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州立大学城市与区域规划助理教授德亚尼拉·内瓦雷斯·马丁内斯在The Conversation的分析指出，仅仅把无家可归者从街上赶走，并不能解决美国越来越严重的流浪问题。

无家可归问题在美国政治中是一个罕见的议题——没有明显的党派或意识形态分界线，很难预见谁会支持或反对扩展可负担住房和为无家可归者提供服务的措施。

以旧金山为例，号称美国最进步的城市之一，通过了许多政策，使反对者能够轻易地减缓或阻止提议的住房项目。相比之下，全美各地的许多教堂不分宗派，挑战地方分区法规，向无家可归者提供食物和住所，尽管城市法律和法规禁止在教堂所在地的某些区域睡觉或吃饭。

2024年，美国最高法院在格兰茨帕斯诉约翰逊案中的裁决。允许城市对在没有庇护所的情况下在公共场所过夜的个人进行惩罚。这一裁决推翻了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先前的判决，后者认为反露营条例，违反了美国宪法第八修正案关于禁止残酷和异常惩罚的规定。

加利福尼亚州是全美一半无家可归人口的所在地，但这个州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欢迎格兰茨帕斯案的裁决。

我是一名专注于无家可归问题的研究人员，并在格兰茨帕斯案中与57名社会科学家一起签署了一份支持原告的法庭之友简报，这些原告代表俄勒冈州格兰茨帕斯市的无家可归者提起诉讼。

在我看来，法院裁决的结果既是可以预见的，也是令人深感忧虑的。现在，许多美国城市正积极清理无家可归者营地，然而在很多情况下，并没有为被驱赶的无家可归者提供足够的庇护或支持。

在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森于7月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呼吁城市“人道地从公共空间移除露营者”，这一命令反映了对这一问题处理方式的转变：优先处理可见的无家可归现象，而非解决系统性住房短缺的问题，这通常导致被迫迁移，使得无家可归者更可能被逮捕，并经历更大的不稳定性和创伤。

纽森的命令为全州范围内采取更多惩罚性措施铺平了道路。圣华金县监督委员会正在考虑修改当地的露营条例，将禁止在帐篷、睡袋或车辆中超过60分钟的睡眠，并禁止在过去24小时内曾在某公共地点过夜的人再次在300英尺范围内过夜。

弗雷斯诺市最近全面禁止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公共露营，无论是否有庇护所。新法律还禁止在公共或私人财产的入口处，沿公共人行道睡觉或露营。

此外，新法律还禁止在“敏感使用”地点，如学校、托儿所、公园、图书馆、政府建筑、取暖或降温中心及现有的无家可归者收容所附近，坐下、躺下、睡觉或露营。

违反规定者最高可被判处一年监禁、罚款高达1000美元，或两者兼施。

其他地方也在效仿加利福尼亚的做法。密歇根州大急流城颁布了新的法律，将与无家可归相关的行为，如闲逛和存放无人看管的个人财物，定为违法行为。

在伊利诺伊州，一个政府游说协会起草了一项露营禁令，规定初次违规者处以罚款，重复违规者则面临更严厉的处罚，包括可能的监禁。目前，伊利诺伊州的几个城市已经采纳了这个条例。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格兰茨帕斯市由于俄勒冈州2021年通过的一项法律，无法清除其无家可归者营地。这个法律允许地方政府对在公共财产上露宿的时间、地点和方式进行限制，但前提是这些限制“客观合理”。

法律要求社区在有庇护服务和公共空间的情况下，考虑制定地方条例。

这种方法在公众关切和无家可归者需求之间取得了平衡，防止了最高法院裁决在其他地方允许的那种惩罚性措施。

“住房优先”策略

许多美国人对无家可归问题感到沮丧。在他们看来，尽管城市投入了大量资金，但在解决问题上进展甚微。

然而，研究一致表明，刑事化无家可归问题只会使问题恶化，会导致无家可归者陷入逮捕、监禁和释放的恶性循环，而未能解决经济不平等、精神健康和成瘾服务不足，以及可负担住房短缺等根本原因。

无家可归者面临着因暴力伤害、药物滥用或可预防疾病导致早逝的风险。

在我看来，支持性的“住房优先”方法比惩罚性禁令更有效。“住房优先”是一种策略，旨在为无家可归者迅速提供永久住房，而不要求他们先戒酒、就业或接受精神健康治疗。

这种方法承认稳定的住房是基本人权，也是解决无家可归者面临的其他挑战的基础。通过满足他们的住房需求，有助于他们从无家可归的压力中恢复，并带来更好的长期效果。

研究显示，“住房优先”项目比将成瘾等问题的治疗作为住房条件的做法，更为有效且成本更低。

批评者认为，“住房优先”项目成本高昂，而在没有强制支持服务的情况下提供住房。会导致资金使用效率低下。一些研究指出，确保服务与个体需求相匹配存在挑战。另一种批评认为，“住房优先”是一种“一刀切”的解决方案，可能无法充分应对无家可归者群体的多样化需求。

租赁援助和住房支持

2024年，联邦政府通过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的持续护理计划，向全国社区拨款31.6亿美元，这是美国历史上为结束无家可归问题作出的最大投资。

此计划为地方社区提供资金和支持，以协调旨在结束无家可归的努力，如为无家可归者提供快速安置和支持服务。这是一种危机应对策略，旨在通过尽快将人们安置在住房中，尽量减少街头生活带来的创伤。

要认真并持久地解决这一问题，需要扩大已证明有效的解决方案，如租赁援助和获得可负担租赁住房。

住房和城市发展部2016年发布的一项研究发现，向无家可归家庭提供永久性住房补贴（如住房选择券），是确保长期住房稳定性的最有效方式。

住房选择券计划涵盖了大部分家庭的租金成本，参与家庭只需支付其收入的大约30%用于住房开支，且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参与者遵守项目规则即可。

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一项研究发现，与其他短期项目相比，这种方法改善了参与者的心理健康，稳定了家庭，支持了儿童发展，并降低了参与者再次无家可归的可能性。

无家可归营地确实引发了关于健康和安全的公众关切，尤其是那些生活在营地中的人的福利问题。然而，清理营地和禁止公共露营并不能解决无家可归问题。

在我看来，提供永久性住房补贴、扩大可负担住房的获得渠道，以及实施“住房优先”策略，结合支持性服务，是更为有效且人道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