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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到底有没有在吃福利?努力工作的你,为何收入还不到白人的90%

“华人是辛勤努力的族群,他们不占别人的便宜,靠自己的努力,不去占用社会福利的资源……所以他们成为了模范少数族裔……” 这样的话语,在中文自媒体圈,乃至北美社会中时时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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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Metin Ozer on Unsplash

随着近几年民粹主义兴起以及社会矛盾愈发尖锐,这样的话语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社交媒体当中。往往这些话语的后面,都会跟上一些贬低其他族裔语言。

这样的话语在近来,又从安大略省省长道格·福特的口中说出:“我们只希望勤奋工作的新移民定居安省,希望移居安省的人士,会像其他人一样,必须忙碌地工作。若仅希望坐在那里领取救济金,那么请选择去别的地方。”

这样的的言论引起了反对党领袖以及移民群体的反弹。不过,面对这些质疑,福特拒不道歉,其副手叶丽雅(Christine Elliott)还对公众辩驳称,福特的本意是表达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有趣的是,当这条新闻在微信公号上传播时,评论区的反应变成了:“说得好,说的对”等等支持性言论。还有一些群众举出了自己一路来道听途说的各种例子,指责一些肤色较深的人们骗取福利,好吃懒做等等。还有一些人认为,那些人都是来加拿大的难民,并继续散发反难民的言论。

不知道他们是否了解,在2008年,当时还在担任多伦多市议员的Rob Ford,也就是现任省长道格·福特的弟弟,曾经表示:“中国人像狗一样工作”(Those Oriental people work like dogs … they sleep beside their machines),而且还说,这些东方人正在慢慢取得领导力(The Oriental people, they’re slowly taking over … they’re hard, hard workers.)。一些人认为,这些话语其实是赞扬亚洲人的勤劳,可是把人比做狗,然后再散布一些威胁论一样的赞扬,总是令人感到奇怪。

在目前的中文世界里,一些人享受着这种“模范少数族裔”的迷思。但显然,种族主义是错误的,利用亚裔群体在表面上看起来的成功去忽略少数族裔群体遭受到的制度性问题显然十分谬误。

醒醒吧,华裔年收入中位数不到3万加元

不过,说到亚洲人正在慢慢占据主流,我们或许应该查看一下数据,验证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我们的认知中,华裔与东亚裔群体凭借着自己的辛勤努力,技能与教育获得了更高的收入。

不过,2016年加拿大人口普查的统计数据,或许会让人们大跌眼镜。

2017年,加拿大某论坛当中曾有一份网络调查统计移居加拿大华人的收入数据。在这份超过2000人参与的调查当中,有13.7%的受访者表示,自己的年收入在20万加元以上,除此之外,有将近50%的人表示自己的年收入在6万加元以上。收入低于4万加元的受访者仅占不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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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组数据被一个名为Better Dwelling的英文新闻网站采用,并且给出了一个“华裔加拿大人比加拿大民众收入更高”的标题。随后,这篇报道又被一家中文媒体编译成中文:“惊人:加拿大人华人 VS 本地人收入水平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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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收入、肯努力……这些刻板印象在豪车,豪宅,与满身高档奢侈品的加持下显得格外可信。

的确,如果我们以表面所见的印象来判断,数一数在万锦、列治文山、以及西温等地的豪车数量,或许您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只不过,这套推理无法经得起推敲,这些数据的有效性,也同样十分有问题。

为了寻找权威的数据,笔者访问了加拿大统计局的网站。在2016年的大型人口普查当中,取得了最新的可靠收入数据。

(详见链接:https://www12.statcan.gc.ca/census-recensement/2016/dp-pd/dt-td/Rp-eng.cfm?TABID=2&Lang=E&APATH=3&DETAIL=0&DIM=0&FL=A&FREE=0&GC=0&GID=1325190&GK=0&GRP=1&PID=111345&PRID=10&PTYPE=109445&S=0&SHOWALL=0&SUB=0&Temporal=2017&THEME=123&VID=0&VNAMEE=&VNAMEF=&D1=0&D2=0&D3=0&D4=0&D5=0&D6=0)

而这里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在加拿大参与工作的将近2800万人当中,自我认定为华裔的人士占133万。而这些人士的年收入中位数,其实还不到3万加元。

这意味着,有一半正在工作的华裔加拿大人,一年根本拿不到3万加元。这个数字比全国少数族裔收入中位数平均值少了4000加元,比非少数族裔少了近6000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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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华裔的收入数据虽然看起来十分可怜,但是相比于阿拉伯族裔,西亚族裔,和韩裔来说,华裔群体的日子还算好过。在各个少数族裔当中,菲律宾裔与日裔的中位收入高于华裔。

