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星  

10月28日，中概股公司老虎证券、富途控股股价分别大跌17.06%、12.76%。

在此之前，“金融四十人论坛”网站刊发了中国人民银行高级官员孙天琦的演讲稿。孙天琦表示，企业在中国提供跨境互联网券商服务，属从事非法金融活动。

富途创始人李华周四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自富途控股成为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监管下的持牌机构以来，该机构一直运行良好，没有任何不良监管记录。”

老虎证券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老虎证券与其他美国和香港券商有着相同的业务模式。我们严格遵守全球法规。”

受益于疫情以来美股大牛市带来的业务井喷，老虎证券、富途控股股价暴涨，富途控股的市值甚至一度超过300亿美元。

在趋严的监管形势下，老虎证券、富途控股业务面临合规的挑战，其前景将会如何呢？

“金融产品不是谁都可以卖”

在演讲中，孙天琦表示，金融作为特许行业，必须持牌经营。金融产品是“专卖品”，不是谁都可以卖，不是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也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合格投资者概念）。

孙天琦还举了跨境互联网券商的例子，他表示，部分境外证券经营机构在未取得境内相关牌照、仅持有境外牌照的情况下，利用互联网平台，主要专门面向境内投资者提供境外证券投资服务。例如，美股、港股交易服务，属于“跨境交付”范畴。跨境互联网券商客户快速增长，多来自中国境内。

他引用专业媒体报道，不点名地指出“注册在开曼群岛的A公司”和“注册在（中国）香港的B公司”，分别有80%和55%的存量入金账户来自中国境内。

市场广泛认为孙天琦提到的A公司即为老虎证券，B公司即是富途控股。

孙天琦称，从业务实质看，跨境互联网券商属在我国境内无照驾驶，属非法金融活动。

值得一提的是，10月14日，人民网还曾刊文，提示老虎证券、富途控股等跨境互联网券商在用户信息安全以及合法化、合规化方面存在风险。

《个人信息保护法》将于2021年11月1日起施行，人民网表示，该法明确了个人信息跨境提供规则，内地公民的个人信息出境问题或将成为提供美股、港股等全球主要市场股票交易服务的互联网券商将要面临的新考验。

路透社评价称，人民网的这篇文章意味着在线券商可能会成为监管的下一个目标。央行官员的表态更增加了这一可能性。

老虎、富途曾借美国“牛市”大赚

在监管层和官媒明确表态后，富途控股、老虎证券能否化解合规风险，这将关系到两家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如果不能发展境内客户，对两家券商将带来很大的影响，因为他们的发展壮大很得益于内地客户。

富途控股成立于2012年，是中国最早的互联网券商之一，创始人为腾讯的第18号员工李华；老虎证券成立于2014年，创始人是前网易有道搜索技术负责人巫天华。

富途控股、老虎证券的成立过程有些类似，两家公司的创始人都是做技术工作的，同时也是炒股爱好者，当时他们使用的老牌美国券商、以及香港券商提供的交易软件，用户体验非常差。

据晚点LatePost报道，巫天华当时老给自己用的美国券商销售和客服提意见，但香港销售很难驱动美国本地产品研发团队，这导致上一代券商对华人客户的前端产品体验迭代很慢。

李华和巫天华从中发现了创业的机会，各自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改善华人投资美股时开户复杂、费率高、软件体验差、没有本地化服务等痛点。

以李华为例，他在富途控股的用户社区注册有账户“叶子哥”，对于用户反映的一些问题，经常能很快给出回应。

受益于在用户体验上超越传统券商，以及内地居民跨境投资需求的上升，两家公司快速成长。

这两家公司也受到了资本的青睐，富途控股主要投资方包括腾讯、经纬中国、红杉资本、泛大西洋资本等公司，天眼查数据显示，总计融资约3.8亿美元。

老虎证券主要投资者包括小米集团、真格基金、华创资本、盈透证券、华尔街著名投资家吉姆·罗杰斯等，总计融资约3亿美元。

2019年，富途控股、老虎证券先后登陆纳斯达克，但股价表现并不理想，到2020年3月，老虎证券曾跌到2.03美元的低点，富途控股曾跌到8.16美元的低点。

疫情以来，美股在经历暴跌熔断之后开启大牛市，不断刷出历史新高的美股指数，吸引新老股民参与进来，也带动富途控股、老虎证券业务井喷。

以老虎证券为例，截至2020年10月，开户客户数达100万，当年入金客户增量超过过去5年之和。

美股牛市叠加业务井喷，也带动两家券商股价疯涨，到2021年2月，富途控股股价达到204.25美元的高点，老虎证券股价达到38.5美元的高点。

不过，自今年7月以来，投资者担忧对互联网公司监管加强，再加上富途控股、老虎证券本身存在的合规风险，两家公司股价呈跌跌不休态势。

监管表态后，互联网跨境券商前路几何

事实上，关于发展境内客户业务所存在的合规风险，富途控股、老虎证券早就有所认识。

比如，富途控股曾在招股书中谈到了在中国大陆提供证券服务的合规风险，称其中国法律顾问认为经历了种种重大修改以后，公司业务符合中国有关证券经纪业务的适用法律法规。但它不保证未来符合相关监管规定。

