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Faye 宋星

 

近日做空机构Blue Orca对中概股新氧科技财务造假的指控，将这家互联网医美巨头推上了风口浪尖。

5月7日，新氧科技针对Blue Orca发布的做空报告发表了声明，称“该报告包含许多错误，未经证实的陈述以及与公司相关信息的误导性结论和解释。”

新氧还称Blue Orca 的报告显示了其对医疗美容行业利益相关者的在线社交社区缺乏基本了解，特别是社交社区为医疗美容服务提供者提供的价值主张，以及他们与社交社区的合作模式。

为了驳斥报告中关于公司财务业绩真实性的不实指控，新氧表示愿意接受由有能力的第三方顾问进行的现金核查和调查。为了表明公司对其长期前景的信心，新氧董事会今天授权了一项股票回购计划，根据该计划，公司可以在未来12个月内回购高达7000万美元的股票。

5月6日，做空机构Blue Orca 发布对中概股新氧科技的做空报告，并在报告中指控这家移动互联网络医美平台，存在“大量的虚假预订”，不仅捏造了该平台受欢迎的假象，还“夸大”了公司收入。

这份做空报告发布后，新氧科技当日股价短暂下滑，之后又迅速反弹并上涨7.25%，最终收盘价报8.73美元。基于这份报告Blue Orca给予新氧科技的目标价为2.98美元。

对于Blue Orca在做空报告中提到的新氧订单数据和广告收入问题，加美财经多次联系了新氧方面，但截至发稿未收到任何回复。

事实上，无论是新氧上市前还是上市后，其经营模式和财务数据一直备受质疑。那么Blue Orca此次在做空报告中提到的虚增订单数据和广告收入问题具体是怎样的呢？我们不妨一起来看看。

做空报告具体内容如下：

新氧科技在中国运营着一个预约和宣传美容手术的平台。随着医疗美容行业的发展，以及新氧在客户、医院和诊所中所谓的受欢迎程度，公司股价水涨船高。

嘴唇可以是假的，但财务数据不应该是。

 

新氧财务数据造假的两大“罪状”

Blue Orca通过技术手段收集到新氧公司平台上的交易数据，并通过给对应的诊所打电话核实实际进行的手术数量来交叉核对平台交易数据。

结果显示了新氧公司存在大量的虚假（手术）预订。由此Blue Orca认为新氧公司存在捏造其平台受欢迎程度，并夸大收入的财务问题。以下是Blue Orca列出的有关新氧财务数据造假的两大“罪状”：

1. 大量伪造手术预订数据。

为了能够获取新氧的交易数据，Blue Orca开发了一个程序，在2021年初的两个月时间里，抓取了平台上的公开预订数据。

这些数据显示了哪些诊所和手术推动了新氧平台的受欢迎程度日益增长。为了验证这些交易的真实性，Blue Orca直接联系了这些诊所。

Blue Orca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许多诊所只能进行新氧平台上宣称的一小部分手术。根据与诊所的交谈，以及所披露的医生数量和手术时间，Blue Orca估计新氧公司夸大了他们的手术数据。在其监测期间，这些诊所的手术预订量至少被夸大了4-5倍。

由此，Blue Orca认为新氧夸大了其平台的知名度和其报告的收入。

2. 夸大广告收入。

新氧声称，超过3000家诊所平均每年支付人民币267895元在新氧平台上做广告。然而，Blue Orca的调查数据显示，2020年24%的诊所在新氧平台上销售的手术为零。

如果24%的诊所在新氧平台上没有获得的任何一笔交易，那么他们每年向公司支付接近30万元人民币的广告费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数据还显示，平台上超过50%的诊所有50个或更少的手术预订，这意味着这些诊所通过在新氧平台上做广告，每个诊所的年收入只有2.2万元人民币。

在新氧平台上有一半的诊所为1美元的收入支付12美元的广告费，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与新氧的预订收入一样，Blue Orca认为新氧的广告收入很大程度上被夸大了。

