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创可贴

北美时间6月6日晚间，发生在加拿大安大略的一起悲剧，再次唤醒了人们对于伊斯兰仇恨的担忧。一个巴基斯坦移民家庭在散步时遭遇了恐怖袭击。超速的卡车生生撞死了4人，仅有一名9岁的男孩法耶兹成为幸存者，身上受到重伤。在妹妹、父亲、母亲和祖母全部离他而去后，可怜的法耶兹成为了孤儿……
 

经过警方的调查发现，法耶兹全家遭遇横祸仅仅是因为他们信仰穆斯林。原本幸福的一家人，惨遭灭门之灾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了整个社会的广泛关注。在悲痛的同时，这场屠杀式的谋杀也激起了人们的愤怒，越来越多的人们要求政府采取行动，反对对穆斯林的偏见和暴力。当地时间6月8日晚间，安大略省暂时取消了禁止大规模集会的禁令，允许数千人聚集在伦敦市穆斯林清真寺外纪念。总理特鲁多亲临现场，发表了对于消除穆斯林恐惧情绪的倡议。

当地时间6月14日（昨日），联邦检察官萨拉·谢赫在伦敦出庭时表示，加拿大总检察长签署了一份同意对肇事者纳撒尼尔·维尔特曼启动恐怖主义诉讼程序的同意书，指控维尔特曼除了四项一级谋杀和一项谋杀未遂的外，还构成恐怖主义罪行。

此前，最臭名昭著的一起仇恨案件发生在2017年1月29日，亚历山大·比松内特（Alexandre Bissonnette）对魁北克市伊斯兰文化中心进行了袭击。他在晚上8点左右进入祈祷大厅，用一把9毫米格洛克手枪开火，仅仅2分钟时间，有6名正在做礼拜的信徒被杀，另有19人重伤。但比松内特并没有被控恐怖主义罪行。联邦检察官萨拉·谢赫提出的这一指控，对于打击针对伊斯兰的仇恨，无疑是重要一步。伦敦警方称这一罪行是故意行为，并称受害者“因其伊斯兰信仰而成为目标”。调查人员说，有证据表明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行为，是出于仇恨的动机”。

这是继6月10日短暂出庭后维尔特曼最近一次出庭，上周该案被搁置是为了让维尔特曼申请法律援助并获得律师。

在6月14日的出庭中，维尔特曼仍然没有律师，该案件被推迟到6月21日。

这场悲剧究竟引起了多少人的关注？一向以包容多元著称的加拿大为何也时有仇恨案件发生，加拿大人的“歧视链”，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一、穆斯林移民家庭惨死，引起特鲁多强烈关注

在媒体的报道中，这个惨遭横祸的穆斯林家庭一向以温和的态度待人，他们是谦逊的，是友善的，就像无数个踏实本分的移民家庭一样。

身为一家之主的萨勒曼·阿夫扎尔今年46岁，是一名在长期护理机构工作的理疗师。他的妻子马迪哈·萨尔曼则是是土木工程专业的博士生，今年44岁。两人婚后生下了两个孩子，就是15岁的女儿云纳和9岁的法耶兹。

遭遇横祸那天，他们像许多家庭一样，在疫情封禁措施慢慢松懈了一点之后，晚间外出散步。一家人还带上了74岁的祖母塔拉特·阿夫扎尔。但那位20岁的疯狂卡车司机，并没有因为还有老人的存在而收手。

知情人向媒体透露，阿夫扎尔夫妇于2007年以永久居民身份来到加拿大，他们活跃于当地的清真寺，还经常在几个组织里担任志愿者。

妻子萨尔曼曾在巴基斯坦获得土木工程学位，又在伦敦市西部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她的导师介绍，这位“高龄博士”的研究重点是净化被有毒化学物质污染的土壤和地下水，所作的创新实验甚至已经成功商业化了。

丈夫萨尔曼·阿夫扎尔则主要在郊外农村社区的两家长期疗养院工作，即使是在疫情期间，他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就连同事都称赞，他一直在试图帮助那些生命垂危的人，有着一个伟大的灵魂。

