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繁体
繁体

美国的阿富汗战争:一场注定的失败?

近代历史表明,西方大国在别国的土地上作战是愚蠢的,美国的干预几乎肯定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纽约时报》文章发表了对美国阿富汗战争的论点。

在树枝上的动物

描述已自动生成

Photo by David Seyy from Pexels

现在是早上8点,这位昏昏欲睡的阿富汗中士站在他所谓的前线,时间倒流,回到距离昆都士市落入塔利班还有一个月。一项不成文的协议保护了双方。不会有枪战流血事件。

这就是阿富汗人刚刚与塔利班打过并输掉的一场奇怪战争的本质。

拜登总统和他的顾问说,阿富汗军队的彻底崩溃证明了它的价值,这证明了美国撤军是正确的。但政府和军队的惊人瓦解,以及迄今为止大多数地方的不流血过渡,都指向了一些更根本的东西。

美国人认为他们正在与塔利班进行的战争并不是他们的阿富汗盟友正在进行的战争。这使得美国战争,就像其他新殖民主义冒险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最近的历史表明,西方大国不顾诱惑,在别国的土地上发动战争是愚蠢的。别国本土的叛乱,尽管在资金、技术、武器、空军和其他方面似乎都无法与美国抗衡,但他们往往更有动力,有源源不断的新成员,而且经常从边境那边获得物资以维持军队的力量。

外部大国正在以访客(占领者)和实际居住在那里的昔日盟友的身份进行一场战争,这是完全不同的。在阿富汗,并不是像美国人认为的那样,是善与恶的较量,而是相邻国家之间的较量。

谈到游击战争,毛泽东曾经描述过人民与军队之间应该存在的关系。 “前者可以比作水,”他写道,“后者可以比作栖息在其中的鱼。”

而在阿富汗问题上,美国人就像是那条离开了水的鱼。就像1980年代的俄罗斯人一样;就像美国人在1960年代在越南的境遇一样;就像1950年代法国人在阿尔及利亚一样;还有葡萄牙人在六七十年代徒劳地试图保住他们的非洲殖民地,还有80年代以色列占领黎巴嫩南部时的情况那样。

每次所有这些地方的干预力量宣布本土叛乱已被彻底击败,或者迎来转折,郁积的余烬就会引燃新的战争大火。

美国人认为他们在2001年底击败了塔利班。他们不再担心。但结果实际上更加模棱两可。

史丹利·麦克克里斯托准将(Brig. Gen. Stanley McChrystal)在其新书《美国在阿富汗的战争》(The American War in Afghanistan)中写道,“(塔利班)大多数基本上都消失了,我们不确定他们去了哪里。”

事实上,塔利班从来没有被打败过。许多人被美国人杀害,但其余的人干脆隐身在山区和村庄里,或者越过边境进入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就是那个从一而终的帮助了塔利班参与到这场运动战的邻国力量。

到2006年,他们已经重组到足以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在过去一周中,美国遭受了注定的残酷羞辱——对美国军事损失的奉献。

图片包含 日落, 黑暗, 亮, 大

描述已自动生成

Photo by Pixabay from Pexels

“从长远来看,所有的殖民战争都是失败的,”研究葡萄牙在非洲不幸遭遇的历史学家帕特里克·夏巴尔(Patrick Chabal) 20年前写道,当时美国人正被致命地卷入阿富汗战争。

这个超级大国20年的纠缠和最终的失败让人更加惊讶,因为在千禧年之前的几十年里,美国一直在谈论所谓的越南“教训”。

前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迈克·曼斯菲尔德(Mike Mansfield)在20世纪70年代末阐明了最主要的观点:“造成5.5万人死亡,30.3万人受伤,1500亿美元,”曼斯菲尔德在接受电台采访时表示。“这是不必要的,不必要的,它完全与我们的安全或重大利益无关。这只是在世界上一个我们本应该远离的地方发生的一场不幸。”

早在1961年“灾难”刚开始的时候,时任总统约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就被夏尔·戴高乐(Charles de Gaulle)这样深谙其道的权威警告过不要插手越南。法国前总统戴高乐(de Gaulle)后来回忆说,他曾对肯尼迪说:“我预测,不管你在人力和财力上花了多少钱,你都将一步步陷入无底的军事和政治泥潭。”

那个美国人没理他。戴高乐曾警告肯尼迪说:“即使你发现地方领导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准备服从你,但那里的人民也不会同意,实际上哪里的人们也并不需要你。”这句话预示了越南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失败。

到了1968年,美国将军们认为北越被“鞭打”了。正如外交政策分析人士詹姆斯·蔡斯(James Chace)和戴维·弗罗金(David Fromkin)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所观察到的那样,问题在于,敌人拒绝承认自己已经被打败,并继续战斗。与此同时,美国的南越盟友腐败不堪,也几乎没有任何民众的支持。

