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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退出阿富汗,会再次将中国卷入巨额债权人陷阱中吗?

Shuli Ren在彭博社发表文章,人们普遍认为美国从阿富汗撤军是对中国有利的事情,因为中国可以借机扩大在当地的影响力,然而,中国曾经有过在委内瑞拉投资失败的经历,如今阿富汗不稳定的局势只会加剧中国对附近地区投资的担忧,因此,美国撤军对中国来说,也谈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阿富汗边境警察官员,By Petty Officer ,Wikimedia commons

美国匆忙从阿富汗撤军,跟1975年的西贡四三〇事件一样,被誉为是中国的胜利,是中国在整个地区扩大影响力的机会。在国营小报《环球时报》看来,这甚至被认为是台湾不要依赖美国保护的一个教训。

然而,对中国来说,具有讽刺意味的事实是,唯一比美国士兵在边界附近更糟糕的事情就是根本没有他们。阿富汗现在是中国的一个大难题,中国担心那里的混乱不仅会蔓延到它的动荡地区新疆,而且会蔓延到巴基斯坦。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一部分,中国已经向巴基斯坦投资了巨大的基础设施项目,并提供了巨额贷款。

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已经在国外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修建道路、水坝和发电厂。它的两个主要政策性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向整个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和欧洲的国家提供了约2820亿美元的贷款。

由于大量的支出,在2020年,中国的资本账户首次出现了赤字。与中国和阿富汗相邻的巴基斯坦,是中国海外基础设施建设的最大受益者。据报道,仅中巴经济走廊就价值620亿美元,巴基斯坦有可能是中国在中亚的利益和印度洋航道之间的一个关键环节。

在过去十年中,中国的政策性银行在海外发放了近5000亿美元的贷款,这和世界银行的放款量差不多,数据源: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中心

但最近,中国开始担心那里的资产。7月14日,一辆中国班车在巴基斯坦北部发生爆炸,9名中国工程师被炸死。他们在价值40亿美元的达苏水电站大坝工作,这个项目由国有的中国葛洲坝集团公司领导,由世界银行资助,甚至不属于中巴经济走廊项目的一部分。这次袭击发生在4月的另一起事件之后,当时巴基斯坦塔利班在中国大使下榻的一家酒店进行了自杀式爆炸袭击。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人声称对袭击事件负责,巴基斯坦上周将责任归咎于边境对面的塔利班,说:“阿富汗的土地制造了这一事件。”

目前,中国人正在采取外交手段,当被问及袭击事件与塔利班之间的联系时,外交部在7月做出了一个有趣的回答:哪个塔利班?

中国将阿富汗塔利班描述为“一支关键的军事和政治力量”,但将巴基斯坦塔利班视为一个恐怖组织。7月下旬,在与阿富汗塔利班的一次外交访问中,中国设法取得了一项公开承诺,即阿富汗塔利班组织不会允许战斗人员利用阿富汗领土作为攻击中国的基地。

仅仅这一承诺就显示出中国对阿富汗的新统治者是多么的不安。虽然中国在阿富汗的投资不多,但它无法承受阿富汗破坏巴基斯坦稳定的后果。中国对上一个债权人陷阱仍然记忆犹新,六年前它在委内瑞拉问题上跌入了这个陷阱,在一个失败的国家身上再一次下注,也许会影响一带一路梦想的要害。

曾几何时,委内瑞拉是中国政策性银行最喜欢的投资目的地。通过贷款交换石油的交易中,中国押注这个国家的石油生产足以充当偿还债务的抵押品。在马杜罗总统2013年的任期开始时,中国已经向委内瑞拉提供了40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其中约300亿美元至今仍未偿还。

这是一次失败的投资。在2014年至2015年的大宗商品低迷时期,布伦特原油(一种国际原油评价观测体系)价格从每桶100美元跌至原来的一半,中国不得不延长之前90亿美元的贷款,帮助委内瑞拉渡过危机并提高石油生产能力。中国至今仍然没有拿回大笔投资。据报道,去年,委内瑞拉政府获得了价值约190亿美元贷款的延期。

中国曾经是委内瑞拉的一大债权国,但在2014年和2015年石油低迷期间,中国被迫续借旧贷款,数据源:Wilson Center

这种债权人的陷阱已经削弱了人们的信心。自2013年以来,中国的政策性银行一直没有向委内瑞拉提供新的资金。除此之外,他们的海外发展贷款总额在2016年达到顶峰,也就是在委内瑞拉的债务延期后不久。未能保障中国在巴基斯坦的利益,将使人们对中国国家建设模式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中国政府的大部分麻烦来自于它处理贷款的方式。世界银行是根据国家风险溢价和所需回报率等具体指标为项目提供资金,而中国似乎是凭直觉行事,中国不会回顾一个国家的信用历史,而是预测如果债务人获得足够的投资和基础设施会是什么样子,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做法。

一带一路的失败可能会对国内造成影响,如果中国政府在国外的慷慨之举收效甚微,中国人民可能就不会那么慷慨了。事实上,政策性银行的设立,是为了在国内执行财政刺激政策和发放商业贷款,而不是为了资助破产的国家。

中国国家开发银行是最具实力的银行,与全球同行相比,它的资本金已经不足,为什么中国的银行要陷入其他国家的泥潭?即使有了中国的帮助,巴基斯坦也毫无希望。30年来,它已经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获得了13次救助。

美国匆忙退出阿富汗当然不是一个好的宣传,但美国的失败对中国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个胜利。一个超级大国希望士兵回家。而另一个呢?中国只是想要一些积极的内部回报率,以证明它新丝绸之路的梦想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