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2020年总统大选刚过不到一周，川普到处鼓吹大量选举舞弊的时候，内华达州的唐纳德·柯克·哈特尔（Donald Kirk Hartle）发现了一个选举舞弊的“实锤”吗？当时，哈特尔说有人冒充他已故的妻子投票了。 

上周，内华达州总检察长对55岁的哈特尔提出了两项选民欺诈指控，一是伪造他妻子的签名，冒充投票。二是他在同一个选举中投票两次。每项指控都可判处最高四年的监禁和最高5,000美元的罚款。哈特尔将于11月18日在拉斯维加斯镇司法法庭出庭。 

如果哈特尔被定罪，那就是一桩贼喊捉贼的选民舞弊案。 

内华达州州务卿芭芭拉·塞加夫斯基(Barbara K. Cegavske)在去年12月发布的一份题为“事实与神话”的文件中说，没有证据表明该州存在大规模的选举舞弊。对哈特尔案件的调查也主要是由塞加夫斯基的办公室负责的。

这个选举舞弊的“实锤”哪怕被推翻了也无法挽回信誉损失

2020年的选举因为疫情关系，很多州都用了邮寄投票，即给所有注册选民邮寄了选票。内华达州是其中之一。哈特尔的妻子虽然已于2017年死于癌症，她的名字依然在选民注册薄上，所以这张选票也寄出去了。

去年11月，哈特尔说他用网上提供的选票追踪功能发现他妻子那张票也被记入了。按理说这张票应该邮寄到他的家中，但他说从来没收到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表示这个发现让他很“吃惊”，并说“老实说，这对我来说是非常恶心的。”

当时，共和党人，包括在争取推翻选举结果以获得连任的川普，都对此事大书特书，并以此为例，声称该州有大规模选民舞弊。内华达州共和党去年曾发官方推文，以哈特尔讲的故事作为投票舞弊的证据。川普2020年输了内华达州。

只是，哈特尔被指控后，共和党非常安静。截至我发此文之时，那个官方推文也没有删除。

内华达州的总检察长亚伦•D•福特(Aaron D. Ford)上周四在一份声明中说：“选民欺诈行为极为罕见。但一旦发生，就会削弱（选民）对我们选举制度的信任。我的办公室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强调的是，我们的办公室将追究任何可信的选民欺诈指控，并会努力将任何犯罪者绳之以法。”

该案的刑事起诉书没有解释检察官如何得出哈特尔犯有选民欺诈的结论。

就职于位于里诺的内华达大学（University of Nevada, Reno）的政治学助理教授卡勒姆•英格拉姆(Callum Ingram)上周六在接受采访时说，对于该州的许多选民来说，要证明广泛的选民舞弊没有发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所相信的，”是任何反证，任何用事实或理由来证明的努力都无法颠覆的，因为这已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信仰。”

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同时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选民的信任是选举体制最大的价值所在。一旦失去信任，选举结果就没有意义了。事实上，今年初选时，我在投票站亲历了选民怀疑选举系统的几件事情。川普和共和党为了自己赢，不惜以破坏民主制度的根基为代价。（详见“人走茶没凉，川普和共和党破坏民主制度初见成效”。）

没有选举舞弊，也不能阻止共和党继续利用这个借口压制投票

2020年的大选是在放大镜下进行的。一些关键州，关键郡选举后的重新审核也是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尽管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的选举官员都宣布不存在有实际意义的选举舞弊，2020年的选举公平、自由；尽管所有的审核都再次证明了选举公平、自由这个结论；尽管川普几十个挑战选举结果的官司都输了，共和党人还是又开始了新的一波投票压制。

据布伦南司法中心（Brennan Center for Justice）的信息，自今年1月以来，“19个州颁布了33项法律，将使美国人更难投票”，使2021年这些法案推出规模在广度和深度上都堪称“空前之年”。而这还仅仅是已经通过的法律。该中心指出，“在2021年的立法会议上，49个州已经提出了超过425项带有限制投票权条款的法案”。

共和党人的意图非常清楚：现在共和党的理念无法吸引足够多的选民，只能靠压制民主党方面的投票来取胜。赞成共和党做法的人，很可能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如果真心相信共和党是为了保证公平、自由的选举才制定那些条款的，只需要问自己一个问题：既然这个系统工作得很好，为什么还需要不断用越来越严苛的条件来“审核”选民呢？

不要对我说严格一点没坏处。如果严格的代价是有些合格选民因为满足不了过分严苛的条件，无法投票了，我们就必须考虑一个如何平衡的问题。所谓严防选举舞弊，就是为了保证对每一张选票负责。这个负责，既是不能有一张多余的票，也是不能有一张被压制的票。

人们太多的时候没有明白，选举舞弊，只要不是系统性的，根本无法影响选举。就像本文中的例子，只是多了一张选票。但是，压制投票的措施却是涉及大量选民的，那可真的会影响选举结果。

请注意，我不是说不需要重视个别的选举舞弊。我只是强调哪一种动作后果更严重。任何形式的舞弊或对选举的操纵都是不能接受的，都必须严肃对待。那种只强调严格把关一方面却放任另一方面，才是不能接受的。

这里再特别说明一下投票时要求选民出示身份证是否合理。有一种说法是民主党反对核查身份证。这是一种扭曲的说法。我可以从两方面来说明。

第一，在选民登记的时候已经核查过身份了，说完全不需要身份证不符合事实。投票时用姓名、地址和签名的组合来核查真的是非常合理的措施。我在投票站工作很多年了，对此深有体会，要冒充投票真的很难很难。（详见“刚刚！德州辩论整夜后通过新选举法案，共和党再下一城民主党2022要悬了？”。）