Blue Orca还提到了《南方都市报》、《新京报》等多家中国媒体报道过的新氧经营数据造假的黑历史。

譬如新氧在其平台上捏造销售额，利用回扣计划鼓励诊所记录假的手术预订，利用假的用户预订假的手术，甚至捏造其平台上的服务提供者的数量。

以下是Blue Orca列出的几个例子：

a.新氧与诊所串通，在回扣计划中夸大手术预订量。

一位举报人公开了与新氧员工对话的截图，表明为了达到关键绩效指标，轻氧与诊所进行了回扣计划，如果诊所通过平台进行虚假预订，则偿还交易费用。

b.虚假的用户预订虚假的手术。

泄露给媒体的截图显示，虚假账户被用来夸大整个新氧平台的销售额。在另一个例子中，一个人投诉说他的电话号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用来在平台上预订手术。

c.虚假的诊所和医生。

此前曾有记者试图核实医院在新氧平台上的参与情况的调查报告显示，一家据称提供手术的医院实际上并没有整形外科，而且名单上的两名医生要么在其他领域工作，要么不在医院工作。

调查报告援引熟悉该平台的人士的话说，该公司利用网络爬虫技术在新氧的平台上录入虚假的医生和医院。

d.伪造的美容日记。

新氧声称，“我们的品牌价值与可信度的关联，转化为我们平台上的高重复购买率。”从本质上讲，变美日记应该是吸引用户访问并随后通过新氧平台预订服务的原因。但有证据表明，变美日记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虚假。

此前新氧的创始人承认，该平台上的第一批7000篇日记只是翻译了韩国论坛上的帖子，然后新氧将这些帖子转贴到新氧平台上。随后，新氧被女演员起诉，因为新氧用她们的照片来伪造日记。更让震惊的是，围绕新氧平台的美容日记，还延伸出一条代写虚假日记的黑色产业链。

多家美容机构订单数量被夸大

针对新氧财务造假的问题，Blue Orca进行了详细的数据说明和分析：

1. 关于新氧平台上大量手术预订数据造假

新氧声称，2020年其平台促成了35亿元的美容手术预订。这些预约交易应该给公司带来3.33亿元人民币的收入。

新氧平台有一个数据库。它显示了医院或诊所的名称、手术类型，以及在其平台上促成的每个手术的运行计数。

据新氧称，在其APP上可以看到的“已售数量”代表了过去365天内通过新氧的平台在某家诊所或医院已进行的特定美容手术的数量。

为了验证这些预订和相关收入的真实性，Blue Orca通过技术手段在2020年12月和2021年2月先后两次抓取了该平台的数据。

在去年12月和今年2月之间45个工作日里这段时间的数据分析显示，通过新氧平台预订手术的交易数量据称增加了180万个，两个月内总交易额增加了70多亿人民币。在2020年12月第一次搜集的数据表明，上一年新氧平台上发生的交易额为33亿元。

不仅这个数字让人感到难以置信，而且推动这些预订数量增长的具体的整容手术和具体的诊所和医院数量也存在明显的问题。

以武汉市为例。根据新氧上声称的“已售数量”，Blue Orca确定了2021年初63天内，武汉每个医生手术预订量增长最多的五个诊所，并联系了它们。据称，在截至2021年2月的过去一年里，新氧平台为这五家医疗美容服务机构促成了21249次治疗，占该期间新氧在武汉促成的总治疗量的22%。

根据诊所自己透露的信息，这些诊所的医生人数远远少于在新氧平台上报告的手术预订数字的真实情况。换句话说，这些诊所根本不可能进行所谓的在新氧平台上 “预订”的手术数量。

以武汉忆美凯德医疗美容公司为例，Blue Orca 认为，该机构的订单量至少夸大了5倍。Blue Orca从新氧平台获取的数据表明，武汉忆美凯德据称在两个月内（45个工作日）进行了803次双眼皮手术，只有一名医生。

这意味着这位医生必须每天做18个双眼皮手术，才能达到新氧平台上报告的销售额。

为此，Blue Orca联系了武汉忆美凯德，经诊所证实，双眼皮手术通常由一名医生进行。诊所还说，这位医生每天只做3~4个手术。按照这个速度，该诊所可以进行的手术比新氧平台上披露的少81%。

此外，武汉忆美凯德唯一的医生据说还做了165例隆鼻手术，231例自体脂肪面部填充手术，以及312例脂肪切除手术。而根据实际调查，一个医生根本不可能在45个工作日内完成这么多手术。

不止是忆美凯德，武汉爱美汇整形医院的订单数在武汉是最高的，经调查发现该医院在新氧平台上的交易数据也被夸大了至少4倍。其它3家整形医疗机构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