我们能够明显观察到,各个族裔的平均收入都要高于中位数收入。这意味着在加拿大社会中,少数极高收入的人拉高了平均值。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路人甲(1.7m)、路人乙(1.7m)和姚明的中位数身高是1.7m,但是得益于姚明,三个人的平均身高达到了1.89m。

上述的数据算上了全体人群的收入。那么,如果我们比对华裔当中的“精英”,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根据上方的图标,选择拥有大学学历,攻读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专业的人士进行比对,结果却令人感到更加诧异:

华裔群体与非少数族裔的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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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数据显示:拥有大学本科学历,属于STEM专业的华裔人士的中位数年收入约为52000加元,显著高于总体劳动力群体中位数的3万加元。但是,非少数族裔的STEM专业本科毕业生,收入的中位数在64000加元左右。在这一高收入的群体当中,华裔与非少数族裔的差距变得更大。

在所有少数族裔当中,只有日裔的收入高于全国中位数。值得注意的是,在加拿大统计局的not a visible minority类别当中,不仅仅包括欧洲裔人士,也包括了原住民群体。众所周知,原住民团体在加拿大处于更加弱势的地位。

这意味着,华裔与欧洲族裔的实际差距,还要比加拿大统计局的数据还要大。

你的“异域”名字,在职场坑死你

2013年3月,加拿大移民部发布了一份关于低收入移民群体的调查报告。在这份报告当中,研究表明拥有“听起来像英文名字”的人比起中国、印度、以及巴基斯坦姓名的求职者,收到雇主的电话的几率高出40%。

此外,在加拿大以外的国家获得学历往往不被加拿大雇主承认。总体来说,调查结果表明,雇主针对有“异域”姓名的求职者存在歧视,也对在外国拥有工作经历的人士存在歧视。

结合前面的数据,我们不难看出,这些歧视性行为的存在不仅真实,而且已经造成了显著的影响。中位数收入的差距并没有随着受到的教育而缩小,反而在扩大。

而“脍炙人口”的辛勤工作,所以拥有高收入,更是在数据面前露出马脚。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某个特定族裔比其他族裔更加努力。那些偏见与刻板印象,不仅缺乏事实依据,还在口口相传中增加了消除歧视的难度,以及制造更多的歧视性行为。

我过的这么好,我怎么感受不到这些数据的存在?

对于正在阅读这篇文章的您来说,您或许会感到震惊,但更有可能的是在感到困惑:为什么在我的个人认知与亲近的社交圈内,没有听说过这些问题?

如果您有这样的想法,那么首先恭喜您,您没有处于一个更加劣势的环境当中,您未来的事业道路或许也不会过于艰辛。但这些刻板印象与“王校长”以为全中国的民众都可以出国,现在是个人就上过大学一样,过度基于自身的优渥条件所带来的主观偏见,造成的与事实不符的认知偏差。

如同我们不能够用马化腾、许家印、王健林、董明珠等人的财富来衡量全中国人的财富水平一样,个体的生活优越,并不一定具有代表性。

在这组数据内,包括了自雇人士,包括了兼职人士,也包括了通过各式各类的方式来到加拿大民众。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含着金钥匙出生,也并非每一名从中国来的新移民都能够拥有购买别墅豪车的起始资金。而数据展现的,就是生活真实的样子,没有过度的点缀,也没有情绪的任何表达。

用一个应景的类比来说明:您和您身边的人可能并没有感染新冠,但这并不代表新冠病毒不存在,更不能说明新冠病毒并不危险。

差距存在,问题明显,未来应该怎么做?

读到这里,您可能已经发现了真实存在于加拿大社会的问题。而令人感到困惑的,则是在这些问题之下,我们的后代应该如何向一个更加平等的社会迈进。

在经济学当中,基尼系数是一个描述社会收入差距的重要指标。显然,比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那些国家,我们更希望生活在一个更加平等的社会当中。我们需要清晰地意识到。造就成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努力与天赋,更不能忽视的,是社会能够给予的资源,以及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比起国境以南的那个国家,加拿大更好的地方在于:拥有一个更加包容的社会,一个鼓励平等的空间,以及更重要的,对于社会福利变化的公众支持。

从妇女选举权,到全民医疗,再到各个省的工伤保险,加拿大养老金,以及众人皆知的牛奶金,这些目前公民可以获得帮助并不是凭空而来。这些成就,都是在不断的努力下,获得的帮助弱势群体的关键政策。

认识到不平等和差距的存在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而解决这些问题的大方向也不难找到:我们需要意识到,政府机构应该致力于更加平等的分配资源,使得弱势群体的努力后可以有机会走出原来的弱势不利地位。这意味着政府不仅仅应该努力创造新的就业机会,也应该致力于为弱势群体提供成功的机会。政府不应该仅仅打出减税的口号,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利用税收系统,建造一个更加公平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