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x报道说，当加拿大发明家弗雷德里克·班廷(Frederick Banting)在1923年发现胰岛素时，他拒绝在专利上署名。他认为医生利用一项可以挽救生命的发现牟利是不道德的。班廷的共同发明人詹姆斯·科利普和查尔斯·贝斯特，以仅1美元的价格将胰岛素专利卖给了多伦多大学。他们希望每个需要药物治疗的人都能负担得起。

今天，班廷和他的同事们，如果地下有知，恐怕要在坟墓里气得坐起来了，他们的药物——3000万美国糖尿病患者中的许多人依赖的药物——已经成为药品价格欺诈的典型代表。

胰岛素成为药品价格欺诈的典型代表

在过去的十年里，四种最流行的胰岛素的价格涨了三倍，而患者现在所面临的自付处方费用也翻了一番。到2016年，每个月的平均价格上升到450美元——而且费用还在继续上涨，以至于现在有多达四分之一的糖尿病患者在节省或放弃救命药物。

美国国会议员一直在向制药公司和药品福利管理人员施压，要求他们控制胰岛素成本，而且已经有了几项有希望的举措。今年5月，科罗拉多州采取了不同寻常的举措，为该州的胰岛素价格设定了上限，一项新法律规定，无论糖尿病患者使用多少胰岛素，他们每个月都不必为这种药物支付超过100美元的费用。州总检察长也将调查不断上涨的胰岛素价格，并就其他立法改革提出建议。

在此之前，保险巨头信诺及其医药福利部门Express Scripts宣布了一项计划，将胰岛素30天的成本上限定为25美元。这比2018年享受Express Scripts福利的人每月支付的费用41.5美元减少了40%。该项目也有望在今年晚些时候推出，用于支持Express Scripts福利的保险计划。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到明年，所有参与信诺计划的糖尿病患者都可以加入。

联邦政府也提出了降低胰岛素价格的措施——比如由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和众议员简·沙考斯基提出的平价药物制造法案。该法案将允许联邦政府生产药物或雇佣外部承包商，并为基本药物(如胰岛素)设定公平价格。但这一法案并没有获得通过。

虽然这些措施表明，胰岛素价格哄抬问题终于开始得到解决，但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考虑。科罗拉多州只是一个州，而糖尿病患者生活在美国的每个州。这个上限也只适用于有健康保险的人。据报道，对于信诺的计划，患者只有在雇主选择改变计划的情况下才能参加。信诺只是众多保险公司中的一家，在美国2300万糖尿病患者中，它只覆盖不到1%的人。新的联邦法律还没有通过。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一篇社论认为，“当胰岛素成本危机的解决方案正在考虑之中时，记住1923年首次起草胰岛素专利时，班廷和麦克劳德拒绝在专利上署名是有价值的。两人都认为胰岛素属于公众。现在，将近100年过去了，由于胰岛素的高成本，成千上万的美国人无法获得胰岛素。”

大多数糖尿病患者仍然容易受到制药公司随意定价的影响，因为制药公司仍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设定价格。没有什么药物比胰岛素更能帮助我们理解这一过程。

公司如何证明他们的价格上涨是合理的

美国约有5%的糖尿病患者患有1型糖尿病，免疫系统会攻击胰腺中产生胰岛素的细胞，导致身体分泌很少或根本没有这种激素。在2型糖尿病中，胰腺仍然会产生胰岛素，但身体已经对其产生了抗性。在这两种情况下，患者都依赖胰岛素药物来阻止能量从食物流入身体。

美国在这种药物上的花费是全球的异类，只占全球胰岛素市场的15%，却创造了制药行业近一半的胰岛素收入。《美国医学会内科杂志》最近的一项研究显示，上世纪90年代，医疗补助计划为每单位胰岛素支付2.36至4.43美元;到2014年，根据配方的不同，价格上涨了两倍多。

研究胰岛素的医生和研究人员说，这是公司提高产品成本的又一个例子，与肾上腺素注射器和几十年历史的仿制药一样，都是因为药品定价方面的监管环境松懈。“她们这么做是因为她们有这个能力，”布里格姆妇女医院(Brigham and Women’s Hospital)的研究员罗静(Jing Luo)在2017年告诉Vox，“这很可怕，因为它发生在各种不同的药物和药物类别中。”

