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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大选|打败默克尔“钦定太子”的社民党领袖,凭什么一路逆袭?

备受瞩目的德国大选有了新进展,不出所料,在前期民调中就超越默克尔基民盟的社民党,最终赢得胜利。 

9月27日,德国联邦选举委员会公布的初步计票结果显示,德国中左翼的社民党在德国全国大选中赢得了25.9%的选票,击败了即将离任的总理默克尔的中右翼联盟集团。最终基民盟以24.1%得票位居第二,绿党以约14.8%的票数位居第三,自由民主党以11.5%的比例排名第四。 

德国社民党总理候选人肖尔茨宣布,他已获得授权与绿党和自由民主党(自民党)组成新的德国政府。下一阶段,各方将就组建联盟进行谈判,第一轮会议将在本周举行。

在达成正式协议和签署联盟合约之前,即将离任的默克尔政府将继续管理这个国家。

Photo by Maheshkumar Painam on Unsplash

值得注意的是,在德国大选历史上,获胜政党所得的票数一般都高于31%,这也意味着德国可能会在战后历史上首次面临三党联合。 

但最终总理花落谁家仍是个未知数。

社民党秘书长拉尔斯·克林拜尔告诉ARD电视台,该党将为确保肖尔茨成为下一任总理而奋斗。基民盟秘书长保罗·泽米亚克(Paul Ziemiak)说,他的政党仍有机会与绿党和联邦民主党结成联盟,并补充说,拉舍特知道如何保持联盟关系。 

不过,无论最后谁将成为默克尔接班人,对于社会民主党而言,这次胜利都是社民党一次惊人的政治回归。对于两年前被拒绝担任社民党领袖、后又被召回做竞选总理、并扭转政党的命运的肖尔茨而言,更是是其对个人理想的一次辩护。

从工业老区青年,到社民党领袖 

肖尔茨在汉堡-拉赫斯泰特区长大,他的父母是传统的纺织工。

作为德国富裕的第二大城市,汉堡坐落在易北河沿岸,靠近北海河口,这样的地理因素使得该地区地经济以港口以及媒体和金融等服务业为主。

在历史上,汉堡地区曾是汉萨同盟的一部分,所以该地人民仍然以理性、克制和可靠的“汉萨同盟”价值观为豪。这样的价值观深刻地影响了肖尔茨。

图源:肖尔茨个人竞选网站

在青年时代,肖尔茨已经展露出自己的政治抱负,并对一些社会主义观点产生了认同感。

1975年,尚作为一名高中生的肖尔茨加入社民党青年组织青年社会主义者(Jusos)。1982年至1988年任联邦副总主席,1987年至1989年兼任国际社会主义青年联盟副主席。 

肖尔茨在“社会主义政治与经济杂志”的文章发表过数篇文章,抨击“北约的侵略性帝国主义”,联邦共和国是“欧洲大企业的据点”,认为社会自由联盟会“赤裸裸地把控一切实质性争端的权力”。 

1978年,肖尔茨开始在汉堡大学学习法律,并完成了民事服务。在学生时代,他与后来的国务委员安德烈亚斯·里克霍夫曾成为过室友。

他于1985年获得律师资格,在1998年当选联邦议院议员之前,他是劳动法的专业律师。1980年代的Jusos主席乌尔夫·斯基尔克评价肖尔茨:“即使作为一名律师,他也处理了很多关于如何通过国家结构建立权力的问题。”从1990年到1998年,他还是德国消费者合作社中央协会的内部顾问。 

2002 年,肖尔茨被任命为社民党总书记。在2005年的联邦选举之后,他被选为社民党联邦议院集团的第一议会秘书,成为社会民主党的首席党鞭。在此职位上,他与基民盟首席党鞭诺伯特·罗特根密切合作,管理和捍卫由总理默克尔在联邦议院领导的执政联盟。 

2007年,他正式加入默克尔的政府团队,接替同党的弗朗茨·明特弗林担任劳工和社会事务部长。 

肖尔茨迄今为止最大的政治胜利,归功于他的家乡汉堡。肖尔茨在汉堡市任第一市长期间,实现了竞选中所承诺的大部分内容——为工作的中产阶级制定合理的政策,譬如打击防范犯罪活动,提供免费的全日儿童保育等。在他的带领下,社民党在 2011 年获得了超过 48% 的选票,因此获得了绝对多数支持。

之后肖尔茨还被邀请参加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党在2013年联邦选举后组建联合政府的试探性谈判。在随后的谈判中,他带领社民党代表团参加财政政策工作组,与财政部长沃尔夫冈·朔伊布勒在基民盟/基社盟的共同主席。

