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广播公司的报道说,卫星技术显示,以色列对加沙的轰炸,比乌克兰和叙利亚的战争,甚至第二次世界大战还要激烈。
很少有外界记者能够进入加沙,但过去十年来卫星技术的发展,使人们有可能从空中准确评估战争给加沙带来的破坏。
目前用于跟踪以色列国通轰炸破坏情况的一些工具,本来是为测量森林砍伐或自然灾害后的破坏情况而开发的。
除了拍摄屋顶和街道的鸟瞰照片外,卫星还能将雷达瞄准一个角度,在建筑物上反弹并散射,从而使操作人员不仅能 “看到 “屋顶,还能 “看到 “建筑物的侧面。然后,计算机可以与炸弹袭击前收集的基线数据进行比较。
纽约市立大学研究生中心的科里·舍尔和俄勒冈州立大学的贾蒙-范登霍克,是绘制战时破坏地图的专家。他们研究了从叙利亚、也门到乌克兰等冲突中空袭和炮击的影响。
舍尔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CBC News),他们将哥白尼哨兵-1 号卫星的数据应用于加沙,发现了近期冲突中前所未有的破坏程度。
他说:”我们正在对近二十年来主要用于灾难影响测绘的研究进行调整和改进,因此在地震灾害或洪水之后,我们将这些方法应用于战争和冲突。”
据哈马斯管理的加沙卫生部称,自战争开始以来,截至 12 月 22 日,已有 20,057 名巴勒斯坦人在加沙丧生。以色列称在10月7日的袭击中,哈马斯武装分子在以色列杀害了约1200人,并劫持了约240名人质返回加沙。
研究人员说,以色列轰炸加沙的强度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
范登霍克说:”这只是破坏的速度而已。我们谈论的所有其他冲突(乌克兰、叙利亚、也门)都长达数年。而这次的冲突只有两个多月。轰炸的节奏之快,不仅仅是规模,还有节奏之快,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没有任何事件能像这样”。
自 2022 年 2 月俄罗斯发动全面入侵以来,这两位研究人员在乌克兰开展了大量工作。
舍尔说:”加沙的破坏程度和速度,只能与我们在乌克兰看到的受害最严重的城市相比。而那些地区要小得多。马里乌波尔和巴赫穆特的面积更小,建筑密度和建筑群也小得多。”
联合国关于这两场冲突的数据尚未最终确定,但迄今为止公布的数据显示,以色列军队在加沙两个月内杀害的妇女和儿童人数,约为俄罗斯军队近两年在乌克兰杀害的两倍。
“我们在乌克兰进行了可比调查,但加沙的调查速度更快,范围更大。加沙受影响的建筑环境要大得多,”舍尔说。
范登霍克说,2021 年以色列对加沙的轰炸损坏了几百栋建筑,而在 2023 年,每天更新的数据中都能检测到同等数量甚至更多数量的新损坏建筑。
“加沙所有建筑中约有三分之一,也许是 40%,显示出某种程度的损坏,其中一些很可能已被摧毁。在加沙北部和加沙城,我们看到的损坏率要高得多,接近三分之二,”他说。
破坏程度超过二战中的德累斯顿
金融时报做了一项统计分析,将加沙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盟军对德国的轰炸行动进行了比较。
在那场战争中,德国有三座城市被从空中有效摧毁: 科隆、汉堡和德累斯顿。在汉堡和德累斯顿,烈性炸药和燃烧弹的混合爆炸,造成了臭名昭著的 “火焰风暴”,导致街道上都融化。
舍尔和范登霍克分析的数据显示,截至 12 月 5 日,加沙被破坏或摧毁的建筑物比例,已经超过科隆和德累斯顿,并接近汉堡的水平。
以色列国防军在行动的第一周每天投下约1000 枚炸弹,并称截至 12 月 10 日已对加沙进行了 10000 多次空袭。参与空袭的飞机数量或每次空袭投下的炸弹数量不详,但以色列的主力攻击机每架可携带六吨炸弹。
根据相关数据,伦敦在八个月的闪电战中,估计遭到了德军19000 吨炸弹的袭击,而摧毁广岛的原子弹相当于 15000 吨高爆炸药。
空袭的数字,还没有考虑到自10月7日以来以色列向加沙发射的数千枚炮弹。
以色列的轰炸策略招致了盟友的批评。12月12日,拜登警告说,以色列在10月7日的大屠杀后得到了世界的同情,但它 “开始因狂轰滥炸而失去这种支持”。
