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的瑞秋·科恩于10月20日报道了美国政府正在考虑的一项新的住房补贴计划：用现金代替现有的代金券系统。由于现有的联邦补贴计划（即《联邦住房法》第8节）中充满许多繁文缛节，许多房东和租客都不愿意加入这一计划，使用现金补贴可能会解决这一问题。政客长久以来担心现金补贴会被外界指责为养懒人，但新冠的纾困金说明了直接发放现金的可行性和便捷性。

在上周一次公开但是鲜为人知的会议上，美国地方和联邦住房官员讨论了一个可能改变美国住房政策的有争议的想法。如果政府直接把钱给租房者，而不是依靠一个让租户和房东都无比困扰的复杂的代金券系统，会怎么样？你应该已听说过全民基本收入，那么，全民基本租金呢？

现状并不算特别好。每晚都有超过50万的美国人无家可归，住房存量供应过少，租金和房贷支付一直是家庭必须承担的最沉重的负担之一。几十年来，大多数联邦住房援助都是以被称为“第8节”（Section 8，作为1937年通过的《联邦住房法》里的第八节而得名，为低收入者提供住房补贴）的代金券计划的形式提供的。

这项计划繁琐而官僚，房东往往不愿意应付政府的重重管制来获得这笔钱，所以他们选择退出。由于资金的限制，只有四分之一有资格获得住房券的人得到了这些券，而那些幸运的少数人往往必须翻阅几十份广告，才能找到哪怕一家可能接受补贴的租赁单位。

拜登总统在竞选期间承诺向所有符合条件的低收入家庭提供这些住房券，国会正在讨论一项措施，这也是一项大型经济法案的一部分，这项措施将为此计划增加大约75万张住房券。一旦它成为法律，扩大后的计划肯定会帮助一些美国人拥有容身之所。但它不会解决更根本的问题：大多数房东不愿意租房给使用租房劵的人。

新冠疫情指出了另一条可行的道路，至少拜登政府的官员现在似乎也愿意讨论这个问题。国会尝试了很多方案来帮助那些因疫情而受到经济打击的人们。其中一项举措就是由政府管理的防止被驱逐计划，这项计划一直陷于文书工作和拖延之中，联邦政府拨给它的资金只有五分之一得到了分配。另一个项目，即国税局直接给美国人邮寄的纾困金，却马上就把钱送到了人们的手中。

在联邦领导人研究改善住房援助的新方法时，这些近期的经验可能为他们提供参考。上周四，在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组织的一次公开会议上，政策专家和住房部官员审议了值得正式研究的新住房券计划。能使住房券变得更像给租房者的现金，而不是对房东的补贴。

这是会议中出现的三大想法之一，并将在本月晚些时候的第二次会议上被进一步探讨。脱颖而出的建议可以在HUD的一个名为“搬家寻找新工作”（Moving to Work，给当地的公共房屋管理局更多自由分配联邦拨款的空间，以测试新的公共住房计划，刺激就业。）的项目下进行测试，此项目自1996年以来一直存在，但在2016年被国会扩大。

以现金形式发放租房补贴是会议上讨论的第二个最受欢迎的想法，与会者承认，这可能也涉及节约成本的因素，因为这将减少甚至取消住房部定期检查符合租房资格的房屋的要求。在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委员会成员投票决定在10月28日的下一次会议上继续讨论这一想法。

内布拉斯加州林肯住房管理局的执行董事克里斯·兰伯蒂在会上说：“我认为从全民基本收入的角度来看，这想法很有趣，我认为应该将政府与试图找出正确的房屋类型、规模和质量脱钩，并将选择留给人们。”

在开始虚拟电话会议的几个小时后，住房部研究部门的负责人托德·理查德森指出，与会者似乎对现金援助的想法比较感兴趣。不过，他警告说，这个想法可能无法“通过”机构内的法律部门。

在被要求澄清其中可能存在的法律问题时，HUD的一位发言人告诉本刊，在联邦登记册上公布的公开会议不是“为媒体准备的”，“我不认为我们向媒体发出了邀请。”

