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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传奇创业家谢家华的悲剧时刻,在领高薪的追随者簇拥下慢慢走向死亡

Kirsten Grind 和 Katherine Sayre在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他们整理了各种资料和信源,并采访了当事人,详细还原了谢家华不幸罹难前的生活轨迹,谢家华很过世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受到酒精和毒品的困扰,医生曾发出严肃警告:如果他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将活不过半年,但在他身边一直陪伴他的人,包括他的亲人,出于各种原因,并没有对他的疾病进行积极有效的干预,一位年轻而成功的企业家就此离去,令人扼腕。

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 Twitter

谢安迪(音)敲了敲康涅狄格州新伦敦市一处海滨住宅小屋的门,说该走了。司机正等着把大家送到机场去夏威夷旅行。

他的兄弟、Zappos Inc.的前首席执行长谢家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里面有一个丙烷房间加热器和几罐一氧化二氮,这是他经常用来改变精神状态的气体。他让安迪再给他五分钟。

不久,烟开始从房间里冒出来。  

11月18日,一段黎明前的911电话录音记录了人们大喊找能打开小屋的电子密码。大家一遍又一遍地尖叫着喊着谢家华的英文名:“托尼!托尼!”

几乎所有试图破门而入的人,包括安迪,都是谢家华工资单上的人,他们是他在精神之旅中招募的有偿追随者的一部分。

在他去世前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这位46岁的退休企业家资助了一个由老朋友、前Zappos员工和有抱负的音乐家的团体,他们追随他来到犹他州的帕克城,随行人员就住在谢家华17350平方英尺(约合1600平方米)的豪宅及周围,十几名男男女女从谢家华8.4亿美元的财富中提取薪水和佣金,他曾提出要把那些搬到帕克城为他工作的人的工资翻倍。

这个组织表面上是为谢先生服务的,谢家华正在寻找他的下一个大项目,希望他能帮助人们和谐地生活,发现自己人生真正的目标。实际上,谢家华是一个社区企业的核心人物,在这里,追随者在这里助长了他吸毒和酗酒的习惯,同时控制那些有经济回报的项目。

这篇报道基于对谢家华的朋友和员工的采访;谢先生最后几个月相关的文件,包括笔记、照片、日程安排和视频;帕克城和新伦敦市的警察和消防机构的公共记录;帕克市官员的电子邮件;谢家华遗产案的文件,以及法庭记录。

谢家华认为吸入一氧化二氮,这是一种可以合法用于医疗和工业用途的气体可以帮助人们获得精神上的启迪,他希望招募志同道合的人来帕克城生活。他付费制作了一段34分钟的视频,向新来者展示这种令人陶醉的气体,以及19世纪哲学家威廉·詹姆斯对这种气体的使用方法。谢家华在一个纸板箱里草草写下了他所说的一种能给世界带来和平的算法,并把它展示给来访者。

为了接近自然,谢家华的团队一度放弃了里里外外的清洁工作,狗的粪便到处都是。水龙头不关,模仿瀑布的样子。

火灾发生后,在警方的采访中,帕克城的一名随行人员告诉一名警察,他和他的未婚妻为谢家华工作。他告诉警官,这家公司没有名字。这位官员在他的报告中写道:“我问他生意是怎么赚钱的,他笑着说他所说的‘生意’不是赚钱的意思。”

谢家华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里,但他在帕克城和新伦敦的追随者们的日子似乎一切如常。一位助理的日程安排中有一条写道:“火灾后清理,与警察和消防部门沟通……本周的优先事项:获得一份报价,用LED灯把院子里的圣诞树装饰起来。”

谢家华的同伴们从事由他资助的、没什么关联性的商业项目。一些人拿着六位数的薪水,另一些人因为提出想法和商业计划而获得佣金,比如一家以谢家华的小狗Blizzy(一只小混种㹴犬)命名的酒店和酒吧。

这位帕克城的赞助人属于早期硅谷的创业明星。1998年,24岁的他卖掉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一家互联网广告公司,一举成名。凭借大约3200万美元的新财富,谢长华成为了出了名的慷慨伙伴,他周围都是喜欢伏特加、香烟和狂欢的朋友。

在互联网泡沫破裂后,谢先生倡导了一种新颖且盈利可观的销售鞋子的方式,在网上向顾客提供多种款式、尺码和品牌的鞋子,不需要生产或库存,Zappos不需要店面或销售人员,也不依赖购物中心或主要街道上的路人,顾客可以在电脑上全天候购物。

