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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男朋友全程自助,在美国和加拿大代孕了两个娃

口述/Eric

整理/Flora

Eric是一名“同志”,现和男友Cole居住在上海。他们在2018年和2019年分别在加拿大和美国代孕了一对子女。但和大多数人不同的是,他们自己找资料、联系当地服务,一步步DIY完成了代孕的全过程。

和美国成熟的商业运作不同,加拿大的代孕属于“利他”性质,也就是说“代母”不能收受任何商业报酬,中介也不以盈利为目的。这在客观上降低了代孕的费用,但也产生一些法律风险和不确定性。

他们体验了两国截然不同的代孕过程,享受到了为人父的喜悦。Eric并不认同视代孕为洪水猛兽的看法,希望早日能通过法律将其规范化、阳光化。

Image by Tumisu from Pixabay 

美国代孕太贵,我们去了加拿大

我和男朋友,包括双方的家庭一直都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对于中国的同志群体来说,领养是很难的,要达成这个愿望基本上只有三条途径,一个是跟直女结婚生子,二是跟拉拉互助生子,再就是代孕。

之所以一开始选择在加拿大做代孕,主要是因为相对便宜。我有一个朋友2016年通过中介介绍在美国做了代孕,当时花了约100万人民币。我觉得价格有些高了。当年年底,我在一条新闻上偶然看到一家加拿大代孕机构的信息。这是一个非营利组织,帮助想要做代孕的父母和代母配对。我们联系了这家机构。

在加拿大,类似这样的代孕机构都很公开透明,它们的网站支持包括中文在内的多国语言,代孕的每一个环节、注意事项,以及各环节可能产生的费用,都在网站上一目了然。我们整个代孕过程花费约60万人民币。

像我们这样外国身份的同志家庭,也符合加拿大做代孕的条件。不过加国代母的数量比美国少得多,我们很幸运,在这家机构登记后两个多星期后就找到了合适人选。经过多次在网上远程和代孕母亲及律师的沟通,2017年初,我们去加拿大做了胚胎移植,用的是Cole的精子,捐卵者的卵子。

在对胚胎进行移植之前,医疗机构会对胚胎进行基因检测。和美国不同,加拿大的检测机构不会公布性别。这可能也是国内来加拿大做代孕的人比较少的原因。

因为是非营利性质,这家机构的“中介费”也比较便宜, 只要6000元加币(约合人民币3万元)。如果是去美国代孕,中介费一般都要20-30万人民币。

不过,与收费低对应的是,这家机构提供的服务也比较少。它相当于一家线上的“相亲”平台,一边是想要代孕的家庭,一边是能够提供代孕服务的母亲。中介之后还会帮忙介绍律师、诊所、人身保险、心理评估等服务,但对于代母的个人背景和基本信息,它们不会过多审查。

据我了解,美国的代孕中介通常会在安排代母和委托人见面前,就已经做好了背景调查、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等,确保代孕妈妈各方面都符合要求。加拿大的“宽松”政策导致的一个问题是,愿意做“志愿者”的代母数量本来就少,很多人半途还会因为各种原因打退堂鼓。

近几年加拿大生育医疗中心报告的代孕案例。来源:CBC

另外,在加拿大做代孕还有一个法律风险,那就是没有类似美国的“出生前证明(pre-birth order)”。简单来说,无论是否存在已生效的代孕合同,代母在孩子出生前对孩子拥有父母权利。孩子出生后,她需要签署放弃抚养权声明,将父母权利转移至代孕委托人。而在美国,这一手续在孩子出生前就可以完成。

和代孕妈妈成为家人

为我们代孕的妈妈Amy年纪和我相仿,非常喜欢孩子。在帮我们代孕之前,她自己生了五个小孩,这是她第一次做代孕。将心比心,我们没有像某些准父母那样,和代母刻意保持距离,就等孩子出生抱走,而是把她当成了家人一样对待。我帮她下载了微信,经常在国内的半夜时间爬起来跟她视频聊天。