15岁的云纳则在学校里也十分乖巧，她曾在当地的清真寺里画了一幅壁画，上面写着：要向月亮前进，即使没有成功，你也会落到群星之中。想不到一语成谶。云纳和她的父母、祖母一起，安息了在了群星之中。

唯一一位幸存者，也就是9岁的法耶兹在一家伊斯兰学校上学。如今，身受重伤的小男孩只能躺在医院里，慢慢康复。

在朋友和亲戚们看来，阿夫扎尔一家是非常幸福的。他们与同样从巴基斯坦移民来的邻居关系特别密切，甚至当做亲人看待。邻居说：“我们成为了兄弟姐妹，就像家人一般，他们很善良，是那种连动物和虫子都不会伤害的人。”

但往往越是美好的事物，在遭遇不幸的时候也越让人心痛。20岁的卡车司机在被捕之后甚至放声大笑，如今被控四项一级谋杀罪和一项谋杀未遂罪。

在炎热潮湿的天气下举行的守夜活动中，总理特鲁多表示：“加拿大人再次违反了在对待穆斯林成员时，应该遵守的互相照顾原则。伊斯兰恐惧症是真实的，种族主义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对仇恨说不。”

此外，参加守夜活动的几位发言者谈到了他们对袭击和骚扰的恐惧。他们敦促其他人不要因为摘掉头巾或剃掉胡须而做出让步。伦敦穆斯林清真寺的主席比拉尔·拉哈尔对人群说：“这座城市是我的城市，这个国家是我的国家。永远不要因为你的肤色、信仰或出生地而让别人改变你的想法。”

毫无疑问的是，这起恐怖主义般的屠杀事件，再次敲响了加拿大穆斯林恐惧症的警钟，引起了社会层面的反思。

 

二、仇恨犯罪数全国上升，疫情期间再度加重

针对阿夫扎尔一家人的惨案，加拿大穆斯林全国委员会会长穆斯塔法·法鲁克直接呼吁，政府需要召开一次关于结束伊斯兰恐惧症的全国紧急峰会，对此，特鲁多和其他政客承诺会采取后续行动，具体措施还需静等。

事实上，尽管加拿大一向以包容著称，最近也接收了很多叙利亚难民，但加拿大安全和情报部门在其最新年度报告中指出，新冠疫情确实加剧了仇外和反权威言论，其中许多言论都可能直接或间接影响国家安全。

加拿大的仇恨犯罪，这几年也的确一直在不断上升。数据显示，2019年是有统计数据的最近一年，期间加拿大警方报告了1946起仇恨犯罪。虽然针对宗教的仇恨犯罪报告有所减少，但针对穆斯林的犯罪比2018年增加了10%。

还是在同年，加拿大几乎所有省份和地区都报告了仇恨犯罪的增长，包括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新增49起)、安大略省(新增43起)、魁北克省(新增23起)、新不伦瑞克省(新增18起)和马尼托巴省(新增14起)。

与2018年相比，只有阿尔伯塔省报告的事故数量有所下降，减少了38起。温哥华和魁北克报告的仇恨犯罪事件增加，而2019年卡尔加里、蒙特利尔等地区的仇恨犯罪事件减少。总体而言，警方报告的仇恨犯罪都有了更大的增长。

除此之外，这些仇恨犯罪的成因也各有不同。报告显示，出于种族歧视仇恨犯罪占到了46%的比例，其次还有针对宗教的仇恨犯罪，达到了32%。仇恨犯罪动机的仇恨犯罪的性取向占14%，高于前两年的10%，而针对其他因素如语言、残疾、年龄、性别占8%。

在宗教信仰的分类中，尤其针对犹太教和穆斯林信仰的犯罪最多，排名第三的则是天主教。所谓伊斯兰恐惧症，其实也就是因为人们处于对伊斯兰教的的恐惧，而对整个穆斯林群体都产生了恐惧仇恨心理。

早在2017年，加拿大爱国者反对西方伊斯兰化的安大略分会在伦敦市还曾举行了一场反伊斯兰游行，但被一场反抗议大大击败。很多穆斯林群体都会产生在城市东部戴头巾不安全的担心，还经常因为着装问题被陌生人骚扰。

