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报道说，在联合健康集团高管被枪杀的案件中，凶手射出的子弹上刻写了一些文字，这不仅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动机线索，也正好是对保险公司感到不满的人们发出愤怒呼声。

周三联合健康集团CEO布莱恩·汤普森于纽约中城希尔顿酒店外被枪杀，警方在现场回收的弹壳上，用记号笔刻写着“deny”（拒绝）、“defend”（辩护）和“depose”（宣誓证词）这三个词语。

注：这三个词在保险业有特定的语境含义，主要涉及保险公司在处理客户索赔时的策略。Deny（拒绝），指保险公司拒绝客户的理赔请求；Defend（辩护），指保险公司采取法律或其他形式的行动来捍卫其拒赔决定。；Depose（宣誓证词），在法律语境中，指对相关人员（包括客户或证人）进行宣誓证词的审讯或盘问，用于挖掘客户索赔中可能存在的漏洞。这三个词在保险公司的操作中是一种策略组合，批评者认为它们代表了一种拖延或阻挠客户获得合理赔偿的行为

对于那些站在保险公司与客户之间保险理赔纠纷“战场”前线的人来说，这些词语并不陌生。

患者支持团体中常用“拒绝、拖延和防御（deny, delay and defend）”这个短语，概括了一些苛刻的、以成本为导向的保险公司策略。

这一短语在代表患者起诉健康保险公司、财产保险公司和意外险公司的原告律师中也非常流行，诉讼内容通常涉及理赔遭到不公平拒绝。

这些律师中有许多人现在将这一短语作为网站上的标语。

“这是一句常见的说法，”曾对包括联合健康集团在内的保险公司提起多起诉讼的原告律师保罗·纳波利说。“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法，目的是找出方法和手段来拒绝理赔。”

领导美国最大健康保险公司的汤普森被杀一事，再度让全国范围内对医疗保险公司，尤其是服务拒绝的愤怒和不满浮出了水面。

警方在周三表示，这次袭击是有针对性的，但动机尚不明确。

这起悲剧性事件激起了患者、家属和医生的强烈情绪。这些人在复杂的医疗系统中苦苦挣扎，还可能面临如果保险公司不支付治疗费用将需要自掏数千美元的恐惧。

一些美国人在网上对汤普森没有表达什么同情心。他们提到了自己争取保险理赔的经历，并将健康保险公司描述为贪婪的企业。

一位TikTok用户写道：“对一个靠人们需要医疗服务的痛苦赚钱，并赚取巨额财富的人没有任何同情。他制定的政策让无辜的人和孩子因为拒赔而死去。”

另一位TikTok用户用讽刺的语气表达“哀悼”：“对家人表示我最深切的关怀和免赔额。不幸的是，我的哀悼不在网络内，也不被认为是必要的医疗服务。”

此外，根据加密货币交易网站Dexscreener的消息，在枪击事件发生后的一周三晚上，一种名为“DDD”的新型模因币（代表“拒绝、辩护、宣誓证词”）被推出。这种币在去中心化加密货币交易所Raydium上交易，市值最近达到约200万美元。

人们对健康保险公司的愤怒，根源在于长期以来保险公司为控制成本而采取的行业惯例。其中之一是“事先授权”，即要求患者和医生在接受医疗程序之前获得保险公司的许可。

根据美国医学会去年对1000名执业医生的调查，近四分之一的医生表示，事先授权导致患者发生了严重的不良事件。

78%的医生表示，这一过程有时会导致患者放弃治疗，而94%的医生表示延误了必要的治疗。

这种做法非常普遍。

根据医疗研究非营利组织KFF的分析，几乎所有保险公司覆盖的Medicare客户，都需要为至少部分服务获得授权。

据2022年的数据，大约4600万次申请中有10%被拒绝。

不同保险公司的拒绝率从4%到13%不等，联合健康集团的拒绝率大约在中间水平，为7.4%。

这种要求让医疗行业的工作人员面临更多的暴力事件，同时也使他们的雇主频繁成为投诉、抗议和威胁的目标。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医疗和社会援助工作人员在所有行业中面临的职场暴力事件最多。每万名全职医疗和社会援助工作人员中有大约14例，而其他行业员工的年均事件率为2.9例。

今年七月，约有100人在明尼苏达州米奈通卡抗议，其中11人因堵塞一座建筑外的道路被逮捕。这座建筑是联合健康集团总部所在地。

现年89岁的约翰·克罗森是明尼苏达州普利茅斯的一名半退休医生，他也是被逮捕者之一，并参与支持单一支付医疗体系的倡导团体。

他说：“公司通过拒绝真正需要的患者护理，来提高利润，这一点非常明显。”

会计和咨询公司Sikich的劳动力风险管理董事总经理马修·多尔蒂表示，由于拒赔可能引发强烈情绪，许多健康保险公司建立了“完善的威胁管理能力”。

多尔蒂曾是美国特勤局国家威胁评估中心的负责人，他还说：“福利拒赔以及人们对公司利润和高薪的认知，确实让很多消费者感到矛盾。”

国际医疗保健安保与安全协会会长埃里克·肖恩·克莱表示，健康保险公司通常拥有威胁评估团队，负责评估针对公司或特定高管的风险，并判断攻击可能性。

克莱指出，许多医疗高管过去认为随身配备安保人员并无必要。然而，自汤普森遇袭以来，医疗行业各家公司都在仔细审查其安全程序。

克莱还提到，一些安保部门正在更新威胁评估或重新审查相关规程。预计许多医疗公司将加大对关键人物的保护投入，并加强对潜在威胁的监控。

“遗憾的是，在安全领域，通常只有在发生不幸事件后才会引入改变，”克莱说。“安保部门可能会因此获得之前难以获得的资源。”

另一家健康保险公司Centene在周四表示，将取消原定于下周在纽约举行的线下投资者活动，改为线上举行。

保险公司内部的员工对这一暴力事件及随后引发的反应感到恐惧和沮丧。

前健康保险公司高管肯·古莱特说：“这让人们更加担心。”

他还提到，长期以来，保险公司一直是愤怒情绪的目标，“你总是知道有这种情绪存在，但你从未想过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在AskTheLawyers的YouTube频道上，一段发布于五年前的视频《拒绝、拖延、防御：保险公司如何破坏你的索赔》在周四重新引发了关注。

一位评论者写道：“联合健康集团CEO的事件让我来了这里……”

另一位评论者写道：“类似的话语被写在了CEO枪击案的弹壳上。”

这个短语的使用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例如，在2008年联邦上诉法院的一项判决中，这一说法就出现过。

这起案件是路易斯安那州起诉多家财产和意外保险公司及咨询公司麦肯锡的诉讼。根据判决文件，被告被指控合谋非法抑制竞争，并声称麦肯锡建议保险公司采用“拒绝、拖延、防御”的策略。

根据在线法院记录，这起诉讼最终被判决为被告胜诉。麦肯锡拒绝对此事发表评论。

这一短语与保险行业的联系已经如此紧密，以至于今年早些时候，在密歇根州的一起案件中，一家卡车公司的律师试图阻止“拒绝、拖延、防御”这一短语在庭审中被提及。

这起案件由一名女性提起，她在一起事故中受伤。

律师辩称，这一短语会“不正当地暗示被告投保了保险。”

动议中写道：“这种短语是针对保险公司或有保险的被告的众所周知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