肖尔茨在默克尔领导下担任德国副总理时,成为德国最受欢迎的政治家之一,而当他在2019 年底的社民党主席竞选中获得最后一张票时,肖尔茨似乎再次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仅仅九个月后,他就成为了该党的总理候选人。

从被拒绝,到被召回

尽管肖尔茨即将代领德国新的执政联盟开启新的时代,但作为一个“出了名的不善言辞的政治家”,长期以来,他的雄心也一直遭到外界的嘲笑。

图源:肖尔茨个人竞选网站

在许多德国选民眼中,这位领导人16年来一直是稳定和实用主义的化身。肖尔茨还曾因其机器人式的演讲,获得了一个“Scholzomat”的绰号。

《明镜周刊》就曾评价他:“是一个典型思考能力强,但沟通能力差的政治家。” 

而肖尔茨也因此曾受到所在的社民党的“抛弃”和两次猛烈抨击。

第一次是2003年他担任自己家乡——汉堡的内政部长时期。

在此期间,肖尔茨因支持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的《2010年议程》经济改革方案,即德国削减税收和福利制度,从而激起了社民党的愤怒。但他上任后仅几个月,就被社民党踢了出来。

许多国际观察家和德国右派代表认为,这一政策方案恢复了国家的经济活力,并为多年来以出口为导向的德国经济的稳健增长做好了准备,但《2010议程》却遭到了社民党左派的反对,他们认为这是对其党的原则的背叛。

在左派的压力下,施罗德于2004年辞去了社民党领导人的职务,并在一年后的大选中输给了默克尔。 

对此,《明镜周刊》在2007年评论称,肖尔茨是“施罗德改革的主要受害者”。 

2007年,肖尔茨在第一届大联合政府担任默克尔的劳工部长。在此期间,虽然他力推短时工作等积极灵活的劳动市场政策,,为德国避免失业潮、平稳度过危机、迅速实现经济复苏立下功劳。但还是被指试图通过批评总理的经济政策不够社会民主,来让他的左翼资历更加耀眼。 

社民党在2017年德国上一次选举中仅获得20.5%的票数,并且在与基民盟-基社盟结盟的几年中处境艰难。所以在2018年肖尔茨被默克尔任命为政府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后,社民党内再次掀起了一股抨击肖尔茨的浪潮——一些党内人士在2019年的党内领导权竞选中称肖尔茨“一直过于中间派”,并拒绝他担任社民党领袖,这让他大败而归。

此外,因为肖尔茨取代的是德国财政传奇守护者沃尔夫冈·朔伊布勒,这招致了外界的嘲笑,他们称肖尔茨是“偷了”朔伊布勒的衣服并加以炫耀,还给他起了个“沃尔夫冈·肖尔茨”的绰号。

但这一切并没有打倒这位身经百战的政治家。在竞选社民党领袖失败一年半后,一个“升级版”的肖尔茨再次卷土而来。

在担任副总理兼财政部长期间,由于肖尔茨采取“不惜一切代价”的方式来引导德国经济度过新冠危机,然后承诺花大钱帮助7月份被洪水摧毁的德国西部城镇进行重建。作为社民党近十年的副领导人,他还支持深化欧元区一体化,以及在英国脱欧后德国对欧盟预算做出更大贡献。 

这让德国政界及民众再次看到了肖尔茨的可靠与稳定,甚至发现其此前一直被诟病的沟通能力似乎也有了提升。

肖尔茨还通过允许几十年前的那些言论出现在人们面前,来提高自己在左派中的地位——比如他曾经批评1980年至1982年的青年社会主义者领袖威利·皮耶克“不够反资本主义”。 

很显然,这样的转型和尝试是成功的,肖尔茨在党内的人气越来越高,并于2020年8月10日被提名为社民党总理候选人,而他也将这样的策略也运用到了今年的大选拉票中。 

作为默克尔手下的财政部长和副总理,他曾被指与总理关系密切,甚至试图将自己定位为真正的默克尔连续性候选人,尽管两者来自不同政党。 

但在此次大选中,肖尔茨的团队居然用肖尔茨的照片和口号做宣传,海报上写着“他可以成为(女)总理”。

此外,他还在最近在《南德意志报》杂志的封面上展示了默克尔著名的“菱形”手势来作为拉票的噱头,这样的改变连默克尔基民盟阵营中的竞争对手都感到惊愕。

事实证明,这样的尝试是十分成功的,外媒评价其“通过一己之力扭转了政党的命运”。

对现在和未来的主张

随着社民党赢得大选,肖尔茨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政治理想。

但有人指出,肖尔茨接下来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在政治上经历更多考验和挑战——由于拒绝排除与极左翼政党林克党(林克党曾统治东德的共产党)结盟的可能性,肖尔茨受到了保守派的抨击。