谢家华重视客户服务、快速送货和轻松退货。公司的商业模式不断扩张,2009年,谢家华以超过10亿美元的价格将Zappos卖给了亚马逊,并一直担任首席执行长直到8月份。他的领导风格是:努力工作,努力狂欢。

在Zappos,谢家华领导了一项备受瞩目的管理试验,在试验中,该公司在没有经理或职位头衔的情况下运营。他赢得了一大批商界领袖和政府官员的追随,他们每年都到公司总部参观膜拜。

谢长廷以从不缺席会议或迟到而闻名,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他的精神状态恶化了。有时,他对一氧化二氮和其他药物过于依赖,以至于在有关房地产投资和其他业务的会议上无法正常发言。

据《华尔街日报》看到的笔记显示,他在帕克城的随从们忠于他的愿望,他们讨论了如何种植致幻蘑菇,而不是购买它们。根据《华尔街日报》看到的时间表,他们留出时间清理谢家华卧室里的一氧化二氮空罐。担心谢家华健康状况的家人和朋友说,这些同伴把他孤立起来,拒绝外界的帮助。谢家华认为干预是不忠诚的表现,他周围的人都不想被贴上这种标签。

新伦敦市的警察和消防部门展开了调查,以了解火灾的起因,以及是否有人要对此承担责任。谢家华在消防员将他从着火的小木屋中救出九天后死亡,州法医办公室得出结论,谢家华的死亡是吸入浓烟引发的并发症。

在这位企业家一生中结交的众多朋友中,有人说,他的死因跨越了好几个月,周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去年夏天,他在帕克城的同伴聘请了一名随时出诊的医生。医生说,除非谢家华减少毒品和酒精的使用,否则他会在六个月内死亡。

谢家华家族的发言人拒绝置评。文中提到的一些人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电话,其他人拒绝置评。

高处不胜寒

2013年,谢家华将Zappos总部搬到了拉斯维加斯。那时,该公司已经拥有1500多名员工,年营收超过20亿美元。

他买下了60英亩土地,把十几个40英尺(约合12米)长的海运集装箱改造成了一个名为“集装箱公园”的零售开发项目。他在市中心一个被忽视的区域,投资了3.5亿美元,这个公园是项目的一部分。

在集装箱公园的入口处,谢家华竖起了一座螳螂雕塑,那是他从火人节上捡回来的。这只12米高的昆虫有自己的操控程序,每天晚上,它的两个机械触角会向天空射出两道火流。

道格·麦克菲尔曾是谢家华拉斯维加斯市中心开发项目的主管,他说,“整个项目都是全新的,它是振兴拉斯维加斯市中心希望的一部分。” 

该项目包括集装箱公园在内,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在第一次与谢先生见面之前,有人提醒他:“如果谢先生在整个午餐时间什么都没说,也不要生气。”

不过后来他发现谢先生很爱说话。

JD Lasica from Pleasanton, CA, US

在科技活动或Zappos的舞台上,谢家华谈吐得体、机智而自信,但他在一对一的谈话中不太自在。然而,他在拉斯维加斯找到了新朋友,许多人搬到他和Blizzy(就是他的狗)家附近,在集装箱公园附近的一群Airstream拖车里。这个小小的住宅社区有一个供来访者表演的舞台,几乎每天晚上都举办派对。

这位企业家振兴拉斯维加斯市中心的尝试后来失败了。在Zappos,无头衔管理实验在员工中引起了摩擦。到2019年底,谢家华的好友们开始担心他的身心健康,他的行为变得古怪起来。

他参加了在拉斯维加斯外由萨满主持的治疗迷幻药的静修会,为了改善自己的精神状态,他开始服用氯胺酮,一种被街头的瘾君子用作派对毒品的医用麻醉剂。

在Zappos,他似乎已经退出了,曾经下午4点开始的当地酒吧聚会,改到了上午10点。

去年年初,朋友们说服谢家华参加了帕克城的名人设施Cirque Lodge的一个康复项目。在那儿呆了两周后,他打算回帕克城呆一个月。谢家华以前经常参加帕克城一年一度的圣丹斯电影节,一年中的其他时候他也会从拉斯维加斯来到帕克城。

