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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州杂货店枪手另一面,看似平静的移民生活隐藏着紧张不安

纽约时报作者Jack Healy, Stephanie Saul, Ali Watkins, Nicholas Bogel-Burroughs 和 Sara Aridi的文章,通过对警方和嫌疑人家人的采访,挖掘了这个看似平静幸福的大家庭表面下暗藏的不安定因素。

图片来源:MeghUpdates   Twitter

20年前,他们离开叙利亚,在落基山脉安家。从表面上看,阿里萨一家似乎已经在美国成功地落地生根了。

经过多年的搬家生活后,他们在丹佛郊区买了一套七居室的房子,旁边有高尔夫球场和步行小道。他们的孩子上的是高分学校。这家人在丹佛地区经营着几家中东餐厅,顾客们对那里的羊肉串和松软的馅饼赞不绝口。朋友们回忆说,这个几代同堂的大家庭既勤劳又慷慨。

但这个大家庭也有一些不安的迹象。法庭记录显示,该家族的一些成员曾被驱逐,曾因鲁莽危害他人而被传唤,多年来还与警方发生过冲突。

家族内部因为一处房产纠纷闹上了法庭,因为噪音问题,他们与邻居的关系紧张,阿里萨家的小孩在街上游荡,看不见大人的踪影,汽车在他们的车道上进进出出,发出刺耳的声音。

无论多么复杂,在21岁的艾哈迈德·阿里萨(Ahmad Alissa)被指控在科罗拉多州博尔德的一家超市枪杀了10人后,阿里萨一家的移民奋斗故事,已经与一场明显的美国大屠杀悲剧捆绑在了一起。

这个每天都出现在家中的年轻人,住在楼上的卧室里,在家里的苏丹烤肉店工作,现在,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为一场大范围刑事调查的焦点。

枪击案发生近一周后,调查人员说,他们仍在调查艾哈迈德的动机,目前并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一家离家15英里的超市。

据一名了解调查情况的人说,侦探们还没有完全梳理完他的电子设备和其他证据,这一过程可能需要几天甚至更长时间,艾哈迈德也没有和执法人员交谈。

艾哈迈德的一名律师在法庭上说,艾哈迈德患有某种不明原因的精神疾病,这与他的哥哥阿里的公开声明相呼应。阿里曾声称,艾哈迈德患有偏执症,有被监视和跟踪的妄想症。

现在,嫌疑人的家人在公共场合都沉默了。邻居们说,这家人已经从他们位于阿瓦达Westwoods小区的家中失踪了。他们多次拒绝置评请求。

这篇关于这家人生活的报道是通过法庭记录、警方报告以及对邻居、艾哈迈德的前同学和家人朋友的采访整理而来。采访中的大多数人要求不透露他们的身份,因为他们不想与大规模屠杀联系在一起。

阿里萨一家曾宣称,“十多年前由一个移民家庭充满自豪创立的”阿瓦达中东餐厅,“苏丹烧烤店”,在枪击事件后就关门了。一些人在网上发表了愤怒的评论,谴责这家人,但也有很多顾客在门口留下了同情和鲜花,朋友们说他的家人不应该为这起谋杀负责。

图片来源 CNN Twitter

42岁的米歇尔·亚克莱塔说,“这可能会毁掉他们的生活、生意,以及他们努力奋斗的一切。”

她的女儿与被告的哥哥伊迈德·阿里萨一直保持着长期的关系。

米歇尔说她的女儿曾与阿里萨一家生活了四年,并在他们位于科罗拉多州Golden山麓小镇的另一家餐馆Amir Grill工作。她说她的女儿和伊迈德已经举行过传统的穆斯林结婚仪式,但还没有办理合法结婚的手续。

米歇尔说,她去阿里萨家过生日和吃饭时,感觉这是一个开朗友好的家庭。到处都有孩子们在玩耍,在美国长大的年轻一代会为不会说英语的母亲做翻译。米歇尔说,她记得艾哈迈德·阿里萨是个安静的、近乎反社会的人。

但她说,她的女儿于2020年去世,在此之前从未提过任何对阿哈迈德的担忧。

米歇尔说:“我们从没想过有什么不对。”

这名21岁的男子现在遭到指控,称他为科罗拉多州大规模枪击事件又增添了血腥的一章。他出生于叙利亚,就在1999年科伦拜高中遇袭的三天前出生(1999年4月20日,科罗拉多州杰佛逊郡科伦拜高中发生重大校园枪击事件,造成行凶者在内15人死亡)。

在一个现已停用的Facebook页面上,艾哈迈德说,他于2002年搬到美国,那是在一场残酷的内战导致数百万叙利亚人沦为难民的前几年,在艾哈迈德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在美国长大、开饭馆的同时,阿勒颇和拉卡等以家族的名字命名的叙利亚城市,成为了被轰炸的战场和伊斯兰国的避风港。

阿里萨一家是在科罗拉多州散居的一小群叙利亚人的一部分。阿拉伯裔美国人占该州人口不到1%,人口普查中被认为是“阿拉伯人”的大多数,来自伊拉克、索马里或苏丹。根据科罗拉多州公共服务部的数据,在过去40年里,只有324名叙利亚难民在科罗拉多州安置了下来。