在接受加拿大广播公司年终采访时,加拿大总理特鲁多说,”以色列最强大的朋友,如加拿大、澳大利亚,尤其是美国……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令人担忧……以色列采取的短期行动实际上正在危及犹太国家的长期安全,甚至危及对未来的支持”。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发誓要摧毁哈马斯,并在12月25日表示,以色列的行动 “还没有接近尾声”。他说,”我们不会停止。我们将继续战斗,并在未来几天加强战斗。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会马上结束。”
以色列对这些批评进行了回击,辩称其部队的作战方式,与美军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与 “伊斯兰国 “进行艰苦的城市战,或在阿富汗与塔利班作战时并无不同。
但以色列空袭的强度、使用弹药的规模,以及因此而丧生的平民人数,都与西方盟国在中东和阿富汗的空袭行动不同。
联军轰炸摩苏尔或叙利亚城市据点拉卡的 “伊斯兰国 “武装时,通常使用的最大炸弹是500磅重的Mk-82炸弹。以色列曾用重达 2000 磅的炸弹轰炸加沙。
此外,西方联军在对塔利班和基地组织、伊拉克复兴党、伊拉克叛乱分子或 “伊斯兰国 “的战争中,也没有在建筑密集区或附近投掷无制导炸弹(又称 “铁炸弹 “或 “哑弹”)。
相比之下,以色列则大规模使用非制导弹药,准确性可想而知远远低于其库存中的制导弹药。
以色列空军参谋长奥马尔·蒂施勒准将在 X 上发布的一段视频中则坚持说,”哑弹……是全世界军队经常使用的标准弹药”,作为高级将领,他声称这些炸弹具有滥杀滥伤作用并造成无法控制的破坏是 “误导”。
重叠的 “杀伤半径 “圈
近年来,美国研制出了非爆炸性弹药,可以将附带损害几乎降为零。2022 年 8 月,美国在喀布尔使用地狱火 R9X 型导弹,击毙了基地组织领导人艾曼·扎瓦希里。他所在的建筑没有受到大的破坏,与他在一起的家人也都没有受伤。
与此同时,以色列在加沙人口最稠密的居民区中心,使用了武库中最具破坏力和杀伤力的非核武器。
卫星图像显示,加沙地带出现了数百个新的弹坑,宽度超过 10 米,而这些弹坑通常只有 2000 磅的炸弹才能炸出。
在加沙的一些地区,投下的炸弹数量如此之多,以至于多个重叠的 “杀伤半径 “圈覆盖了整个地区。
机器学习、机器瞄准
尽管以色列反对拜登将其行动定性为 “滥杀”,但以色列国防军承认,正在使用名为 “福音 “的新型人工智能技术,来识别进入加沙的出动目标。
人们对这个人工智能程序使用的输入信息,或以色列国防军为其设定的参数知之甚少,但以色列用户描述说,系统产生新轰炸目标的速度是人类决策速度的数倍。
以色列国防军前参谋长阿维·科查维今年 6 月告诉以色列一家刊物,”福音 “系统是 “一台机器,能比人类更有效地生成大量数据,并将其转化为攻击目标”。
福音系统通过整理情报报告,生成以色列认为可能是哈马斯和加沙其他激进组织成员的家庭住址。然后就可以将这些住宅添加到目标名单中。
即使没有失误,这种使用大型炸弹的袭击通常也会炸死目标的家人,邻居以及路人。
10 月 31 日,以色列国防军在拥挤的贾巴利亚难民营使用了一枚重达 2000 磅的炸弹,炸死了哈马斯成员易卜拉欣·比亚里。这枚炸弹的杀伤面积相当于约 60 个足球场,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弹坑,炸死了 100 多名平民,另有数百人无家可归。
以色列国防军则坚持说,他们别无选择。本月早些时候,以色列国防军发言人乔纳森·康里克斯中校说:”如果我们不完成这次任务,如果我们不消灭哈马斯,那么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并 “试图做得比10月7日的袭击更坏”。
范登霍克和舍尔说,科学可以显示这种轰炸的效果,但却无法确定动机。
范登霍克说:”我们不能谈论故意……而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任何数据。我们无法谈论武器的精确度,….。但我们可以谈论它的广度和速度,并与所有这些其他数据点保持一致。在某些时候,如果一切都成为目标,那么关于精确度的说法就毫无意义了。如果所有东西都是目标,那么精确度还有什么意义?”