砖墙上

描述已自动生成

Photo by Ian Hutchinson on Unsplash

在美国与阿富汗交战期间的任何时候,都可以观察到同样邪恶的三位一体现实——自吹自擂的统帅将军、一个不屈不挠的敌人、一个软弱不堪的盟友。

肯尼迪应该听戴高乐的。与当时和后来的美国总统不同,这位法国总统不信任将军们,不听他们的花言巧语,尽管他是法国首屈一指的军事英雄。

当时,他正在把法国从阿尔及利亚长达八年的残酷殖民战争中解救出来,这违背了他的高级官员和那里的欧洲定居者的强烈愿望,这些人希望维持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殖民统治。他的将军们持续辩称,阿尔及利亚国内的游击队抵抗已经基本被击溃。

但戴高乐明智地看到,战斗还没有结束。

在阿尔及利亚边境集结的是叛乱分子所说的“边境军队”,即后来的民族解放军(Army of National Liberation,简称A.L.N),也就是今天的国民解放军(National People’s army,简称A.N.P),至今仍是阿尔及利亚政治生活中的主导力量。

研究法阿关系的著名历史学家本杰明·斯托拉(Benjamin Stora)说:“戴高乐的动机是他们仍然在边境上驻扎着一支军队。所以当时的局势促使戴高乐在军事上作出冻结军事行动的决策。戴高乐的理由是,如果我们保持现状,我们就会失去很多。”他把法国人从危险的境地拉了出来,这个决定至今仍在折磨着他们。

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军的领导人,后来的阿尔及利亚独立后最重要的领导人胡阿里·布迈丁(Houari Boumediène)体现了阿尔及利亚革命中的张力——主导张力——对于此,塔利班观察者们应当非常熟悉:宗教和民族主义。伊斯兰主义者后来反对他的社会主义。但是,1978年布迈丁葬礼上,大众们群情激昂的悲痛情绪却是真实的。

图片包含 建筑, 人, 户外, 男人

描述已自动生成

Photo by Pixabay from Pexels

塔利班是谁?1989年苏联军队从阿富汗撤军后,在1994年的动荡中,塔利班崛起。他们使用残酷的公开惩罚手段,包括鞭笞、截肢和大规模处决,来执行他们的规则。这里有更多关于他们的起源故事和他们作为统治者的记录。

塔利班领导人是谁?这些人是塔利班的最高领导人,他们多年来一直在逃亡,躲藏,在监狱里,躲避美国的无人机。人们对他们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治理这个国家,包括他们是否会像他们声称的那样宽容。

塔利班是如何获得控制权的?看看塔利班是如何在几个月内重新夺回阿富汗政权的,并阅读他们的战略是如何使他们做到这一点的。

阿富汗的妇女怎么办?上次塔利班掌权时,他们禁止妇女和女孩从事大部分工作或上学。自从塔利班政权被推翻以来,阿富汗妇女取得了许多进步,但现在她们担心可能会失去阵地。塔利班官员试图让妇女们放心,事情会有所不同,但有迹象表明,至少在一些地区,他们已经开始重新实施旧时秩序。

他们的胜利对恐怖组织意味着什么?20年前,美国为了应对恐怖主义而进入阿富汗部署军事力量,许多人担心基地组织(Al Qaeda)和其他激进组织会再次在那里找到避风港。

布迈丁对人民的控制源于他自己卑微的出身和他对可恨的法国占领者的顽强抵抗。这些因素有助于解释塔利班在本周最终胜利之前的几周和几个月内几乎无缝渗透到阿富汗领土。

美国认为它是在帮助阿富汗打击邪恶化身的塔利班,而塔利班则是国际恐怖主义的长久伙伴。这是美国眼里的正义和美国的战争。

但是很多阿富汗人并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塔利班来自他们的城镇和村庄。阿富汗,尤其是其城市中心,在美国占领阿富汗的20年可能已经改变了。但是,塔利班推行的法律,其对妇女的压制政策以及与许多农村村庄保留的古老习俗,尤其是普什图南部的习俗,即使有所不同,也并没有十分明显的差异。

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去年的一份报告清醒地指出:“在阿富汗的许多农村社区,女孩受教育遭遇阻力。”在省会城市之外,即使在北方,也很少看到不穿罩袍的妇女。


Photo by Joel Heard on Unsplash

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塔利班一直在他们控制的地区执行正义,通常是残酷的,而当地人民选择默许甚至接受。人权观察写道,财产纠纷和轻微犯罪案件的审判速度很快,有时由宗教学者进行。与前政府的腐败体系相比,这些法庭享有“廉洁”的声誉。

这是一个注重惩罚的系统,通常是严厉的。尽管塔利班本周声明宽恕那些在现已解散的阿富汗政府中服役的人,但他们在过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类似的宽容。该组织的秘密监狱系统,关押了大量士兵和政府工作人员,引发了阿富汗各地民众的恐惧。

据报道,塔利班领导人穆拉·阿卜杜勒·加尼·巴拉达(Mullah Abdul Gani Baradar)本周回到南部城市坎大哈时受到了热烈欢迎,坎大哈是塔利班的诞生地。这应该是美国这个超级大国值得反思的另一个因素,20年前,它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用军事力量回应9·11恐怖袭击事件中的罪行。


Photo by Pixabay from Pexels

历史学家马尔卡西亚本人曾担任美国驻阿富汗最高指挥官的顾问,对他来说,这段经历是有教训的,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美国应该置身事外。

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如果你必须参与到这样的战争中,那就带着这样一种认识:你不可能完全成功。不要去想着,你会解决它,或你能修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