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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泽为什么会输?

Gage Skidmore, CC BY-SA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纽约时报》6月30日的报道,通过采访杨安泽身边的工作人员,支持者及对手,分析了杨安泽最终在纽约市长竞选中失利的原因。

几个月来,杨安泽似乎正是纽约市正在寻找的市长。

当这个城市在新冠疫情期间仍被封锁时,他坚持不懈地表现出积极的一面。当其他候选人被困在网上的市长论坛中时,他通过举办个人活动抓住了人们的注意力,利用了他作为2020年总统候选人的明星效应。

他在民意调查中跃居榜首,吸引了富有捐赠者的青睐,也引起了选战中其他候选人的羡慕。但是,作为竞争中突然出现的领跑者,开始受到来自新闻媒体和竞争对手的更多审视,并且一点一点地失去了优势。

埃里克·亚当斯(Eric Adams)是第一个超过他的人,其他的人也会跟上。到了初选之夜,杨安泽成为第一个认输的候选人,屈居于第四位。

他的失败是多种因素累积的结果:自我伤害,被外界认为他不具备资格,以及城市的环境变化。

笼罩在纽约上空的阴霾已经开始散去。杨安泽的竞选活动是为了重新开放城市,但城市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也重新开放了。而现在,纽约人似乎更担心犯罪问题,这对前警察局长、现任布鲁克林区长亚当斯来说,是一个理想的情况。

杨安泽试图改变他的竞选标语和语气,但这种转变为时已晚,而且似乎疏远了他的一些核心追随者。

在对竞选工作人员和代理人、支持者和反对者的采访中,提出的杨安泽选举问题范围很广:一旦发现仅靠名人效应无法取得胜利,他会手忙脚乱;他在接触黑人和拉丁裔选民方面没有作出足够努力。他的竞选活动过于受媒体驱动,但他从未将自己的推特账户完全交给更负责任的人。他没能掌握这个城市的复杂性,也没有将现场的能量转化为选票。

Photo by: Sachyn via wikimedia.org

支持杨安泽的皇后区女议员孟昭文(Grace Meng)问道:“当你在街上和社区里,人们对他大喊:‘我会投给你’后,下一步是什么?仅靠第一步的兴奋是不够的。”

在他竞选的最初阶段,杨安泽似乎无处不在。

当其他竞选者举行虚拟论坛和筹款活动时,他在街上巡视皇后区的法拉盛和布鲁克林的布朗斯维尔,并访问华园——一家有54年历史的唐人街餐馆,正在疫情中挣扎求生。他接受了沃尔夫·布利策( Wolf Blitzer)和观点节目(The View)的采访,并赢得了布朗克斯区众议员里奇·托雷斯和马丁·路德·金三世的大牌支持。

杨安泽拒绝接受本文的采访,他曾承诺要向50万最贫穷的纽约人提供每年2000美元的担保现金。这与推动其总统竞选的全民基本收入计划相去甚远,而且他从未明确解释他将如何支付这一计划,但这仍然迫使他的一些竞争对手推出自己的现金救济计划作为回应。

当一位竞选工作人员得了新冠时,他不得不进行隔离,当他自己得了新冠时,又要进行隔离。他还经历了肾结石的折磨。但似乎没什么能阻止他,甚至连一连串的口误也没有。

他建议纽约应该在总督岛开设赌场,总督岛是港口的一片绿色休养地,在那里开设赌场是非法的。他发布了一段关于当地杂货铺(bodega)的视频,似乎在向社交媒体的批评者暗示,他不知道什么是杂货铺。当他建议打击街头小贩时,其中许多是无身份的工人,他们几乎没有其他职业选择,也激怒了左派。

当46岁的杨安泽告诉《纽约时报》,他是如何在纽约上州的第二个家度过这场疫情的大多时间后,也经受住了嘲讽。他指出自己在曼哈顿的公寓里,履行他作为CNN评论员的义务时所面临的挑战,也解释说:“你能想象在一个两居室的公寓里让两个孩子上虚拟学校,然后自己又要努力工作吗?” 

许多纽约人完全能够想象这一点。

杨安泽的两位竞选经理之一克里斯·科菲(Chris Coffey)说:“我认为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挨了很多炮火,其中一些是有道理的。”

他在总督岛通过电话回应,杨安泽的竞选团队正在那里举行选举后的野餐,其地点是刻意讽刺的(事实上那里也有炮):“很难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艘船最终进了水。我仍然认为大部分是选战改变了方向。”

在竞选支持者看来,有两个星期是杨安泽命运的转折点,特别引人注目。5月10日,杨安泽发了一条推特,该推特是由一名犹太顾问起草的,并由科菲审核。当时,以色列军队和哈马斯正在交火,紧张局势急剧升级,双方都有平民死亡,但特别是巴勒斯坦人。

杨安泽说:“我与正在遭受轰炸攻击的以色列人民站在一起,并谴责哈马斯恐怖分子。纽约市人民将永远与我们的以色列兄弟姐妹站在一起,他们面对恐怖主义,坚持不懈。”

