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周日上午,首相 Justin Trudeau 得到了总督 Mary Simon 的批准,解散议会,重新大选。投票的日期,定为 9 月 20 日。加拿大总督是英国女王在加拿大的代表,但一般情况下,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对女王的尊重,总督本身没有权力否决首相的这个要求。大家也许从新闻中可以看到一些反对党领导人请求总督拒绝首相的请求,但这只是一个政治表态,并无实际意义。
那么这种制度设定是不是只是一种形式,是否仅仅是一种历史遗迹,可以被取消呢?
我们来看发生在 1926 年,加拿大的一次宪政危机事件。
当时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当时的首相金 William King 是自由党人,但保守党却拥有了议会的最多席位。当时的总督是拜恩勋爵(英国贵族封号有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除了公爵外,其余都可以统称勋爵 Lord。拜恩的爵位是Vimy子爵,因为他指挥了维米岭战役)。金首相于是和拜恩勋爵约定,允许保守党组阁。但后来金首相反悔了,又去要求拜恩总督允许他解散议会重新大选。这使得拜恩总督非常恼火,就拒绝了金首相的这个要求。金首相只得辞职,因为总督在法理上等级高于加拿大首相。保守党组阁后,自由党立刻推动了不信任投票,又使得保守党政府倒台,重新开始大选,自由党再次获胜,金首相重新上台。
就是这样一件事情,被称为是 1926 年加拿大宪政危机。因为这直接触动了最敏感的加拿大主权问题,加拿大当时的宪法还是英国北美法案,其中确实规定了加拿大的主权是有限的。
但一般情况下,加拿大人很少感觉到来自英国的管辖,这次拜恩总督的出手,让一般的加拿大人确实感觉到不舒服,尽管这其实是加拿大首相的不是。英国人是一个务实而有前瞻性的民族,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不但会给加拿大人带来不舒服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这设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先例,这意味着将来的总督都可以去干涉加拿大内政,这会进一步恶化英国和加拿大的关系。善于妥协的英国人于是决定防患于未然。
英国随后制定了新的 1931 年威斯敏斯特法令 (Statute of Westminster, 1931),进一步给与加拿大这样的自治领更大的自治权,使得总督实质上丧失了干涉加拿大国内事务的权力,也就形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那么既然无权干涉,为什么又要设置这样一个职位呢?
这种几乎完全没有实权,但却有崇高地位的“国家最高领导人”的设置(如英国女王,日本天皇和各英联邦国家首相(他们代表女王)),实际上可以起到一个冲突调和人的角色。
当国内政治冲突发展到大家要撕破脸之前,双方都会去请这位并无实权的最高领导人用自己的威望来进行调和。比如 2008 年底保守党政府面临的议会危机,最终就是由当时的总督 Michaëlle Jean 庄美霞调和的,她是加拿大第一位来自海地的黑人女总督。所以这种制度设计有自己的优势,但其他国家想要模仿却很难,因为这实际上要求总督这个职位天然享有至高的威望,任何忤逆总督愿望的做法都会受到老百姓的反感,这才会有真实的政治压力。这种威望,一般情况下是由历史产生的。另外有两个关于大选的制度安排也很有意思。
第一,美国大选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加拿大的大选有明确的时间规定。
一般情况下,大选期多长由当政的首相说了算,最低不得低于 36 天,最多不超过 50 天。这次大选,Trudeau 首相很聪明地将大选时间规定为下限 36 天,这即考虑到了疫情的影响,又可以利用自由党目前的优势来速战速决。在规定的时间之外,是不允许使用竞选资金的。
第二,加拿大是一个相对左倾的国家,我们严格控制大选中金钱对选举的影响,规定了很多政党筹款上的限制。
比如个人匿名捐款不得超过 20 加元,个人政治捐献的上限为 1200 加元,禁止公司企业,工会和政治团体进行政治捐献等。那么政党的选举资金不够怎么办?通过国家补贴解决。一般来说,一个政党能够自己筹到的钱占竞选资金的 70%,另外 30% 来自政府补助。
这就大大限制了加拿大竞选中金钱对政治的影响,也大大减少了政治成本。加拿大一次大选的总花费大概在 5000 -8000 万加元。而美国呢?2020 年他们花了 140 亿。如果按人均算,加拿大人的竞选成本是美国人的二十分之一。但是谁的政治更清明,谁的民主质量更高,谁的议员更代表民意?这是有目共睹的。
在前两期的今日加政中我详细地介绍了加拿大的议会制,在议会制下产生的议会和政府实质上是两权分立,而不是三权分立。在加拿大立法权和行政权在大多数时候是统一的,这可以提高我们的行政效率,避免了党派的恶斗。一旦产生恶斗,或者出现宪政危机,基本上就可以立刻通过重新大选来解决,将决定权重新交还给人民。当然,代价就是我们一觉醒来,发现见鬼,怎么又要大选了?!
现在简单介绍一下当前的形式。目前自由党在下议院有 155 个席位,保守党 119 个,魁人集团 32 个,新民主党 24 个,绿党两个。目前自由党在民调中支持率 36%,保守党 29%,新民主党 19%。Trudeau 首相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短平快的大选,使得自由党占领的席位数超过 170 个,这样就形成了多数党政府。简单说,多数党政府的意思,就是在未来的四年中,自由党主导加拿大政治。由于他们在议会中席位过半,他们要推行的联邦政策,阻力就会小得多。
最后简单说一下和阿富汗有关的新闻。今天的“今日美政” 栏目我详细地介绍了阿富汗的风云突变,这一内容在今日美政网站 jrmz.org 的首页上。阿富汗迅速的陨落是出乎大多数人预料的,加拿大也于昨天关闭了在喀布尔的大使馆并着手撤出使馆人员。
同时,加拿大政府表示,将会增加两万名难民接受名额,而且全部给与阿富汗,这就是我们为加拿大感到骄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