虽说加拿大代孕不用支付商业报酬,而且连孕期看医生、体检到最后入院生产的费用都由公费医疗系统全包了,但我们需要向代母支付与怀孕相关的所有费用,如衣服、食物、维生素和她去看医生途中产生的交通费用等,大概20-30万人民币。这些费用都是“实报实销”的,她需要提供每一笔开销的收据,然后我把钱直接打到她的银行账户。

Amy是个典型的加拿大人,性格纯真直率。她说:“我做代孕主要是因为我很开心能帮助到别人。我不在乎你们是哪国人,也不在乎你们的身家背景”。不过,她也有强硬和多愁善感的一面,有时线上交流让远在大洋彼岸的我有点抓狂。

2018年4月,我们的女儿出生了。我和Cole,以及他的妈妈一起来到加拿大接她回家。我们并没有立刻把女儿从Amy身边“抢”走,而是在等待办理法律文件和回国所需身份证件的两个月中,至少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每天让她和孩子见面,不刻意切断她们的感情联结。我不会“嫉妒”她,更不想剥夺她为人母的天性,反而希望女儿能在双重父爱之外多一位“母亲”的疼爱。回国之后,我们至今仍和Amy保持着密切联系,经常发给她一些女儿的照片和视频。

更专业化的美国代孕流程

有了这次的成功经验,我们准备再要一个孩子,这次是用我的精子。我们原计划再去加拿大“复制”同样的流程,但这次没这么幸运,一年多没有找到合适的代母。

这时,恰好我的一个美国朋友推荐了一名在西雅图的代母Rita。她年纪大一些,是美国一家养老机构分院院长,原本打算退休。她听说了我们的故事之后,觉得我们之前已经有了可靠的经验,于是也很愿意再做一次代孕妈妈。这次,我们连中介环节都省了,大概花了50万人民币。

和加拿大不同的是,美国的代孕产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整个流程更为规范专业。比如给代母的“生活费”,是由律师专门设立一个托管账户进行管理。作为委托人,我们在代孕的不同阶段先行支付,并保证账户始终存有一笔最低余额,再由律师将其转给代母一方。除了报销费用之外,双方还需要商定一个“基本酬劳”,一般3-6万美元不等,相当于代孕的报酬。在美国代孕还必须要办理保险,主要是代母的医疗保险和人身保险,除了用于预防意外情况,也可降低准父母的医疗支出。

Image by Mario Renteria from Pixabay 

和Amy一样,我们也把Rita视为家人,经常和她视频聊天,我还经常去她的Facebook账号给她点赞。

整个生产流程都非常顺利。2019年9月,我们的儿子出生了,美国办理法律文件和证件的速度也比加拿大快很多,大约3-4个星期就办好了。

让我最感动的是,当我们从西雅图赶往旧金山办理证件期间,Rita特意开了一整天的车来旧金山来看望孩子,第二天再原路返回。我相信她这么做是出于对孩子的爱,和金钱利益无关。她和我妈妈相处得也特别好,临别之际两人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我们之间早已超过了“客户”和“代母”的商业关系。

期待代孕产业阳光化

现在,和很多普通家庭一样,我和男友平常忙事业,想给两个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两姐弟就主要由双方父母照看,爷爷奶奶们乐在其中。

在我们的同志朋友中,大概有七八对都通过代孕有了孩子,其中去美国是最普遍的选择,近几年去东南亚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在圈子里还从来没听说有“弃养”的行为,大家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我们不信宗教,但Amy和Rita就像是上天派来帮助我们的天使。我真心感谢她们,让我们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家庭生活也变得更幸福。孩子成为了我和父母之间关系重建的契机,有了孩子之后是我自从十几岁发现自己是同志以来,我们相处最为融洽的时期。

我也知道世界各地代孕产业还存在很多问题,但希望那些一味批判代孕的人能不能设身处地地为那些失去生育能力、失独或者像我们这样的同志家庭设身处地考虑一下,没有代孕我们如何能拥有自己的子女?

当需求如此强烈的时候,一刀切地禁止是行不通的,只能让这个产业越来越走入地下,适得其反。既然禁止不了,不如把用法律法规来规范代孕,这样才能保障各方的合法权益。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