“搬家寻找新工作”并不是唯一能够用来测试发放现金租房援助的的渠道。国会也可以授权进行试点研究，在2019年立法者就批准过一项新的代金券计划，以帮助家庭搬迁到更富裕的社区。

而在费城，从明年初开始，一项新的研究将关注家庭在以现金形式接受租房援助后的情况。将评估这项计划的研究人员之一，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文森特·雷纳告诉我：“从来没有对使用现金的租金代金券的情况进行过全面评估。虽然有过一些探索性的，但真正的、适当的评估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做过的。”

雷纳将缺乏研究的情况归结为政治阻力。他说：“现金转移往往更具争议性。”

最接近真实测试的想法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当时国会授权了实验性住房补贴计划，它在美国十几个城市实施了十多年，直接向超过1.4万个低收入家庭提供现金住房援助。在1976年提交给国会的一份报告中，此项计划的评估人员指出，住房补贴受到当地社区的欢迎，住房付款被成功地分配给了租客。

很明显，至少有一些现任的HUD工作人员想到了这项古老的研究。2017年，理查德森发表了一篇博文，建议20世纪70年代的住房补贴实验可以为今天的“搬家寻找新工作”计划提供参考。

公共住房部门可能会抵制这一想法，因为这可能需要他们放弃一些控制权。其他部门可能不相信这些资金会被用于支付房租。实验性的住房补贴计划的研究结果也表明，现金补贴可能导致租房者的住房质量下降，但专家提醒不要从半个世纪前的研究中得出确切的结论。

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的经济适用房经济学、政策和规划教授菲尔·加博登告诉我，研究现金租赁援助的想法有很大的潜力。他说：“我认为住房券将以目前的形式继续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研究现金援助是一个了不起的想法。我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好数据。” 

加博登希望研究人员能够弄清楚，房东不愿接受住房券是否主要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处理相关的繁文缛节，还是他们只是不愿意向穷人出租房屋。

一些租房者可能更喜欢现有的住房券，但对其他人来说，现金可能会是更容易使用的。能够用现金或一些专门的住房补贴来支付住房费用，可能会减轻美国福利系统中的一些行政麻烦，也就是今年早些时候本刊的作者安妮·洛瑞所说的“时间税”。

雷纳告诉我：“不同形式的支持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作用，代金券对某些家庭和某些市场来说可能是一个真正有效的机制，而对其他家庭来说则不那么有效。这并不是说代金卷行不通，或不能被改进，或不应该普及，但现有的代金券研究发现，老年人家庭、有孩子的家庭和户主为黑人的家庭不太可能使用代金卷。”

出席周四会议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社会学家斯特凡妮·德卢卡告诉我，将住房援助作为现金发放，对一些租户来说可能会更有尊严感。她说：“对收入所得税减免的研究表明，当受助人收到一笔钱时，他们会有一种代理感和尊严感，我认为租房者一旦能够像其他租户一样向房东展示自己的支付能力，可能更会感到自信。”

不过，德卢卡自己的研究表明，现有的住房券计划可以通过实质性的方式进行改进，以吸引更多的房东参与，即使是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研究人员也一直在研究房东的签约奖励以及能更快让房东拿到钱的方法。连疫情也帮助加快了HUD合同的数字化精简，使其管理起来不那么烦人。

特拉华州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库恩斯和北达科塔州共和党参议员凯文·克莱默在5月提出的一项新的两党合作法案，法案旨在取消第8节房东需要处理的繁琐手续。HUD也开始对房东的激励措施进行新的、重要的研究，作为其“搬家寻找新工作”计划的一部分。

可以肯定的是，立法者长期以来反对现金补贴的一个原因是担心其政治后果。多年来，共和党和民主党的政治家们都接受了“福利养懒人”的说法，现金福利尤其会引发公众的愤怒。

但是，随着我们从疫情中走出来，对美国人的现金援助明显在政治上更可行，甚至比华盛顿的许多人之前想象的更受欢迎。美国政府也已经证明，它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迅速开出支票。

事实上，分发钱财比管理一个复杂的社会保险计划要容易得多，因为符合条件的参与者甚至可能不知道这些项目的存在。如果房东继续抵制住房券，也许政府应该把这个决定权从他们手中夺过来，直接把现金交给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