在实行单一支付方卫生系统的国家，政府对整个卫生保健过程的影响要大得多。

例如，在英国，政府有一个直接与制药公司谈判的机构。政府设定了一种药物的最高价格，如果制药公司不同意，他们就会失去整个市场。这使制药商处于不利地位，压低了药品价格。

美国不会这么做。相反，美国长期以来在制药业采取自由市场的方式。

在全国范围内，制药公司分别与各种私营保险公司就药品价格讨价还价。与此同时，针对65岁以上人群的医疗保险，政府健康计划——它也是美国最大的药品买家——被禁止谈判药品价格。

这给了制药商更多的杠杆，导致了肾上腺素注射器、最近的阿片类解毒剂和胰岛素等药物的价格飙升。

胰岛素制造商说，涨价只是创新带来的价格标签，为患者创造更有效的胰岛素配方。

根据2017年《柳叶刀》关于胰岛素价格上涨的一篇论文，“旧的胰岛素已经被大量额外专利覆盖的更新的、不断改进的产品所取代。结果是，在美国，超过90%的私人保险的2型糖尿病患者都服用了最新、最昂贵的胰岛素。

但耶鲁大学的内分泌学家卡西娅·利普斯卡(Kasia Lipska)说，这些更新配方的价格飙升，与它们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对患者的治疗效果是脱节的。对于1型糖尿病，新配方似乎比旧配方更有效地控制血糖。“对于2型糖尿病，就不那么清楚了——益处没有那么大。”

因此，利普斯卡问道:“(新的胰岛素)能好20倍吗？我不确定。”

罗，《柳叶刀》上那篇论文的第一作者，并不认为“创新成本”的论点很有说服力。在他的研究中，他遇到了许多例子，相同的胰岛素产品已经持续多年，没有改善，但他们的价格上涨速度比通货膨胀率高得多。

“这些产品的标价已经超出了大多数美国糖尿病患者的承受能力——在某些情况下，一瓶超过300美元，”他说。“考虑到这款产品1982年首次在美国销售，优泌林的售价仍然超过150美元一瓶，这也很奇怪。”

制药商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有这个能力

因此，胰岛素的药物定价问题比任何一个州或制药公司单独解决的问题都要严重得多。但市场可能即将发生更多变化。

三家主要的胰岛素制造商——礼来，诺和诺德，赛诺菲——去年4月在众议院能源和商业监督小组委员会作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问题上。议员们，包括参议员查克·格拉斯利(共和党)和罗恩·怀登(民主党或民主党)，也一直在调查这个问题，并致信制药公司，要求他们解释他们离谱的价格上涨。

但是，尽管针对胰岛素的政治压力可能在不断增加，我们也看到了胰岛素价格上涨对患者的可怕影响，人们被迫减少使用胰岛素，以便支付医疗账单，最终导致肾衰竭、失明，甚至死亡。

一些人被迫前往加拿大，那里的药品价格管制更严格，而且根据新《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社论，在那里，一盒胰岛素的价格是20美元，而不是美国患者通常支付的300美元。社论作者写道，“当然，整个加拿大都没有足够的胰岛素来实现大规模对美进口。”

然而，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真正的办法，是将胰岛素的仿制版本推向市场。目前还没有真正的仿制药可供选择(尽管有一些重新命名的和生物相似的胰岛素)。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公司已经对胰岛素产品进行了渐进性的改进，这使得他们可以保留他们的配方专利，也因为旧的胰岛素配方已经过时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胰岛素都受到专利保护。例如，根据制药商礼来公司的说法，他们的胰岛素都不是。罗说，在这种情况下，潜在的制造商可能会被胰岛素的非活性成分，或相关设备(如胰岛素给药笔)的二级专利阻止。

此外，将仿制胰岛素推向市场还存在“极其复杂的监管问题”。这是监管机构，如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一直在努力简化的东西。历史证明，他们的努力是值得的，当更便宜的仿制药进入市场时，总体药品价格就会下降。在胰岛素被发现一个世纪之后，我们也该有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