疫情打乱了他的计划,引发了美国各地的封锁。他被困住了,然后他决定留下来。

牧场

谢先生痴迷于创造他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碰撞,来激发下一个伟大的灵感,他相信公共空间会让这变得更容易,这就是他对帕克城和他称之为“牧场”的庞大豪宅的期望。

离开戒毒所后的几个月里,谢家华说服了一些人搬到帕克城。他们最终组成了他所谓的核心团队。他设想了一个专注于精神和个人成长的圣地,一场部分由酒精、一氧化二氮和迷幻药物推动的精神之旅。

各种想法流淌在数千张手写便签上,形成了农场墙上五颜六色的马赛克。谢长廷在帕克城的房地产上花费了约7000万美元,其中大部分是住宅,作为投资并为新来的人腾出空间。一组便签上显示了总计数千万美元的新房地产交易计划。

谢家华聘请了一个法庭书记员团队,专门记录他的想法。

核心团队的一名成员苏西·贝尔森是在拉斯维加斯认识他的,当时她正在创办自己的公司Wellth Collective。她在帕克城担任谢家华的业务经理,策划以健身和健康为主题的活动。

苏西曾与帕克市官员合作过一个全市范围的健康项目,她还在牧场招待过帕克市市长安迪·比尔曼。市长为这个团体的正能量感到兴奋。9月底在市长给苏西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你的‘激昂’提醒了我们,为什么我们能如此幸运地住在这里。”

谢家华的核心团队还包括,曾在佛罗里达州基督教青年会(YMCA)担任水上运动协调员的伊丽莎白·佩泽洛。据知情者和《华尔街日报》看到的记录显示,她的未婚夫,布雷特·戈尔曼,一位前投资经理,在谢家华团队里的年薪超过50万美元,他的工作内容包括发布一份名为《Blizzy 牧场新闻 》的通讯。

一串绿色便利贴,上面写着“家华的员工,他们的幸福取决于家华”。名单上包括苏西、谢安迪和伊丽莎白·佩泽洛。

据范米米在拉斯维加斯提交的谢家华遗产索赔文件、和知情人士说法显示,作为谢家华的长期私人助理,范米米是并不住在帕克城,但却为她的老板安排旅行并管理承包商,收取相当于账单10%的佣金。

曾任Zappos高管、长期陪伴谢家华的雷切尔·布朗在他的商业计划中并没有扮演重要角色,但据在场人士说,布朗经常陪在他身边,给他带来一氧化二氮。

谢家华在离开戒毒所后不久就开始使用这种气体,一氧化二氮通常与医疗程序有关,在商业上以小罐的形式出售,通常用于餐馆的奶油分配器。它会引发不同程度的兴奋、混乱和口齿不清,长期服用,还会导致大脑损伤。这种气体在狂欢派对和音乐节上越来越受欢迎,在这些场合,粉丝们从气球上吸入空气,获得长达数分钟的强烈快感。

谢家华还酗酒和吸食其他药物。去年6月,他在一辆开往蒙大拿州农场的旅游车上吃了迷幻蘑菇,朋友们说他当时精神崩溃了,大喊大叫,在过道里走来走去。那个月晚些时候,谢家华在他位于帕克城的一栋房子里吃了不少致幻蘑菇,之后开始破坏屋里的家具,并将两名女子困在里面。

苏西帮助这两名女子逃跑,这是组织为了防止谢家华的麻烦被媒体知道所做的努力之一。组织的另一名成员说服警察将谢家华送往医院,而不是逮捕他。

今年8月,谢家华突然辞去了Zappos首席执行官一职。那个月,在得知谢家华住院的消息后,他的父母理查德和朱迪对他们大儿子的生活进行了干预,他们聘请了一名毒品和酒精顾问,这位顾问曾两次试图去农场见谢家华,但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谢家华的父母把他的一个弟弟谢安迪派来,他之前在Zappos工作。谢家华给他的弟弟开出了100万美元的薪水,让他留在帕克城,安迪很快就卷进了团队。根据日程安排记录,安迪被指派去”往返拉斯维加斯和家的直升飞机搭乘”和”与龙舌兰酒供应商见面”,据照片和知情人士透露,他还在房间里存放了几罐一氧化二氮。

创作歌手朱薇尔是谢家华的老朋友之一,8月中旬在牧场举办了一场私人音乐会,为资助教育和心理健康项目的“激励儿童基金会”筹款。她后来给谢家华写了一封两页纸的信,说她担心他吸毒,不相信他周围的人真正地在照顾他。商业杂志《福布斯》首先报道了这封信的部分内容。

