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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主义的未来已经越来越清楚,用一个词就可以形容

《大西洋月刊》的评论员大卫·弗卢姆(David Frum)于7月13日发表评论,他认为尽管自己以前也曾呼吁不要轻易把特朗普主义与法西斯主义对比,但在1月6日后,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越来越极端的言论,包括把1月6日的暴乱合法化,以及呼吁支持者继续抵抗法治,都含有法西斯主义的特点。因此法西斯主义或许能够再次成为分析特朗普主义的一个框架。

“我变得更糟了,” 这就是两次弹劾影响下他现在的样子。特朗普上周末在达拉斯告诉一群保守派听众,没有一丝笑容。这不是特朗普通常擅长的侮辱他人的无聊笑话,而是特朗普的本真。

这一次,他说的是实话。

Photo by: Trump White House Archived via wikimedia.org

自2021年1月以来,特朗普和他的运动发生了一些变化,人们可以通过回顾2017年在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发生的致命事件来衡量这种差异。特朗普在四天内就那个事件发表了三次声明。他明显不愿意对极右暴力团体进行负面评价,而是说“两边都有好人”,并用“表现在多个阵营的这种令人震惊的仇恨、偏见和暴力”等说法分散了责任。

特朗普的回避行为引发了全美性的骚动。正如拜登当时在为《大西洋月刊》撰写的文章中所抱怨的那样。

今天我们有一位美国总统,他公开宣称新纳粹分子和三K党人,与那些反对他们的毒辣和仇恨的人在道德上是平等的。

但是,即便特朗普当时拒绝单独批评极右翼分子,也至少避免了赞美他们。无论他心里怎么想,他都受到某些政治和真实现状的限制。在推特外,他作为总统的行为,经过了官僚机构的过滤。他必须与共和党国会的盟友合作,因为盟友们担心在下次选举中失去国会席位。他自己还沉浸在2016年所谓的巨大胜利的幻觉中,并希望能在2020年重演。

但对致命的极端主义直接表示认可?这对2017年的特朗普来说还是太过分了。

但看看现在的特朗普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在1月6日国会大厦遇袭后的头几天,特朗普的支持者们与这种无论无何都越过底线的行为保持了距离。他们争辩说,这次袭击与特朗普没有关系,他只呼吁过进行和平示威。如果有人造成任何伤害,那就是反法西斯组织的卧底特务。

但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他们的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曾经被否定的攻击国会的行为,现在被接受,被纵容,甚至被认可。

在过去的几天里,亲特朗普的主要人物,甚至非亲特朗普的保守派人物,都认可了前播客主持达里尔·库珀(Darryl Cooper)发表的一串惊人的推文。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福克斯的名主持人)在他的节目中大声朗读了这段话。

那些推文认为,1月6日的抗议者认为他们应得的权力确实是被骗走了,相信政府和司法确实是在密谋反对他们,相信他们的对手真的有能力做任何事情,甚至包括暗杀特朗普。

这意味着。他们自己也同样有权走得更远。

推文串很长,下面我将引用两个关键段落:

根深蒂固的官僚机构和安全国家从第一天起就开始搅乱特朗普政权,——新闻界是该行动的一部分, ——选举规则被改变,——大科技公司审查反对派,——政治暴力被合法化和鼓励,—— 特朗普被禁止使用社交媒体。

他们(注,指特朗普的支持者)被带进了一些兔子洞,但他们是绝对正确的,政府被一个权力所垄断,这个权力认为他们的地位低下不配被代表,并会毫无顾忌地阻止他们得到代表权。特朗普的粉丝应该为特朗普的失败感到高兴;因为这可能救了他的命。

这条推文的开头,声称特朗普本人也有这些想法。你可能会想,一个博客主持怎么可能知道特朗普在想什么。答案在周日(7月11日)上午到来,当时特朗普打电话到玛丽亚·巴蒂罗莫的福克斯新闻节目中,对1月6日对国会的攻击表达了他无条件的支持。

