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华尔街日报1月29日报道，本周，股票市场变成了“stonks market”。“stonks”是一种网络流行语，有猛烈抨击之意，是对“stock”股票一词的荒诞戏谑，如今社交媒体上这种戏谑的谐音梗比比皆是。

1月26日，新晋世界首富马斯克在推特上写道：“Gamestonk!!”（谐音游戏驿站Gamestop，有戏谑抨击之意）, 收到了20多万个赞。同时他也分享了一个互联网信息平台Reddit上的WallStreetBets（“华尔街赌场”）论坛的链接。

WallStreetBets已经成为了一群无聊在家、坚持己见的散户们的交流中心，他们把自己塑造成了与对冲基金、大银行和其他美国精英对战中的英雄。

还有推特上的“blue checks”、CNBC（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上的“talking heads”，甚至还有交易平台Robinhood，许多人一直在该平台上购买期权，直到该平台周四上午暂停了其中一些交易。

但这是一个比单独一只股票的命运更重大的故事，甚至比美国国内的短线投资者寻求快速获利的事情更重要。

从对比特币的狂热追求到QAnon（右翼极端主义阴谋组织）的网上阴谋论，再到导致国会骚乱的事件，WallStreetBets所发生的事情与其它网络现象是一致的。

关于创新是如何发生的这个问题，研究表明，是小型群体而非大型组织才往往最善于孵化新思想，这些新思想后来便传播到整个世界。

但在最近的集体狂热事件中，人们孵化出来的想法可能包含一些核心的真相，不过大部分都是虚构的，也往往是在无视权威的情况下精心设计出来的。

这些边缘而虚构的思想一旦在小型的、畅所欲言的在线论坛中形成，随后就会被Facebook、推特、TikTok和YouTube等社交媒体巨头组成的强大综合体放大。

这些平台上的算法会选择最吸引人的内容，也就是那些感动、激励或恐吓到我们的内容，并将这些内容推送到更多用户那里，并最终成为主流。

这些现象曾经可能还停留在虚拟世界里，并受到互联网的限制，但现在它们正在闯入现实世界。一开始只是论坛上的闲言碎语，现在却有力量动摇政治和金融权力中心，至少暂时如此。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个过程享有一种无政府主义的特权，无论是近期导致一些人参与国会暴动企图颠覆华盛顿的民粹主义者，还是一些抱有结束全球货币体系心态的比特币狂热者，又或者是继续购买和持有GameStop股票和看涨期权，似乎众多“键盘侠”团结在一起，就可以结束财富不平等并扳倒“掠夺性”对冲基金。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方法是购买GameStop的股票和期权，以挤压那些押注股票会下跌的卖空者。其结果会导致出现一股购买狂潮，使该公司的股价飙升至极高水平，远远超过了GameStop业务基本面可以支持的合理价格。

这听起来似乎很夸张，但正是这看似夸张的行为和思想，在过去的几天里，在WallStreetBets论坛、与之相关的电游玩家聊天服务器Discord（在它因屡次违反仇恨言论而被关闭之前）、推特以及TikTok和YouTube等各大互联网站都传遍了。

在GameStop和其它股票价格上涨背后，成千上万的散户显然认为自己是革命者。他们的热情如此强烈，以至于美国议员们等政界人士都表示同情他们。

当Robinhood和其它使GameStop股价飙升的交易平台使人们无法继续购买GameStop时，民主党议员AOC要求就此事进行调查。共和党参议员特德·克鲁兹很少支持AOC的政见，但他这次却在推特上写“完全同意”来回应她的声明。小唐纳德·特朗普和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也在这个话题上发表了相同的看法。

Reddit的联合创始人亚历克西斯·奥哈尼安周四在接受采访时说：“我认为这是一个具有开创性的时刻。我认为我们不会回到以前的世界，因为这些社交论坛是互联网的副产品。无论是在某一个平台还是其它平台上，这都是如今的正常现象。”

随着GameStop的股价继续攀升，这些投资者相互怂恿继续购买并持有该股票，并发布他们的收益截图，嘲笑其它人的恐慌情绪。他们的狂热鼓舞了华尔街交易员和职业股市观察家们，他们还借用了《蝙蝠侠》和《指环王中》的表情包。

在WallStreetBets上，一条颇受欢迎的帖子敦促投资者“高价买入，永不卖出”，这是对标准投资智慧的颠覆，让人想起比特币的意识形态“HODL”（“hold”的变化形式，意为不看币价涨跌长期坚定持有某种加密货币）。一些加密货币投资者认为，从比特币中致富的关键是永远不要变现，因为从长远来看，比特币的价值只升不降。

与这种想法相一致的是，WallStreetBets另一篇颇受欢迎的文章宣称，按照目前的升值速度，GameStop的股价将值5000美元（约3.23万元人民币），而1月初其的股价还不到20美元（约129元人民币）。

WallStreetBets上的成员认为他们自己的追求是公正且美好的， 呼应了QAnon论坛上的逻辑。二者都是哲学家所说的“封闭的认知系统”，即不受与之矛盾的信息影响的世界观。这是一种极端方式的确认偏误（指人们会倾向于寻找能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这也是邪教的逻辑，用一些相同的心理技巧来实现控制人心的目的。

这些把戏被传播媒介放大了。大量研究表明，社交媒体具有让人上瘾的潜力，而Robinhood等程序让人觉得交易股票就像赌博一样，这些应用程序也具有同样的潜力。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尤其是放到在疫情期间娱乐选择有限而又想方设法追求刺激的年轻人身上，这一切的发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对拒绝传统权威和专业知识、而支持另类观点的大型亚文化的兴起方面，社交媒体平台对该现象的控制方面是否做得足够好？

GameStop的股价可能会见顶甚至崩盘，让一些狂热的投资者蒙受巨大损失，这并不是一个能登上WallStreetBets的头条新闻。在其它论坛上提出这一问题的评论者遭到了攻击。社交媒体上常见的线上骚扰机制，比如威胁和分享卖空者及其家人的联系信息和地址，也开始发挥作用。

与此同时，随着GameStop声势浩大事件的发生，拥有大量粉丝但没有特殊资质的博主也在不断涌现，从拥有超过20万粉丝的自称“实名制无名小卒”到说唱歌手，再到失败的Fyre音乐节经理人杰·鲁。他们都放大了这样的信息：正在发生的是一场全民性反抗活动，任何反对这个活动的人，都是为美国的压迫制度而辩解的骗子。

在最近被WallStreetBets上的网友们盗用的一个表情包中，已故的希斯·莱杰扮演的小丑点燃了一大堆现金，同时说到：“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

当我们看到由互联网推动的、另类现实的狂热继续蔓延时，我们得到的教训是：这些反常的爆发不会消失。从缅甸的罗兴亚种族遭到清洗，到印度与whatsapp相关的杀戮，再到国会骚乱和股市收购。这些个别现象都不太可能发生，但社交媒体的存在却几乎保证了会引发更多这种现象。

网络算法为那些希望传播这些思想的人提供了杠杆，不管这些思想有多极端，它们都能影响到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