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彭博报道，摩根大通的策略师迈克尔·森巴雷斯特，被杰米·戴蒙称为“我们公司最具思想力的人之一”，近日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凸显出华尔街在批评特朗普政府时有多小心。

在周一特朗普转变关税立场之前，森巴雷斯特在长达45分钟的客户简报中最后表示，他认为总统的关税计划是“破坏性、蛮力式”的做法，但他又说出于对公司和同事的考虑，有些内容没有公开。

在上周发布的报告中，他主动屏蔽了数段内容，标题是《已删节：解放日来自一线CEO的坦率发言》。

“这是我职业生涯30多年来第一次做电话会议时不得不思考自己所说的内容，不仅要考虑是否代表我们对市场和经济的观点”，森巴雷斯特在简报中表示。

“人们因为自己的观点和言论被追责，这其实不应该。”他说，“我在这次会议上说了大部分想说的内容，但不是全部。”

虽然特朗普随后暂停了大部分激进的关税计划，但森巴雷斯特关于自我审查的说法仍在华尔街引发共鸣。这个问题正在变得越来越迫切：在特朗普政府的政策持续引发市场动荡的背景下，人们还能在多大程度上直言不讳？

本周一些担心关税的亿万富翁特朗普支持者也在批评中加上了赞扬，包括杰米·戴蒙本人。

森巴雷斯特是摩根大通资产和财富管理部门的市场与投资策略主席，他本人拒绝置评。他的报告和演讲视频目前都发布在公司官网上。

森巴雷斯特在演讲结束语中并未点名特朗普，但讲话背景非常明显。特朗普政府把大型律所、大学和媒体机构视为对立力量，发起攻击，彻底改变了美国政府与这些机构之间的传统关系。

曾在1991至2008年担任美国公民自由联盟主席的娜丁·斯特罗森警告说，目前正形成一种“预期性服从”的氛围。

“没有准确的信息、没有讨论政策的空间，就没有民主政府。”她说，并指出这种问题并非特朗普独有，也适用于拜登政府在新冠疫情中对待科学家的方式。

“每一届政府都会动用所有工具来推动自己的议程。”斯特罗森说。

大型企业和行业协会在面对特朗普政府时显得格外谨慎。在零售业领袖协会——成员包括塔吉特公司和家得宝公司——内部，尽管认为有极大把握胜诉，协会总法律顾问仍暂停了对特朗普政府关税政策提起诉讼的计划。

大型律所Paul Weiss、Skadden Arps和Willkie Farr已同意提供数千万美元的公益法律服务，配合特朗普政府的优先议题，以避免其行政命令对行业的冲击。

银行业也在遭受审查。今年3月，由特朗普的儿子埃里克和小唐纳德掌管的特朗普集团，起诉了第一资本金融公司，指控公司在2021年1月6日华盛顿骚乱之后，银行停止与某些客户的业务往来。。

今年早些时候，特朗普还在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出人意料地抨击美国银行首席执行官布赖恩·莫伊尼汉。

这意味着银行员工在公开场合的发言——通常要经过合规部门、公关团队或多层管理审批——正受到高度关注。

富国银行的资深银行业分析师迈克·梅奥，对过于直言不讳所面临的风险有深刻体会。

“我因为太直接吃过几次亏。”梅奥说，他表示自己尚未看到森巴雷斯特的报告。“遭遇反弹的风险一直存在——不论是来自个人、企业还是政府。”

在华尔街，森巴雷斯特是备受关注的高级分析师。因拒绝投资与庞氏骗局的主犯伯尼·麦道夫相关的基金而广受尊重，因为他的团队无法还原麦道夫如何赚钱。他是摩根大通亿万富翁客户顾问玛丽·厄多斯的重要合作伙伴，也以敢于发表有争议观点而著称。

但在周一的简报中，森巴雷斯特强调，他本希望收录多个声音对关税算法的批评意见，但遭到合规部门拒绝。

“我本来准备了很多犀利的批评回应。”他在网络研讨会上说，“但我们的合规部门不希望我加入这些内容，因为他们认为这些观点太过负面。”

以直言不讳闻名、去年从Odeon Capital退休的分析师迪克·博夫说，森巴雷斯特指出的压力确实存在，而且在某些方面前所未有。

“我曾发过一篇报告后，有人打电话威胁说，如果看到我在纽约街头走路，就要开车撞我。”博夫说，他在多个券商工作了五十多年。“人们总会针对你。但我从未想过会发展到你需要担心自己政府的地步。但我确实认为，现在已经到了这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