第二，共和党提出投票时要出示身份证只是借口，他们的花招是限制身份证的类别。比如，很多地方不接受学生证，工作证，却接受持枪证。这样的条款就是根据两党选民的不同特征，量身定制来限制民主党选民的。今年初选那天，我在投票站工作时特意把我们工作手册上列出的“合格”的身份证件内容拍了照（上图）。从这个工作指南上也可以看出，如果选民登记时对身份有疑问，投票时就必须出示身份证。另外，看一看这里接受的身份证件的范围。如果共和党推出的选举法中都承认这样范围的证据，哪里还会有人抗议呢！

所以说不核实身份真的是无稽之谈。当目的是压制投票时，身份证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刁难选民的借口。

从德州看共和党对选举制度的操纵

共和党对选举的操纵不仅是压制投票。任何可以利用的手段他们都不会放过。

2009年共和党一个被称为REDMAP的项目，以欺诈手段使共和党在2010年的选举中获得了大丰收（详见“花钱让‘记者’采访自己？共和党的腐败已超出了政治肮脏范围”）：在全国7,3837个州立法席位中，共和党那一年增加了近700个。共有21个州的州议会由民主党多数变成了共和党多数，导致共和党在25个州掌控了参众两院。这是全国的一半地盘。

而这只是开始。REDMAP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共和党掌控的州议会在2010年人口普查后重新划分选区时，人为地让共和党占据优势。

REDMAP项目成绩卓著，立竿见影：2012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赢了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州议员候选人在宾州共赢得51％的选票，但他们只获得州议会中28％的席位；俄亥俄州议员选举，民主党与共和党得票率差不多是对半开，但共和党获得了16个州议员席位中的12个。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也是那一年，共和党一下子在众议院增加了64个席位，成了多数党。

一次选区重新划分，至少直接影响十年的选举，间接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不仅仅是制定的法律，如放松枪支管制和限制堕胎等，还有很多终身法官的任命，当然也包括选举法……这盘棋非常大。

今年是2020年人口普查后的第一年，德州故伎重演，继续利用重新划分选区的机会来扩大共和党的优势。我们用《纽约时报》制作的两张图来看效果。

上图是旧选区图（左边）与新选区图（右边）的比较。按照政治惯例，红色代表共和党，蓝色代表民主党。深红和深蓝分别代表两党的牢固地盘或选区。此图以整体视觉效果显示新的选区划分让德州整体更红了。

上图是以数字的方式比较新旧选区划分的区别。上半部代表旧选区，下半部代表新选区。每一个点代表一个选区。同样按照政治惯例，红色代表共和党，蓝色代表民主党。深红和深蓝分别代表两党的牢固地盘或选区。比较一下就可以发现，共和党稳固的选区由原来的13个增加为23个。相应的，民主党的稳固选区从9个增加到12个，远不如共和党增加的多。原来共有14个“摇摆”选区，现在只有3个了。就算民主党能够拿下全部3个，也是只有15个选区。共和党凭那稳固的23个选区就能稳保优势。

民主党再不推出公平合理的选举法，美国民主可能就名存实亡了

自最高法院于2013年推翻了1965年《投票权法案》的一个核心内容，这样南方那些有过压制少数族裔投票劣迹的州，不再需要事先获得司法部批准即可更改其选举法，立即造成南方9个州纷纷制定严苛的投票限制，包括减少少数族裔集中居住地的投票站，缩短投票时间，取消投票日当天的选民登记以及不合理的身份证要求等，极大地压制了黑人等少数族裔的投票。

现在，共和党控制的州在又在这样的基础上继续选择性地压制选民投票。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占有优势的一方能够长期控制这个优势，不断寻找新的途径和手段维持和扩大优势。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而我们又正在经历将影响今后至少十年的选区重新划分。这种选举上的政策倾斜，一旦过了某个点，可能就是不可逆的。那就等于美国的民主制度名存实亡了。

像德州这样的不合理选区划分，民主党人唯一的武器就是打官司。但是，目前最高院又是保守派大法官占多数，而且还大多是极端右翼的大法官，打赢官司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剩下的就是在联邦层面通过选举法了。

其实民主党已经有不止一个版本的联邦选举法，就看能不能拿到足够的票数了，特别是两党50:50的参议院。但民主党必须先废除参议院的“冗长辩论”（filibuster），允许参议院以简单多数通过某个版本的选举法。现在的情况是，来自西弗吉尼亚州的民主党参议员乔•曼钦（Joe Manchin）不支持废除参议院的“冗长辩论”。在参议院只有50票的民主党要做任何事情都是一票也不能缺啊。

很多人都在努力，劝说，施压，谈判……希望曼钦能够顾大局，识大体，投下保护美国民主制度根基的一票！

 

参考资料：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21/10/03/us/politics/texas-redistricting-map-2022.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10/18/insider/texas-redistricting.html

https://www.cnn.com/2020/08/03/politics/nevada-mail-ballots-registered-voters/index.html

https://www.npr.org/sections/thetwo-way/2013/06/25/195506795/supreme-court-strikes-down-key-provision-of-voting-rights-law

https://www.8newsnow.com/i-team/i-team-county-received-mail-in-ballot-from-nevada-woman-who-died-in-2017-state-investigating-2-allegations/

https://www.270towin.com/states/Nev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