按照同样的方式，Blue Orca还审查了其它城市订单量增加最多的五家医院或诊所。发现重庆天艺美整形医院的一名医生，要想达到新氧平台上的“售出数量 ”，这名医生就必须每天进行98次自体脂肪面部填充手术。

Blue Orca联系了重庆天艺美，诊所证实只有一名医生在做这种手术，而且他每天只做3~4台手术。这表明，新氧将手术预约数量至少夸大了28倍。

这还不算在现实中，许多手术是直接向诊所预订的（绕过了新氧平台）或通过其他平台预订的。通过新氧预订的手术可能只占美容诊所手术的一小部分。

由此进一步证明了新氧存在编造其平台的受欢迎程度、手术预订数量以及其平台的收入的财务问题。

其实这并非新氧第一次被发现捏造平台美容手术预订数据。在上市前筹集资金时，新氧声称2017年在平台上促成了高达60亿元人民币的交易。

然而，新氧后来承认，2017年在其平台上促成的交易只有12亿元人民币，这比它在前几轮融资中告诉投资者的要少80%。

虚增广告收入

新氧声称在2019年从3111家医疗服务机构获得了8.33亿元人民币的广告收入。这意味着每家机构应在那一年为了在新氧的平台上做广告，平均向新氧支付了26.8万元人民币。

数据显示，2017年至2020年，新氧的信息服务收入分别为1.44亿元、4.15亿元、8.33亿元和9.62亿元。

2017年至2019年，新氧订阅信息服务的医疗服务机构的数量分别为1295个、2229个和3111个（2020年未披露）；从每个付费用户取得的的平均信息服务收入分别为11.1万元、18.6万元和26.8万元（2020年数据未知）。

2020年12月Blue Orca抓取的新氧平台数据结果显示，在新氧平台上有3758家医疗服务机构发布提供美容手术的帖子。在这些所谓的付费广告商中，24%的诊所2020年（共计911家）在新氧的平台上销售数据为零。

手术预定量为1-5个的机构为415家，每家机构的平均订单价值为6222元；手术预定量为6-10个的机构为159家，每家机构的平均订单价值为1.2万元；手术预定量为51-100个的机构为322家，每家机构的平均订单价值为19.3万元。

高达24%的诊所没有通过新氧获得任何一笔交易，他们却愿意向新氧支付接近30万元的广告费，这非常值得怀疑。

数据表明，即使梳理一遍各个层级的数据，新氧报告的广告收入看起来也是不可信的。抓取的数据显示，在新氧的平台上，超过50%的医疗服务提供者在2020年有50个或更少的订单，平均每个诊所的收入为2.2万元人民币。在新氧的平台上，一半的诊所会为1美元的收入支付12美元的广告费用？这显然不可能。

固然，医院和诊所可能会支付一些费用以增加曝光度，但是它们否支付了足够的费用在平台上做广告，使得新氧合并报表中的广告收入显得可信，可能并没有。

大医院和大型诊所集团的公开财务数据表明，他们在广告上的花费远远低于新氧的财务报表中所显示的。

2020年，在新氧平台上促成的交易额据称是35亿人民币，其广告收入据称是9.62亿人民币。要做到这一点，医院和诊所据称平均把28%的收入用于新氧平台上的广告。

新氧财务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0年、信息服务收入分别为4.15亿元、8.33亿元和9.62亿元。促成的医学美容交易的价值分别为22.29亿元、36.41亿元和34.94亿元。

然而，在中国上市的美容医院的文件显示，医院在所有平台上的广告支出要少得多，这表明新氧夸大了其广告收入。

例如，华韩整形（代码：430335）和利美康（代码：832533）都是新氧的客户。他们在所有平台（包括其他网络平台、搜索引擎、传统线下媒体和电视）的广告支出占收入的12%，大大低于新氧报告的28%。

简而言之，较大的美容医院和连锁诊所的公开财务数据和新氧公司报告中披露的广告数据并不相符。鉴于该平台上的大多数诊所要么是零订单，要么只有极少的收入，显然来自大公司的广告收入无法弥补差额。

以上数据表明，新氧不仅夸大了其平台上的订单量。同样地，数据显示新氧报告的广告收入是不可信的。

基于这些调查，Blue Orca最终认为新氧是一个充斥着虚假的订单，陷入困境的平台。鉴于有大量证据表明新氧在一段时间内夸大了它的财务表现。Blue Orca给出不能投资新氧的建议。

 

文章参考链接：

https://www.blueorcacapital.com/terms-of-service-sy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