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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种族问题:“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首先是人”

英国媒体BBC针对南非种族隔离制度发表了深度报道《南非种族问题:“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首先是人”》,内容如下:

随着种族隔离制度的终结,南非法律上的种族歧视也结束了,但种族分类仍被政府用来监测经济变化,并继续引发争议。

(图源:Unsplash)

三个月前,教师格伦·斯尼曼(Glen Snyman)因2017年申请班主任职位时在申请表上勾选了“非洲人”一栏而被控欺诈,这凸显了该国持续存在的种族分类问题。

斯尼曼先生被种族隔离政府定义为有色人种(混合种族血统),随后地方当局撤销了对他的指控,但案件引发的问题并未消失。

《人口登记法》(The Population Registration Act)是种族隔离政策的基石,将歧视合法化。该法于1950年出台,将南非人分为四大类——白人、非洲人、有色人种和印度人,以执行少数民族政府的种族隔离政策。

随着南非在1994年走向民主治理,该法案在1991年被废除,但种族分类仍然是该国对话的重要部分。

政府利用它来收集数据,帮助纠正过去官方种族主义遗留下来的收入和经济机会的严重失衡。

但国内许多人,包括2010年创立了反对种族分类组织(Parc)的斯尼曼先生,都认为在一个民主的南非使用种族分类是不合适的。

他在提交给该国人权委员会(Human Rights Commission)的文件中写道:“《人口登记法》被废止的事实,让招工人员,任何政府或私人系统,都没有法律权利按种族对任何南非人进行分类。”

在承认仍存在巨大失衡需要纠正的同时,斯尼曼建议,政府应该用贫困度量来代替种族分类,以此来给那些有需要的人提供帮助。

他说:“政府不需要知道每个群体的身份,他们需要知道哪些人需要服务,需要工作,或者有其他需要。政府和私营部门应该平等地向所有南非人提供服务,而不是在身份上进行歧视。”

曾于1999年在《开普时报》工作时,发起“一城多文化”(One City Many Cultures)项目的前报社编辑瑞兰·费舍尔(Ryland Fisher)对此表示赞同。

他说:“如果我们采用阶级作为补救的标志,我们将能使更多的黑人受益。这个国家大多数是黑人,而也是这个国家的穷人大多数也是黑人。”

“如果以阶级为基础进行补救,那么一个生活在特权阶层的黑人就没有资格通过政府的平权政策获得经济机会。”

在上世纪70年代,当反种族隔离斗争方兴未艾的时候,在著名活动家史蒂夫·比科(Steve Biko)和南非学生组织领导的黑人意识运动的鼓舞下,许多被剥夺权利的非洲人、有色人种和印度人,在推翻种族隔离政权的斗争中,都认同自己是黑人,以示团结。

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斯尼曼先生得到了该国最大的教师工会——南非民主教师联盟(South African Democratic Teachers Union)的支持。

该工会西开普省发言人Jonavon Rustin说:“我们许多人都作出决定,不认同种族隔离制度所规定的种族分类。我们认为自己是黑人,非洲人,南非人。”

他指出,他们对身份的理解要细致得多。他补充说:“有些人接受有色人种、科伊桑人(Khoisan)、非洲人、科萨人(Xhosa)、祖鲁人(Zulu)、白人、卡米萨人(Camissa African)、科伊人(Korana African)、格里夸人(Griqua)、欧洲人、南非白人(Afrikaner)等种族分类。”

但有些人将政治或文化身份与解决种族隔离制度造成的不平衡区分开来。

南非全国黑人经济授权委员会(South Africa’s Broad-Based Black Economic Empowerment,简称B-BBEE)委员Zodwa Ntuli认为,种族分类在一个试图摆脱以种族为基础的过去的国家是一种异常现象,监管机构和政府只能通过基于旧类别的统计数据来衡量进展。

她指出,种族隔离制度对非洲人、印度人和有色人种的歧视影响非常普遍,以至于白人在所有权和决策权方面继续主导经济。

但是她强调:“在南非,任何人都不允许使用种族或性别分类来排除任何公民在该国享有的权利,因为这是非法的。”

黑人商业委员会(Black Business Council)的负责人Kganki Matabane表示,尽管民主统治已经有近27年的历史,但抛弃旧的分类仍然为时过早。

他说:“我们需要弄清的是,我们成功纠正了这些失衡吗?如果我们没有,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约翰内斯堡股票交易所上市的前100家公司,75%或更多的首席执行官是白人男性,那么我们必须继续对他们进行调查。”

同时他表示,由于种族隔离制度是基于种族的歧视,所以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而不是以阶级为标准。

“只有当经济反映国家的人口结构时,我们才能有一个日落条款。在这之前,谈论黑人经济赋权的结束将为时过早。”

但在某些情况下,继续使用种族分类来监测变化,导致了分类的硬化。

在西开普省,有大量以前被归类为有色人种的人,一些人长期认为,为了纠正过去的问题,民主政府忽视了他们的需求。

在开普敦,一群认同有色人种的活动人士,在2018年发起了一个名为“受够了”(Gatvol)的开普敦人运动的施压团体。

在该组织Facebook页面上的一段介绍视频中,其领导人法迪埃尔•亚当斯(Fadiel Adams)解释说:“政府各部门都已向有色人种宣战”,并抱怨,尽管有色人种占该地区人口的多数,但该社区的成员没有工作机会。

前报纸编辑费舍尔先生表示,被归类为有色人种的人很乐意在反种族隔离斗争中与黑人并肩作战。但他指责非洲国民大会(ANC)政府导致了种族分歧的尖锐化。

他说:“近年来发生的情况是,(西开普的)大多数人决定提高他们的声音,并维护他们认定自己作为有色人种的权利。”

“非国大并没有真正考虑到这些细微差别。他们疏远了那些认为自己是有色人种的人。换句话说,这些人能够确认他们作为有色人种的身份,包括文化、饮食、音乐和语言。”

他和其他一些人指责非国大领导的政府没有为有色人种做足够的工作,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占全国多数的人身上,这些人被官方归类为非洲人或黑人。

临床心理学家萨斯·库珀博士(Saths Cooper)认为,种族身份的主导地位阻碍了真正共同身份的形成。

他说:“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首先是人。”

“我们总是给它加上颜色,再给它加上外部属性,然后可能再加上语言和信仰,这就造成了进一步的划分。这样的情况就会延续下去。”

“我们还没有给人们足够的理由来认同我们是南非人。”

同时,斯尼曼先生通过Parc,继续为取缔种族分类而斗争。他说:“我们将采取一切措施,包括法律措施,使南非摆脱这种祸害,因为它再次导致了对那些不受现政府青睐的人遭到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