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报道说,为了重振经济前景,中国正在向全世界大量输出廉价商品,这是二十多年前价值数万亿美元的中国制造冲击全球制造业的续集。
这一次,世界各国开始反击。
美国和欧盟威胁要提高对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和可再生能源设备的贸易壁垒。现在,包括巴西、印度、墨西哥和印尼在内的新兴经济体,也加入了反击行列,将目标锁定在中国进口的钢铁、陶瓷和化学品上,理由是怀疑这些产品被以低价倾销到其国内市场。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周五在广州表示:”中国太大了,无法通过出口实现快速增长。如果政策只着眼于创造供应,而不是同时创造需求,就会产生全球溢出效应”。
各国已经在采取措施保护本国制造商免受大量降价产品的冲击。仅印度就对从中国制造的螺栓和螺钉到玻璃镜和真空保温瓶等各种产品,展开了反倾销调查。阿根廷正在调查中国电梯。英国正在审查挖掘机和电动自行车。
由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及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努力促进国内产业发展,并将部分经济与中国分开,这些不断强化的抵制表明,新的中国产品冲击正在如何激化本已脆弱的全球贸易体系中的紧张局势。
这些压力有可能加速全球经济的分化,将决心将中国从其供应链中解放出来的国家,与被锁定在中国轨道上的国家分割开来。
蒙特利尔 BCA Research 公司首席新兴市场和中国策略师亚瑟·布吉安说:”随着美国抵制,中国的廉价商品将大量涌入世界其他地区。我们现在只是看到了开始。”
为了抵消房地产萧条的影响,中国领导人正将投资引向中国庞大的工厂车间。在国家指导的廉价贷款支撑下,中国企业正在海外寻找买家,以销售在国内无法销售的过剩商品。
这一趋势与本世纪初中国出口激增的情况如出一辙,据估计,当时中国出口激增导致美国制造业丧失了约 200 万个工作岗位,经济学家将这一现象称为 “中国冲击”。
对于世界上的许多消费者来说,在经历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之后,廉价中国进口商品倒可能是一个福音。中国制造业的发展,也有助于巩固作为汽车、智能手机和机械的主要低成本供应商的地位。
中国在绿色能源技术方面的专长,也为各国提供了一条低成本的去碳化之路。
但是,对于中国来说,在一个更加充满敌意的世界里,依靠外国需求来实现增长是有风险的。许多经济学家表示,中国应采取措施促进国内消费,以创造更加平衡的经济。
世界银行东亚和太平洋地区首席经济学家阿迪提亚·马图说:”世界吸收中国新冲击的能力,已经不如过去。”
中国出口洪流,已经淹没了一些行业的外国竞争者。智利最大的钢铁生产商太平洋钢铁公司3月份表示,将关闭位于首都圣地亚哥以南 300 英里的塔尔卡瓦诺市的华奇帕托(Huachipato)钢铁厂业务,高管称无法再与比智利钢铁便宜40%的中国进口钢铁竞争。
“中国公司正在倾销。他们扭曲了市场,”工会领导人赫克托·梅迪纳说。
智利政府的一个委员会,建议对进口的中国钢铁征收 15%的关税,因为当地生产商抱怨价格被压低了。太平洋钢铁公司曾推动委员会建议征收 25% 的关税。
根据总部设在瑞士、支持开放贸易的非营利组织 “全球贸易警报”(Global Trade Alert)的统计,自去年年初以来,世界各国政府就已宣布了 70 多项仅针对中国的进口相关措施,比 2021 年和 2022 年的 50 项左右有所增加,但与疫情爆发前五年中国每年面临的类似措施数量大体一致。
如果把所有干预措施都包括在内(中国只是其中的一个目标国),那么 2023 年和 2024 年的干预措施总数将超过 300 项。这些措施包括反倾销调查、进口关税和配额。
印尼亚太纤维公司发言人普拉马·尤达·阿姆丹说:”正常价格的产品无法与之竞争。”
印尼官员去年对从中国进口的合成纱线展开了调查。这家在雅加达上市的公司去年的净销售额为 2.885 亿美元,比 2022 年下降了 27%。
中国的回应,一直是谴责日益抬头的保护主义,表明中国政府并不打算改变策略。国家媒体发表的文章,痛斥西方对中国工业产能过剩的抱怨过于夸张和虚伪。更重要的是,中国已就美国对电动汽车的补贴向世界贸易组织提出申诉,称排除中国零部件的规定是不公平的。
如果中国选择以自己的贸易限制措施进行报复,也有很多选择。中国是大宗商品的主要买家,也是其他国家制造商使用的大量零部件和材料的供应商。
自由市场智库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综合经济与贸易主任斯科特·林西科姆说:”那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
现在受到审查的中国产品范围之广,也显示了中国在全球制造业中的地位自 2000 年代初以来是如何上升的,当时中国改革了经济并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
那时,中国生产的大多是低端产品,约占全球货物出口的 2%。如今,中国的商品出口占全球商品出口总量的近 15%,从 T 恤衫和桌子到推土机和电脑芯片,无所不包。
瑞士圣加仑大学国际贸易教授西蒙·埃文内特说:”中国目前的发展轨迹让人感到恐惧的是,随着中国的升级,正在加剧中等收入国家和高收入国家之间的竞争。较富裕的国家担心,中国不断增长的出口浪潮将掏空自己经济的制高点,就像几十年前击垮家具制造和其他一些制造业部门的就业一样。”
英国挖掘机、拖拉机和其他建筑机械制造商 JCB 表示,在中国房地产长期低迷的情况下,中国对挖掘机的需求不断减少,导致中国制造商在利润丰厚的市场上积极定价。在推动英国反倾销调查的过程中,JCB 说自己被迫降价,以至于挖掘机的销售处于亏损状态,而且市场份额仍在下降。
对于发展中经济体来说,中国进口的激增,可能会挫伤这些国家效仿中国,通过建立自己的制造业来发展的希望。
巴西化工行业将产量创新低归咎于中国进口的增加。去年,巴西化工厂的产能仅为 64%,这是自巴西化工协会 Abiquim 17 年前开始跟踪数据以来的最低水平。
Abiquim 的经济主管法蒂玛·科维耶洛·费雷拉说,需要征收临时关税,以避免工厂倒闭和大量失业。她说:”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进口,化工行业根本无法与之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