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Alan Z
1973年夏天，一名居住在密西西比州牛津市的非裔女性——芭芭拉·菲利普斯在准备去法学院就读的几个月之前，得知了自己意外怀孕。
24岁的菲利普斯第一时间想到了堕胎。然而尽管在几个月前，美国最高法院通过了罗诉韦德案裁决，承认妇女享有堕胎权，但保守的密西西比州仍然还未宣布堕胎合法。
这令菲利普斯感到绝望，她发现自己正离成为律师的梦想越来越远。
最终，在一个女权组织的帮助下，菲利普斯远赴纽约州完成了堕胎手术。在罗诉韦德案之前，纽约州是全美唯一一个允许外州妇女堕胎的州。
在芝加哥的西北法学院毕业后，菲利普斯成为了一名成功的民权律师。在感觉时机合适后，菲利普斯也有了一个儿子。今年，菲利普斯已经72岁，并表示自己从来不后悔当时的那次堕胎。
菲利普斯的故事令人感到庆幸。若不是当初有人相助，美国可能将会永远地失去一名具有潜力的律师。然而，随着最高法院对堕胎权的态度正在出现巨大转变，今天的美国似乎正在逐渐回到菲利普斯所处的那个时代。
周三，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辩论后，最高法院对密西西比州堕胎法案的态度也浮出水面。报道称，九名大法官中，至少四名保守派法官已经确定支持废除罗诉韦德案的判决，美国的堕胎权岌岌可危。
从罗诉韦德到密西西比，最高法院的态度正在改变
1969年，德州女服务生麦考沃伊化名为“罗”，起诉德州达拉斯县司法长韦德，指控德州禁止堕胎的法律侵犯了她的隐私权。这一诉讼最后被告上了最高法院，并在1973年被最高法院确认限制堕胎权属于违宪。这就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罗诉韦德案。
50多年过去，美国的堕胎权正受到自罗诉韦德案以来史上前所未有的攻击。由于共和党所掌控的许多州均已经在州内通过了堕胎的限制措施，一旦最高法院处推翻罗诉韦德案，势必将会对女性的堕胎权造成毁灭性打击。
2018年，密西西比州推出了一项法律，即禁止在怀孕15周之后进行堕胎，只在医疗紧急情况或是胎儿畸形的情况下才允许。这一法律由于明显违背罗诉韦德案规定的怀孕22至24周堕胎的时限，因此在2019年被下级联邦法院阻止。全密西西比州只有一家堕胎诊所。
当时全美已经有数十个保守州纷纷通过或提出了严格限制堕胎的法案。密西西比随后也不甘示弱，将这一裁决直接搬上了最高法院申诉。除该州之外，最高法院还在11月1日听取了对得克萨斯州禁止在怀孕6周左右后堕胎的法律质疑，但目前尚未作出裁决。
对于堕胎权，自罗诉韦德案发生后，最高法院的表态就一直很明朗：“意外怀孕可能导致女性的生活和未来痛苦不堪”。在1992年的计划生育组织诉凯西案中，最高法院的立场也是：“堕胎权对于女性平等参与经济和社会活动是必须的”。
但是，随着近些年最高法院中保守派法官的数量越来越多，法院的态度如今也出现了转变。周三，在听取了90分钟的辩论后，最高法院似乎正在准备支持密西西比州的法律，而这与其50年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目前，最高法院已经有至少四名保守派法官，包括克拉伦斯·托马斯、塞缪尔·阿利托、尼尔·戈萨奇和布雷特·卡瓦诺都表示，他们准备以错误决定为由推翻罗诉韦德案。
温和保守派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则对直接推翻罗诉韦德案持有保留态度。他认为，最高法院可以在不推翻罗诉韦德案的前提下，继续维护密西西比州的法律，以取得双方都满意的最好结果。
不过，其他保守派法官似乎对这个方案并不感兴趣。法官阿里托对此说道：“我们唯一真正的选择，就是重申罗诉韦德案或是彻底否决它。”
迄今为止，仍然在明确反对密西西比州，坚持捍卫罗诉韦德案的，只剩三名自由派大法官。他们表示，如果最高法院只是因为成员比例发生了变化，就将近半个世纪的堕胎权判例废除，那么最高法院的声誉将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大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在辩论中质问道：“如果人们都觉得我们只是为政治服务，那么我们以后会怎么继续存在下去？这个法院会怎么继续存在下去？”
在周三的辩论结束后，大法官们将会在几天后的一次非公开会议上进行初步投票。不过，最高法院大约还会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会做出最终决定。
堕胎限制对女性带来的影响
目前，除了密西西比州外，密苏里州正试图在怀孕8周后禁止堕胎，而得州和其他州的目标是将限制设定为6周。根据CDC提供的数据，全美国有95%的堕胎都发生在第15周或之前。
若是罗诉韦德案被推翻，那么美国至少有20个州都将会出现历史倒退的现象。需要堕胎的妇女只能选择极不安全的非法堕胎，或是长途跋涉到堕胎合法的地区，否则只能在网上自行购买堕胎药。
对于密西西比妇女来说，她们的处境更为艰难，因为她们无法在邻近的路易斯安那州，阿肯色州，田纳西州或是阿拉巴马州堕胎。在短期之内，寻求堕胎的她们将只能远赴伊利诺伊州或是佛罗里达州。
限制堕胎权在很多程度上还为女性在职业道路上的发展增加了限制。在将来，更多与菲利普斯相同遭遇的女性出现在密西西比州和其他保守州。
但密州堕胎案的律师辩称：“自罗诉韦德案以来颁布的许多法律，解决了怀孕歧视，要求休假，并协助照顾孩子等等，这些都促进了女性追求事业成功和富裕家庭生活的能力。”
然而，这样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美国是世界上六个没有全国带薪休假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带薪休假的发达国家。尽管美国提供12周的无薪假，但至少有一半的劳工不符合资格。一些州拥有带薪探亲假，但很可惜，密西西比州没有。
在儿童保育方面，美国更是“脱颖而出”。尽管发达国家每年平均花费1.4万美元，用于幼儿的儿童保育补贴，但美国的大多数家庭每年只能以税收抵免的方式获得数百美元的补贴。根据美国财政部数据，近一半的美国家庭和高达71%的密西西比州家庭都负担不起托儿费用。
同时，劳动力市场针对孕妇的歧视在美国仍然存在。尽管早在1978年《怀孕歧视法》就规定，雇主不能区别对待孕妇，但由于联邦对此的保护力度十分有限，根据今年的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的调查数据，职场针对孕妇的歧视现象依然十分猖獗。
即使保守派不断强调“如今平衡工作与家庭不再是一个挑战，罗诉韦德案时代已经过时”，但研究仍然表明，成为母亲对女性有着巨大的经济影响。在如今最高法院两极严重失衡，且保守派法官立场强硬的情况下，美国可能要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后罗诉韦德案时代”。
参考资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1/12/01/upshot/mississippi-abortion-case-roe.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11/28/us/politics/supreme-court-mississippi-abortion-law.html
https://www.reuters.com/world/us/us-supreme-court-case-past-could-be-future-abortion-2021-1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