By Delivering Happiness Book –  CC BY-SA 2.0,

她写道:“你需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想今年死还是明年死,你帮助这个世界的愿望完成了吗?我怀着爱说这话,而且我是你圈子里唯一不在你工资单上的人。”

最后,这封信被陈列在谢家华的豪宅里,周围还有写在便利贴上的评论,这些评论似乎是在嘲笑朱薇尔的担忧。

一张便利贴上引用了信中的一句话:“我觉得有必要写信。”

另一个张说:“我觉得你的状态不是太好……”

谢家华告诉人们他过得很好,他认为任何限制自己行为的举动都是背叛。他已经不再和至少一位陪他去帕克城康复诊所的朋友说话了。他使用了一种评分系统,记录在便利贴上,显示他的团队中谁对他有利。

没有人想上黑名单。

一些组织成员试图以谢家华能容忍的方式提供帮助。其中一个计划是雇佣值班医生,但谢家华拒绝听从他的医疗建议,这名医生就退出了。

去年夏天,帕克城警方经常接到关于谢家华豪宅的电话,检查危险的火灾情况,并调查噪音和停车投诉。谢家华经常在农场周围点上数百支蜡烛,并在后院放了一个大得足以供人乘坐的热气球。该组织还曾计划在城市周围集结一支车队。

当警察到达时,他的核心团队成员会阻止他们与谢家华交谈。

警方的查访也是由朋友们的来电引发的,他们要求有关部门检查谢家华的健康状况。

不属于帕克城组织的朋友们说,苏西让他们不要再给警察打电话要求检查谢家华了,因为这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工作。她告诉他们,她要做的工作包括清理一氧化二氮罐和吸毒用具,以及确保警察到达时谢家华穿着整齐。

苏西在给《华尔街日报》的一份书面声明中说:“对我的指控是可耻的,没有一点事实依据。”

她还在声明中说,“在家华不幸去世后,各种流言蜚语、含沙射影的言论和彻头彻尾的谎言,让人难以忍受。”

苏西帮助带头制定了在牧场建立健康中心的计划,希望能把谢先生从他的恶性循环中拉出来。该计划在去年9月份被取消,原因是该小组在谁应该获得该项目佣金的问题上存在分歧。

谢安迪和他的父母邀请朱薇尔和她的团队参与一项计划,劝说谢先生去当地一家医院做体检。在律师和另一名干预顾问的帮助下,他们希望启动一项心理评估,并最终实施治疗。

10月下旬,谢家华坚持要帮助一位老朋友布洛克·皮尔斯,之后,帕克城组织的成员在最后一刻飞往阿拉斯加。皮尔斯曾是一名儿童演员和加密货币企业家,他以独立人士身份发起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国总统竞选活动。

11月初,他们去了波多黎各岛,这次是为了庆祝皮尔斯的40岁生日。之后,他们计划在康涅狄格州的新伦敦市停留,之后去夏威夷的毛伊岛。

在波多黎各期间,谢家华的狗“Blizzy”在旅途中去世,谢家华缩短了行程。随行人员前往布朗在新伦敦市的家中埋葬“Blizzy”,谢家华曾把它视为精神向导。

11月17日,也就是这群人计划前往夏威夷的前一天,谢家华和布朗吵了起来。谢先生去了隔壁的小屋,直到要去机场的时候。

火灾发生后,谢安迪和布朗打破了锁着的小屋的窗户,试图救出谢家华,伊丽莎白拨打了911。

911接线员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反锁?他想自残吗?”

伊丽莎白说:“我不知道。”

当接线员问她谢家华的年龄时,她表示她不确定:“请快点,情况紧急。”

她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谢家华在家属的要求下一直依靠生命支持系统维持生命,直到11月27日仪器被撤走。他没有留下遗嘱,他的父亲和谢安迪被任命为他的遗产执行人,因为谢家华的很多承诺都写在便利贴上,所以谢家华家族一直在艰难地处理这笔遗产。

图片来源:Twitter

一月底,新伦敦市的消防和警察调查人员结束了他们的调查。这位消防局长说,消防局无法确定火灾原因,但不排除谢家华“粗心大意或故意为之”。他说,当局没有发现任何犯罪行为。

新伦敦消防局局长弗农·斯考,在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这场致命的火灾是否可以避免时,他说:“任何类似的情况都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