇街这种电商平台在流量方面很难与大体量的综合性电商平台竞争，与此同时，前者的运营增长依然需要大手笔投入，很难有未来。

此外，蘑菇街股价已跌破1美元面值， 12月27日收盘跌逾8%报0.3997美元。根据纽交所规则，如果一家公司连续30个交易日平均收盘价低于1美元，则低于上市合规标准。

蘑菇街已于今年11月10日收到纽交所的警示函，按照规定，必须在6个月内让股价恢复到1美元之上，否则将被强制退市。

参考资料：

https://ir.mogu-inc.com/news/news-details/2021/–MOGU-Announces-Unaudited-Financial-Results-for-the-Six-Months-Ended-September-30-2021/default.aspx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20032841764590091&wfr=spider&for=pc

https://www.mogu.com/us

https://www.sec.gov/ix?doc=/Archives/edgar/data/1743971/000119312521203982/d160021d20f.htm

https://mp.weixin.qq.com/s/HNcvKE_0aUKAJCC1pxbIj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