这条推文与纽约政治家通常谈论以色列的方式并无二致。纽约是以色列以外最大的犹太人口聚居地,亚当斯也曾发表过类似声明。但杨安泽在推特上有近200万粉丝,他的推特引起了各方的关注。

杨安泽因此得到了德克萨斯州参议员特德·克鲁兹和特朗普顾问斯蒂芬·米勒赞扬(这些赞扬只会给他惹来麻烦),以及纽约州众议员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特兹(AOC)激烈的谴责,她说,杨安泽的言论,以及他随后计划出席皇后区的穆斯林活动的行为,是“绝对可耻的。”

科菲说,这一事件导致竞选团队收紧了审查紧急政策推文的程序,要求所有推文都必须得到他和杨安泽的另一位竞选经理萨沙·尼哈·阿胡贾(Sasha Neha Ahuja)的批准。

5月19日,杨安泽对大都会交通局的债务负担,表现得一无所知,他曾提议从州政府手中接管该局的地铁和公交系统。第二天,他又没有理解关于一项争议性的保护警察违纪记录的法律问题;几个小时前,他提议为家庭暴力受害者建立收容所,尽管纽约市已经营此类收容所了多年。

回过头来看,他竞争对手的竞选助手说,杨安泽从一开始就犯了错误,没有表现出更多的谦逊,和渴望从了解纽约市政治规则的人那里学习。

凯瑟琳·加西亚(Kathryn Garcia)竞选团队的首席策略师彼得·布朗说,他不同意杨安泽竞选团队发布内部民调的决定,因为这些民调有时会让人觉得胜利几乎不可避免。相反,布朗建议,发布一份将期望值降到最低的备忘录,将杨安泽描绘成一个必须努力工作但成绩优异的位居下风者,才是比较明智的做法。

市审计长斯科特·斯金格(Scott M. Stringer)的竞选经理米卡·拉舍尔提出了类似的观点,并回顾了希拉里竞选参议员的经历。

拉舍尔说:“希拉里·克林顿在2000年参选,表现出了惊人的谦逊和对学习的兴趣,而杨安泽本来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他们做了相反的事情:‘我们在这里,我们很大,我们要赢。’这就是他们游戏计划完结的开始。”

到竞选结束时,杨安泽的阵营又发生了变化——异常乐观的杨安泽变成了充满负面情绪的人。

在他花了几个月时间公开要求加西亚担任他的市府副手之后,她的民调数字上升,他开始攻击她作为卫生专员的记录,经常暗示亚当斯缺乏道德底线。他还徒劳地试图在犯罪问题上与亚当斯周旋。

杨安泽在最后的辩论中说:“没错,精神病患者有权利,但你知道还有谁有权利吗?我们有,这个城市的人民和家庭。我们有权利走在大街上,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只因为一个精神病患者随时会向我们发难。”

杨安泽说的是一些个人经历。作为一名亚裔美国人,他是这个社区的成员,而这个社区也是仇恨犯罪激增的受害者,其中一些是由有精神疾病史的纽约人犯下的。

民意调查发现,经济复苏和解决疫情不再是选民的首要关注点,而杨安泽开始偏离他最初的竞选信息。

杨安泽氏竞选团队的高级顾问埃里克·索弗说:“我们的核心议题不是从第一降到了第二,而是降到了第三。当根本问题发生这样的变化时,你不可能一直再基于同样的话题开展竞选活动。”

但一些竞选团队成员承认,他们对杨安泽的一些立场转变感到失望,以及这些立场如何不符合这位承诺成为反贫困市长的人,他曾承诺要为纽约的穷人提供收入保障,并帮助建立一个公共银行。

支持杨安泽的皇后区议员罗恩·金(Ron Kim)说:“最后,他没有表达出一个明确的、有说服力的立场来引起共鸣。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会鼓励他坚持展现他的专长,那就是作为一个创新者,一个能够为经济增长和就业问题提供突破性解决方案的人。”

在选战的最后阶段,杨安泽支持了加西亚,鼓励他的支持者将她排在第二位。虽然他们一起竞选,但她并没有对她的支持者提出同样的要求;她说她希望借助杨安泽在该市某些部门的知名度。

杨安泽在皇后区的埃尔姆赫斯特和法拉盛等亚裔社区,以及布鲁克林区的博罗公园等东正教犹太社区表现良好。可在他居住的曼哈顿,他的表现却差强人意,他在那里获得了10%的现场投票;而加西亚则在该区获得了最多的选票。

Photo by: Andy Kiss via persuasion.community

杨安泽在周一播出的播客节目中说:“团队内部存在一些紧张关系,有人会说‘你总不可能比警察更像警察吧。’”

他补充说:“但对我来说,常识和数据都表明,犯罪将是头号问题。”

尽管杨安泽自诩为有想法的候选人,但他并没有足够的想法来吸引选民。

为前花旗集团高管雷·麦奎尔竞选活动提供咨询的斯图·卢瑟说:“作为获得最多关注的人,这场竞选成为对他的公投。他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幼稚、不切实际、往往会犯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