伤亡情况说明问题
以色列轰炸方式的影响既体现在伤亡人数上,也体现在被炸死者的身份上。
在短短两个月内,轰炸造成的死亡人数占加沙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相比之下,盟军对德国的轰炸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造成的死亡人数,只占德国总人口的一小部分。
目前尚不清楚在加沙报告的 2 万名死亡者中,有多少是平民,有多少是激进组织的成员。以色列声称,它每杀死两名平民就杀死了一名武装分子,康利库斯称这一比例 “非常积极”。
据提施勒称,以色列国防军方面表示,他们正在开展一场 “精确、集中和基于进程的战役”。
但是,即使接受以色列的数字并将其从报告的死亡总数中扣除,也表明在短短两个月内,以色列军队在加沙杀害的平民人数,超过了以美国为首的联军在入侵伊拉克的头九个月内杀害的人数,而伊拉克的人口是加沙的十倍还多。
据认为,2001 年 9 月 11 日袭击后,美国对阿富汗的轰炸行动,在头三个月造成了大约 1000 到 1200 名平民伤亡。
以色列的轰炸越来越残酷
英国非政府组织 “武装暴力行动 “,比较了前几轮加沙战事中以色列空袭造成的死亡人数,发现2023年的死亡人数是2012年(”防务支柱行动”)、2014年(”保护边缘行动”)或2021年(”护墙行动”)的数倍。
在2023年的 “铁剑行动 “中,每次空袭造成的平民伤亡人数平均略高于10人,而在之前的轰炸中,每次空袭造成的平民伤亡人数分别为1.3人、2.5人和1.7人。
非政府组织总结说:”这一激增表明军事战术、有效载荷能力或目标选择政策可能有所升级,似乎比以往的行动更加无视平民的安全和生命。”
与过去的冲突相比,2023 年的伤亡名单显示出另一个反常现象:妇女和儿童的死亡比例很高。
以色列在2014年战争后辩称,死亡者中妇女和儿童的比例相对较低,这证明以色列正在努力避免伤害平民,并以此来支持其说法,即当年被以色列国防军打死的人中有40%至50%,是哈马斯等激进组织的成员。
根据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汇编的数据,2014年,妇女和儿童仅占死亡人数的37%。其余为成年男子,包括战斗人员和平民。
但根据加沙卫生部的数字,在 2023 年,妇女和儿童约占报告死亡人数的 70%。也许以后的研究会对伤亡名单进行修订,并发现目前似乎遗漏的情况:当军事力量集中于杀死敌方战斗人员并避免平民伤亡时,通常会出现大量成年男性死亡的情况。
加沙女性的死亡人数似乎与男性相近。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将加沙形容为 “儿童的墓地”,而加沙未成年人的死亡率则超过了男性。
以色列国防军称,他们在加沙杀害了约8000名哈马斯及其附属组织成员,这与加沙卫生当局的报告不符,后者仅报告了约6000名成年男性死亡。
迄今为止,加沙报告的 20 000 名死者更像是平民人口的随机遇难,而不是像哈马斯这样的全男性战斗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