这位前总统赞扬了阿什利·巴比特是位“无辜的、出色的、不可思议的女人”。这位女性试图撞开保护国会议员免受暴徒袭击的门时,被警察打死。特朗普赞扬了暴乱的人群为,“很好的人”。

他谴责说这些冲击国会的人被捕和入狱是不公正的,还暗示巴比特是被一位主要国会议员的私人保安人员射杀的,“我还听说,是某位高官的安全主管干的。一个民主党人。事情将会被曝光。”

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不断传播的宣传,已经给美国民主带来了可以衡量的伤害。在2020年大选之前,大约60%的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预计选举会是公平的。根据民主基金支持的民意调查,自从特朗普开始散发他越来越激进的抱怨以来,共和党人对选举的信心已经下降了一半,勉强超过30%。

特朗普运动始终是独裁和不自由的,不时地沉溺于煽动暴力的言论中。特朗普本人也对法律的约束感到不满。但在2020年之前,美国并没有愿意为了取得政治权力,而为暴民暴力辩护的大型全美性运动。

现在有了。

Photo by: Tyler Merbler via wikimedia.org

这情况有先例吗?

近几年没有。自内战重建后的救赎时代以来,美国的反政府暴力一直仅是边缘教派和个别极端分子的作为。美国伊斯兰国的支持者从未打算夺取国家,地下气象站(注,美国历史上一个极左派组织)、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的三K党杀手、波多黎各民族主义者、德裔美国人联合会以及美国共产党也都没有。

大选后的特朗普运动并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虽然不是全国性的多数,但在一些州已经取得多数,在更多的州里也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在任何地方都是重要的少数。

他们获得了力量,因为支持法制的共和党人无力抵制他们。曾经,人们可能希望有前途的年轻共和党人,会以某种方式与卸任后特朗普运动的暴力违法行为保持距离。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把赌注押在了反方向。你可能会理解为什么那些已经和1月6日袭击者站在一起的人,比如密苏里州的参议员乔什·霍利会找理由,因为他们也要为自己找遮羞布。

但现在,霍利们正在被其他年轻共和党政治人物超越,因为他们没有在职,所以似乎更有机会重建一种后特朗普身份,其中甚至包括俄亥俄州参议院候选人J·D·万斯(J. D. Vance),前特朗普批评者。

为什么人们会在政变失败后加入政变者阵营?因为他们在打赌,失败的政变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我们应该如何称呼这个未来呢?

在特朗普时期,回避与历史上最糟糕的段落进行比较似乎是明智的。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警告,不要太轻易地使用“法西斯”的字样,即法西斯主义,“在到达希特勒站之前,火车线路上还有很多站都很糟糕。”

历史上有两个特征,可以将欧洲风格的法西斯主义与更多美国本土的非自由主义传统区分开来:对合法性的蔑视和对暴力的崇拜。

总统时代的特朗普主义,至少是通过法律形式运作的。总统时代的特朗普主义颂扬军事力量,但不是暴民对政府机构的攻击。

后总统时代,这些过去的禁忌正在迅速消解。攻击国会的巴比特被转化为烈士,美式的霍斯特·威塞尔(Horst Wesse,纳粹冲锋队员,枪杀后被纳粹认定为英雄),是这种转变的典型。

整个2020年,特朗普都赞同对违法者使用致命的武力。2020年5月29日,他在推特上写道:“当抢劫开始时,枪击也会开始”。巴比特也触犯了法律,但不是为了偷一台电视。她被杀是因为她试图扰乱宪法秩序,阻止确定民主选举结果的仪式。

如果一场足够大的政治运动,支持特朗普所说的巴比特是“了不起的”,如果他们重复说差点成为佩洛西的绑架者和彭斯的私刑者的人群是“伟大的”,那么我们正在抛弃美国的民主政治竞争制度,以建立一个权力由枪杆子决定的新景象。

这也是很多支持特朗普的作者和思想家似乎渴望的景象。

你们生活在由敌人部落控制的领土上。你,以及所有像你一样的人,必须假定任何与你有相似之处的人,在跟这些部落及其当局的一切对抗中都是无辜的——除非被证明不是,不然你不该有任何怀疑站在他那边。换句话说,你必须通过实践和宣传 “陪审团无效”,来保护像你一样的其他人。