 

三、加拿大的歧视链，究竟长什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歧视其实是无处不在的，即使一个社会提倡包容多元，也确实做了更多的努力，但也耐不住违法分子的极端思想和犯罪冲动。既然要面对这些，不如我们好好看一下，加拿大的歧视链，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要想分析出这个问题，首先我们可以反向论证一下，看看犯罪率就能知道哪个种族备受犯罪分子的残害了。

从种族仇恨犯罪案件增长上来看，从2015年到2019年，警方报告的针对种族或民族的仇恨犯罪总体增多增加了10%。而在这其中，尤其是针对阿拉伯或西亚人口的犯罪，增加了38%，针对黑人人口的犯罪，则增加了14%。

但总体而言，从犯罪率角度上看，针对黑人的仇恨犯罪比例还是最多的，高居榜首。接下来就是东亚（中国、日本、韩国等）或东南亚裔、 南亚、阿拉伯或西亚族裔、原住民、白人，最后是其他种族或民族了。

不过，这里要注意一下，这个犯罪率只是根据绝对数来排名。如果考虑人口构成比例的话，黑人和原住民的被歧视状况还要上升。

如果把下图的被歧视率倒过来，就很明显是加拿大的歧视链（食物链）了。黑人居于这一歧视链的底端，而包括华人在内的亚裔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对于这个歧视链的排名，其实也有一些历史可以证明。在一篇阐述加拿大的偏见和歧视的论文中，作者Howard Palmer, Leo 写道：黑人和亚洲移民，中国人，日裔加拿大人和南亚人被认为是低人一等的，无法融入加拿大社会。加拿大黑人在联邦前时代就遭遇了严重的偏见，主要源于奴隶制。

而对于亚裔的歧视，主要爆发于19世纪50年代至50年代，当时BC省的反亚裔情绪盛行，亚洲人被视为异类和劣等人。有组织的劳工组织声称，亚洲人抢走了白人的工作，降低了所有工人的生活水平。

当年的亚洲人不仅被排除在大多数工会之外，而且作为一项政策，雇主付给亚洲工人的工资比其他国家的工人低。中国人、日本人和南亚人不能投票、从事法律或医药行业，不能当选公职、担任陪审团成员，也不能从事公共工程、教育或公务员工作。

总而言之，可以说是经过百年来的反抗，加拿大才慢慢废除这些成文的歧视。成文的歧视没有了，但不成文的确实还依然存在。

接下来让我们再看一个数据。如今在加拿大生活的少数族裔中，哪些族裔是最容易遭受到歧视的：

从2020年的官方调查对少数族裔来看，上述的歧视链也同样成立。

尤其有26%的黑人、26%的韩国人、25%的中国人和22%的菲律宾人认为，基于种族的骚扰和暴力有时或经常发生。而自从疫情爆发以来，针对黑人的歧视有所下降，中国人(30%)、韩国人(27%)和东南亚人(19%)最担心，他们遭受到基于种族的骚扰或攻击频率有所增加。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过去一年中，加拿大出现了大量关于疫情期间反亚洲人涂鸦、袭击和其他事件的新闻报道，特别是在温哥华，温哥华警察局报告说，反亚洲人仇恨犯罪激增了717%。

就在6月8号，安格斯·里德研究所还与UBC合作，发布了一项关于反亚裔种族主义的调查结果。研究显示，在过去一年中，年龄在18岁至34岁之间的亚裔加拿大人以及低收入者，最有可能经历或受到反亚裔种族主义的影响。

而且直到现在，在他们的调查人群中，还有将近25%的非亚裔加拿大人认为，大多数或所有亚裔没有为更广泛的社区做出贡献，许多或大多数亚裔加拿大人没有努力融入加拿大社会。虽然有79%的非亚裔加拿大人表示，他们认为亚裔加拿大人热情友好，但也有50%的非亚裔加拿大人也表示，他们觉得亚裔加拿大人在加拿大经常受到虐待。

当然了，分析歧视链并不是为了再次煽动仇恨，而是试图证明，所有少数族裔都会遭遇歧视，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遭遇仇恨犯罪的是谁，保持同理心就显得更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