在2020年年报中，富途控股表示，过去，我们收到了来自中国某些监管机构有关我们业务的询问。此后，我们采取了措施，改进我们的业务和平台，以符合适用的中国法律和法规，但是，我们不能保证我们已经采取或将来采取的措施是有效的，或完全满足相关监管部门的要求。

早在2016年7月，中国证监会就曾发布境外投资风险提示。证监会表示，除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沪港通”机制外，未批准任何境内外机构开展为境内投资者参与境外证券交易提供服务的业务。

富途控股、老虎证券各自手中都拥有多个市场金融牌照，但却一直没获得国内的牌照，这也表明了监管机构对跨境金融业务的态度一直很谨慎。

为了应对境内客户业务的合规风险，两家券商都在大力发展境外客户，虽未公布境外用户的具体数字，但在财报中强调了境外用户的快速增长。

富途控股2021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该公司近80%净增有资产客户来自中国香港和海外市场；截至今年第二季度，新加坡有资产客户超10万，用户数超22万。

老虎证券2021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该公司全球入金客户数突破50万，其中新加坡入金客户数现超20万。老虎证券称，今年第二季度，超六成新增入金客户来自海外。

此外，针对跨境互联网券商的具体监管规定尚未出台，具体影响有待进一步评估。

华尔街著名投资银行Jefferies表示，许多中国证券公司已经设立了离岸子公司，为国内个人提供香港或美国的证券交易服务，包括盈透证券在内的外国经纪商也接受中国大陆客户，因此“我们需要等待监管机构的更多指引”。

Jefferies还提到，需要关注中国政府是否会发布任何新的规定，限制境内居民在离岸银行（如中国银行（香港））下开立账户。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假设境内居民能够在境外国家或地区开立银行账户，他们是否可以用这个银行账户在富途控股等离岸经纪公司下开立交易账户。

除了未来境内是否有增量用户外，富途控股、老虎证券在境内还有大量的存量用户，他们将被如何监管，也是一大关注焦点。

比如，有人在富途控股用户社区提问，请问如果中国大陆不允许大陆客户了，富途有统一的处理方案吗？如果我是大陆身份开的户，我需要提前把钱取出来吗？

李华对此回应，富途业务运行如常，您无须任何额外的动作。

还有用户提问，对境内客户提供的服务会不会参考huobi（火币）的方案。

在中国人民银行、中央网信办等十部门明确“虚拟货币相关业务活动属于非法金融活动”后，火币发布公告，对身份认证为中国大陆地区的存量用户，计划于2021年12月31日之前，在保证用户资产安全的前提下完成有序清退。

李华未直接回复这个问题，只是表示富途不是特立独行。

《证券时报》本月早些时候援引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的话称，中国监管机构正在制定互联网券商业务监管规则。

如果跨境互联网券商的境内客户业务完全被禁止，这可能意味着中国境内投资者参与境外证券交易，只能选择QDII、“沪港通”等通道。

对于富途控股、老虎证券来说，则意味着失去境内用户，只能依靠境外客户，现有业务将大打折扣，未来的增长空间也将大大缩小。

按当下的监管规定，中国公民的外汇资金在境外的用途中，实际上并不包括境外股票投资一项，如果真是严格按此执行，那富途和老虎证券的境内资金会立刻缩水，甚至消失。

而在境外客户这一项上，由于面临着激烈的竞争，两家在功能和投资服务上，不管是国外老牌券商还是新起的互联网新秀，都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发展的天花板非常的明显。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有人认为大陆的美股互联网券商将面临“团灭”风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如何落实业务和资金监管，这也是一个难题，一旦资金出境，再想控制就比较难。所以在没有更具体的监管措施出台以前，“团灭”一说还只是猜测。但是如果两家公司拿不出有效的对策，那整个业务的想像空间已经非常有限，股价可能很难有​起色。

参考资料：

https://ir.futuholdings.com/corporate/management

https://www.scmp.com/business/banking-finance/article/3154063/futu-tiger-brokers-fall-sharply-chinese-central-banker

https://www.reuters.com/world/china/china-warns-unlicensed-online-brokerages-they-are-breaking-law-2021-10-28/

https://weibo.com/ifutu5?layerid=4676326965903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