这些话不是取自《特纳日记》或其他雅利安民族的小册子。它们是由一个流行的亲特朗普网站发布的,也就是特朗普团队中的前内部知识分子迈克尔·安东发布文章的网站。这些话是由安吉洛·科德维拉(Angelo Codevilla)写的,他写的书和文章在2016年定义了很多特朗普的信条。

注,《特纳日记》是安德鲁·麦克唐纳于1978年撰写的政治小说。书中描绘了因美国政府没收私人枪支导致的右翼革命战争,最终联邦政府被推翻,并且伴随而来的种族清洗消灭了所有美国犹太人,同性恋者及非白种人。真实作者是物理学家威廉·皮尔斯,安德鲁·麦克唐纳是他的笔名。此人创立了新纳粹组织国家联盟,宣扬白人优越论,排斥非白人和非基督徒。

我们非常习惯于把法西斯这个词作为一种修饰语,以至于把其词义调整为政治分析用语感觉很别扭。我们很清楚,历史上存在过许多种社会主义。但我们忘记了法西斯主义也有很多种类,也不仅仅是那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打败的法西斯主义。阿根廷的贝隆主义为后总统特朗普主义提供了很多启示。

胡安·贝隆(Juan Perón)是一个混混沌沌、摇摆不定的领导人,他用各种经常相互冲突和矛盾的想法吸引着追随者。他很幸运地在一个主要的粮食生产国掌权,因为当时全世界都在挨饿,他以为随后出现的短暂的轻松繁荣是由自己造成的,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仇恨的目标:任何妨碍他的人,任何质疑他的人,任何能独立思考的人。

一位在贝隆统治下长大的阿根廷侨民还记得墙上的涂鸦,那是当时的推特:建设祖国。杀死一个学生。正如奈保尔(V. S. Naipaul)敏锐地观察到的:“即使钱用完了,贝隆主义也能把仇恨当作希望用。”

贝隆失去权力后,贝隆主义成为一个失落的黄金时代的神话,一个重建和救赎的幻想,而且始终是对正常政治的抵制、对乏味的法律的拒绝。当每个问题的解决方案都是一个神奇的名字时,谁还需要政策?

希望得到老领袖祝福的政治家们跋涉到他的流放地,与他合影,然后被他破坏。他所遵循的唯一计划是以某种方式将自己再次强加给他的国家。

阿根廷的贝隆雕像。来源:Andrzej Otrębski via wikimedia.org

这是一场可悲和可怕的国家灾难,产生了一出冗长的国际大戏。

在美国,合法的力量仍然能比他们的特朗普主义对手动员了更多的力量。但那些维护美国宪法秩序的人需要了解他们所面临的现状。特朗普煽动他的追随者试图阻挠选举结果,一旦他的副总统不愿意或不能实现特朗普的疯狂计划以保持权力,就去谋杀或威胁他。

不需要再假称是反法西斯组织煽动了1月6日的国会暴乱,也不会再假装以为特朗普并不想抓住他声称想要的和已经得手的东西。在特朗普7月11日的采访中,他关于袭击国会的新说法是,袭击是有罪的,但也是合理的。

正如同他的追随者们越来越露骨的表达那样,他们都认为2020年的选举是一场骗局,所以那些输掉选举的人有权推翻它。

我不认为自己有罪。我承认指控中的所有事实。但我不能承认说我犯了叛国罪;因为针对1918年犯下的叛国罪行为不可能是叛国罪。

也许你知道这些话,它们来自希特勒在1923年慕尼黑政变审判中的自卫辩护。他争辩说,由于你无权拥有你所拥有的权力,所以当我试图夺回它时,我没有犯罪。你指责我的所作所为;我却指责你这个人。

显然,特朗普不是希特勒。但他们有一些共同的思维方式。过去虽然从不重复自己,但会提供警告。现在是时候再次开始使用“法西斯”的词汇了了,不是为了咒骂,而是为了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