同时,肖尔茨明确表示,他更愿意与绿党一起执政,而将左翼党排除在外,这有可能引起社民党左派的愤怒。

肖尔茨是成长在 1970 年代的社会主义者,后来他在意识形态逐渐成熟后变成了中间派。身为解决劳动就业问题的法律人员,他首先以劳工律师的身份为工人辩护,然后为拥有痛苦现状的劳动力市场改革辩护,也与一位保守党的总理共同执政,他的工作生涯在许多方面都与他的政党的路线相同。

图源:肖尔茨个人竞选网站

但肖尔茨不常谈及自己的过去,肖尔茨政治上的个人形象其实多数时候比由媒体描绘的要灵活得多。

在格哈德·施罗德( Gerhard Schröder )担任总理期间(1998年至2005年),肖尔茨支持改革德国的福利制度和劳动力市场,发展更多就业机会。坚持失业与社会救助相结合,并对失业者实行更严格的合理化规则。他反对基民盟领导的经济事务部将退休年龄提高的提议,呼吁使用分散补助金的退休福利的长期稳定。

肖尔茨持续呼吁对最低工资进行调整,早在2006 年他便与社民党共同倡导在全国范围内推行6.50 欧元左右的法定最低时薪,但他的政党因基民盟的抵制而失败。从2007年起,作为劳动部长,肖尔茨通过将各行业纳入《发布工人法》来争取最低工资。从2017年到2021年间,他反复主张将时薪12欧元设为最低工资标准。

而在本次竞选中,这位社民党总理候选人首次明确表示,在他的政府领导下,所得税的最高税率或将提高三个百分点。同时,舒尔茨强调,他希望减轻95%的纳税人的负担,加强对于高收入人群的税收。 

这意味在德国,年收入低于十万欧元的单身人士和总收入低于二十万欧元的已婚人士将支付更少的费用。

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新冠肺炎病毒传播的危机下,肖尔茨为德国经济起草了一系列史无前例的救助计划。其中包括 2020年6月公布的 1300 亿欧元刺激计划,为企业和自由职业者提供了一项慷慨援助,并决定保持工厂开工,避免大规模裁员。

肖尔茨还监督了下一代欧盟”复苏基金(NGEU)的实施,在该计划中,欧盟将总共75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用于帮助发展受新冠疫情影响的成员国。同时,肖尔茨决定将德国所获的280亿欧元中90%的资金,用于德国的气候保护和数字化工作。

现任德国总理默克尔的任期即将结束,对于肖尔茨和取得领先优势的社会民主党而言,或许胜利就在不远处的前方,或许他们距离最后的成功还相差着距离。

图源:肖尔茨个人竞选网站

德国最古老的政党——中左翼的社会民主党多年来一直在民意调查中徘徊不前,而在本届竞选中,他们在肖尔茨的带领下起死回生。无论如何,下一届政府还有一段路要走:数周,可能是数月的联盟谈判正在招手。而在此期间,默克尔将继续领导这个国家。

新的政府领导人面对一系列紧迫的挑战,包括不平等加剧、基础设施破败以及气候变化不断加剧。德国民众渴望在未来拥有更好、更平等的社会局势。

做为新自由主义时代典型的社会民主党人,肖尔茨总理可能会为工人阶级带来一些适度的收益,他在新冠疫情期间保持就业率、并团结欧盟成员国值得称赞。但他面临着来自现代金融市场带来的强有力的挑战,以及以平息右翼民粹主义造成的潜在问题,乃至种族主义等其他问题。 

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肖尔茨若想成为德国下一任总理,他必须让德国选民相信,他们不仅仅是喊喊口号——他们将会通过执政和制定变革性立法来证明自己言出必行。

 

参考资料:

https://www.handelsblatt.com/politik/deutschland/kann-er-kanzler-olaf-scholz-ein-kritisches-portraet-ueber-den-kanzlerkandidaten-der-spd/26106816.html?ticket=ST-2860982-eVrtrArzboiO3CHgksXH-ap6

https://www.newstatesman.com/german-election-2021/2021/09/how-olaf-scholz-and-the-spd-could-lead-germanys-next-government

https://www.marketwatch.com/story/german-election-tight-merkels-bloc-heads-toward-its-worst-result-yet-01632686855?siteid=yhoof2&yptr=yahoo

https://news.yahoo.com/germany-heads-polls-knife-edge-091900649.html?fr=sycsrp_catchall

https://www.reuters.com/world/europe/germanys-spd-appeal-working-class-before-election-2021-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