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福廷曾是好莱坞流媒体黄金时代的核心人物。这位演员兼航拍摄影师，在2012年将无人机的爱好变成了一项盈利业务，当时正值流媒体大战如火如荼之时。

十年来，他一直在电影片场的高空飞行，为Netflix、亚马逊和迪士尼的电影和电视剧拍摄流畅的航拍镜头。

然而，现在他濒临无家可归的边缘——再次。

他和妻子及两个年幼的孩子被从他们在亨廷顿海滩的家中赶了出来，随后搬到了拉斯维加斯的公寓，因为他们已经无法负担在南加州的生活成本。

如今，他们又将被迫离开这间公寓。

“我们曾存钱买房，还能有余钱，按照正确的方式生活，”他说。“两年前，我还不会担心和妻子孩子出去吃饭花200块钱。现在，我出去吃个5块钱的麦当劳套餐都犹豫。”

过去十多年里，好莱坞的生意蒸蒸日上，各大工作室为了赶超Netflix和Hulu等新兴公司而竞争激烈。但好时光在2023年5月戛然而止，那时好莱坞的编剧们开始罢工。

这场罢工持续了几个月，标志着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编剧和演员首次联合行动——几乎彻底关掉了好莱坞的制作活动。

自罢工结束后的一年里，生产并未恢复如初，反而陷入了低迷。

各类项目被取消，制作规模在全市范围内缩减，工作岗位也逐渐消失，许多工作室纷纷裁员。

最近的例子是派拉蒙影业，本周进行了第二轮裁员，这家著名的电影公司计划在与制作公司Skydance合并之前裁减15%的员工。

2024年8月，美国影视行业的失业率为12.5%，但许多人认为这一数字实际上要高得多，因为许多电影从业者要么没有申请失业救济金——因为他们不符合资格，要么由于数月未工作，已经用尽了救济金。

总体而言，2024年第二季度的美国制作数量比2022年同期下降了约40%。据追踪影视制作的ProdPro公司称，全球范围内的制作数量在这一期间下降了20%。这意味着观众能看到的新电影和引人入胜的剧集，也变得更少。

但专家指出，流媒体繁荣并不可持续。各大工作室正在试图找到在新环境中盈利的途径，因为人们已经不再为由广告资助的有线电视付费。

“内容泡沫已经破裂了，”报道娱乐行业的Puck News创始人马修·贝隆尼说道。“危机是个不错的词。我不想危言耸听，但危机确实是人们的感受。”

曾经的繁荣，部分是由华尔街推动的，像Netflix这样的科技巨头当时经历了创纪录的增长，而像派拉蒙这样的工作室则因推出自家流媒体服务，股价大涨。

“这导致内容市场过热。仅在几年前，就有600部剧本化真人系列节目播出，然后股市不再奖励这种模式，”贝隆尼说。“Netflix崩盘了——其他公司也纷纷崩盘。虽然Netflix后来恢复了，但其他公司仍在为盈利而挣扎。”

随着流媒体泡沫的破裂，一些制作也被其他州和国家的税收优惠政策吸引，离开了加州。洛杉矶的领导人对此十分担忧，市长卡伦·巴斯上个月成立了一个工作组，研究为好莱坞电影制作提供新的激励措施。

“娱乐产业对洛杉矶地区的经济活力至关重要，”巴斯在宣布计划时表示，解释说这个行业是经济的“基石”，提供了数十万个工作岗位。

最新数据显示，娱乐产业每年为洛杉矶地区的经济贡献超过1150亿美元（860亿英镑），就业人数超过68.1万。

编剧和演员的罢工持续了数月，最终达成了工会合同，提供了更多的报酬以及针对人工智能的保护措施。

代表美国影视演员协会的首席谈判代表邓肯·克拉布特里–爱尔兰在接受BBC采访时表示，某种程度的好莱坞整合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对制作活动的复苏持乐观态度，并表示生产将很快提速。

“这些公司之所以特别，能创造出独特的价值，正是因为它们与创意人才的关系，”他在9月访问一家迪士尼办公室外的罢工线时说，当时电子游戏配音演员正在为争取类似的保护而罢工。

他还提到，好莱坞“总是觉得自己处于危机之中”，“这座城市不断面对技术创新和各种变化——这也是其魅力的一部分。保持内容新鲜感的关键在于，大家都有这样一个想法，事情不一定总是要按照过去的方式进行。”

在罢工之前，迈克尔·福廷的无人机公司几乎每天都在运作。但自罢工结束的一年里，他只飞了22天无人机。

而作为演员——他经常扮演硬汉角色，只工作了10天。他过去通过做临时演员维持生计，但现在的薪水几乎不足以支付从拉斯维加斯到洛杉矶的汽油费。

“这曾是一波大浪，但破灭了，”福廷在结束为AppleTV+节目《Platonic》的无人机拍摄工作后说，这是他自四月以来的第一次无人机工作。

“工作回来了一点点，”他说道，坐在他的货车里，准备开车回拉斯维加斯出席一场为争取撤销驱逐令的法庭听证会。

“好莱坞曾经给了我一切，”他说。“但现在感觉这个行业已经背弃了很多人，不仅仅是我。”（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