公开记录显示,艾哈迈德的父亲是62岁的穆斯塔法·阿里萨,社交媒体资料和采访显示,艾哈迈德至少有七个兄弟姐妹。他的几个哥哥都在餐饮业站稳了脚跟,从快餐车开始,后来发展成了餐馆。

记录显示,在不同时期,艾哈迈德的哥哥们还曾冒险涉足汽车服务业务,并一度从事垃圾清理业务。他的姐夫乌萨米·阿尔穆萨是最近才从叙利亚移民过来的,他提交了公司文件,准备再开一家餐馆。

过去20年里,这家人至少搬过三次家,从以中产阶级为主的城市奥罗拉搬到丹佛的一套公寓,再搬到阿瓦达的一套出租房。一位以前的邻居回忆说,他们的家人有时会过来询问一些关于郊区草坪和除草的琐事。

艾哈迈德刚开始在丹佛南高中就读,全家就再次搬家了,他不得不转学到附近城市阿瓦达的一所高中,然后又去了另一所高中。

公开记录显示,他们于2017年搬进了现在住的房子,那是一栋位于一个安静小区的七居室、7400平方英尺的房子(约合680平方米),支付了63.4万美元(约420万人民币)。艾哈迈德其中一个哥哥、34岁的阿里被列为该房产的所有者。

在阿瓦达西高中,艾哈迈德加入了摔跤队,还经常和朋友一起去健身房。他的同学形容他是一个朋友不多的人,他经常谈论对科学的兴趣和斯蒂芬·霍金的书。他的一位朋友说,他早年在学校受到过欺负,还有几个人说他脾气暴躁。

2017年11月,艾哈迈德在高中三年级时,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击一名同学的头部,甚至在那个男孩毫无防备地倒地之后,他还在继续袭击他。

据一名在学校工作的阿瓦达警官说,他发现这名男孩的时候,他的鼻子和嘴巴都在流血,呕吐不止,右眼肿得闭不上。

艾哈迈德告诉校长,这位同学在过去一年里一直欺负他,用“恐怖分子”和其他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名字称呼他。枪击案发生后,这名同学在过去一周多次否认了这一指控。根据警方的报告,艾哈迈德当时在一份声明中写道,他不记得袭击的大部分情况,他“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就朝那名同学冲了过去。”

艾哈迈德被勒令停学约两周,并在法庭上承认了对他的轻罪指控。他被判处一年缓刑和48小时社会服务。

图片来源:NPR  Twitter

据熟人描述,艾哈迈德的大家庭表面上和睦,但也有摩擦的迹象。

记录显示,2014年,艾哈迈德的哥哥伊迈德在丹佛承认携带秘密武器。四年后,他因为被指控持有武器而再次被捕,不过检察官没有提出指控。

2016年,该家庭的一名女性成员承认了一项鲁莽危害他人的指控,并在同意参加一个亲子课程后被判缓刑。

2018年,阿瓦达警方接到了来自该家庭的报警电话,起因是伊迈德·阿里萨和妻子、即米歇尔的女儿之间,因为一张撕破的床垫而吵架,后来升级到了报警的地步,这对夫妇因此分手,米歇尔说,他们后来又和好了。

没有人在这起纠纷中受到犯罪指控,但在调查这通报警电话的过程中,警察恰好与该家庭的成员,艾哈迈德交谈过,他从自己的角度说了是谁撕裂了床垫。

今年早些时候,也就是今年1月,阿里·阿里萨和穆罕默德·阿里萨兄弟俩,在丹佛对他们的姐妹艾莎和她的丈夫阿尔穆萨提起诉讼,阿尔穆萨是最近从叙利亚移民过来的。

争执的焦点是这四个人共同购买了丹佛的一处房产,现在兄弟俩想卖掉房子,但住在那里的亲戚反对。

阿里萨兄弟的律师拒绝置评,阿尔穆萨也拒绝置评。

过去一周,那些在高中时知道艾哈迈德的人,一直在试图调和他们记忆中对他的不同印象,他亲切有礼的形象,愤怒的摔跤并表现出对武术痴迷的形象,以及被警察拖出杂货店、腿部因枪伤血流不止,肥胖、赤裸着上身的形象。

艾哈迈德在丹佛南部高中的一位前摔跤队友说,当他们在2014-15年冬天一起摔跤时,艾哈迈德有时会错过练习,他称不上是出色的运动员,也没有在团队中掀起任何波澜。

艾哈迈德的前同学说,2018年他毕业后,他似乎消失了。

前队友布鲁斯·尼永库鲁说:“每个人都在思考,毕业后的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枪击事件发生前,调查人员发现了他生活中一些不详的迹象。

袭击发生的六天前,艾哈迈德在离家仅3英里的一家枪支商店买了一把鲁格AR-556 ,这是一种类似短突击式步枪的手枪。大约在袭击发生的两天前,一位亲戚看到他回到家里,拿着她对警方说看起来像是“机关枪”的东西玩。

袭击发生后,人们看到经常停在这所大房子车道上的奔驰C级轿车,被留在了King Soopers杂货店停车场上,一个空了的步枪盒就放在副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