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的事实核查团队,详细采访报道了加沙战争中的死亡人数计算方式。
在任何战区,计算死亡人数都是一项挑战。加沙也不例外。
随着战斗的加剧,混乱的局势,以色列军队的轰炸、地面战斗、通讯中断、燃料短缺和基础设施的崩溃,使得获取有关死亡人数的准确信息变得极为困难。
巴勒斯坦官员说,由于加沙地带的通讯中断,现在获取最新信息 “非常困难”。哈马斯管理的卫生部是加沙官方的死亡数字来源,定期更新死亡数字。
周一晚间,卫生部称,自 10 月 7 日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并引发当前战争以来,已有 11,240 人死亡,其中包括 4,630 名儿童。
尽管以色列最近也不得不将自己的死亡人数从1400人减少到约1200人,但以色列公开对这些数字表示怀疑。
美国总统拜登说,他对加沙的统计数据 “没有信心”。但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表示,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些数据。
BBC 一直在详细研究加沙的伤亡数字是如何计算的。
加沙卫生部定期在社交媒体上公布死亡总人数,并另外列出妇女、儿童和老人的死亡人数。这些数字没有给出死亡原因,但将死者描述为 “以色列侵略 “的受害者。
卫生部还提供了受伤和失踪人员的数字。巴勒斯坦红新月会说,一些尸体仍被困在瓦砾堆中。
卫生部官员说,死亡数字是由医疗专业人员记录的,然后才转交给他们,数字只包括医院记录的死亡人数。这些数字没有区分军人和平民的死亡。
加沙官员说,由于这些数字没有考虑到那些在爆炸现场死亡,但尸体尚未被发现或尚未被立即掩埋的人,因此这些数字可能被低估了。
拜登政府上周强调了这一点,当时一名美国高级官员说,死亡人数可能比报道的数字要多。负责近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芭芭拉·利夫在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上说:”坦率地说,我们认为死亡人数非常高。”
这与拜登本人的观点形成了鲜明对比,拜登在 10 月 25 日表示,他 “不认为巴勒斯坦人对有多少人被杀害说法是真实的”。
问题是,他没有为自己的怀疑提供任何证据。
在拜登否认数字的一天后,加沙卫生部提供了更多信息,公布了 10 月 7 日至 26 日期间所有遇害者的详细名单。这份名单包括 6000 多个全名、年龄、性别和身份证号码。
这份名单是如何编制的?BBC采访了参与收集和整理数据的人员,以及一位检查过名单中是否有重复姓名的学者。
我们还采访了一个独立研究机构 Airwars,这个机构正在将其调查的死亡人数与卫生部名单上的名字进行比对。
无国界医生组织驻伦敦的整形外科医生加桑·阿布·西塔(Ghassan Abu-Sittah)博士,一直在加沙市的医院为人们提供治疗,像他这样的医护人员是记录这些数字的关键。
他说,医院停尸房在与死者亲属确认死者身份后记录死亡人数。
他认为,迄今为止登记的死亡人数,远远少于实际发生的死亡人数。
“大多数死亡发生在家中,”他说。”我们无法确认身份的人,就没有记录在案”。
然而,巴勒斯坦红新月会发言人说,一旦发现尸体,”就必须送到医院进行记录”。
为了检查卫生部的名单,BBC 将名单上的名字与报道中出现过的死者名字进行了交叉对比。BBC 报道的其中一名死者是迈德哈特·马哈茂德·赛达姆( Midhat Mahmoud Saidam) 医生,他在 10 月 14 日的一次空袭中丧生。英国广播公司采访了他的前同事。
BBC进行的卫星图像分析显示,在他死亡日期前后,他居住的地区遭到破坏。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一张图片显示,一个尸袋上写着他的名字和详细信息。
独立机构Airwars 也在进行类似的工作,但规模更大。作为调查平民死亡工作的一部分,这个机构将卫生部名单上的死者姓名与被轰炸地区进行了比对。到目前为止,Airwars 已经在五个调查地区发现了卫生部名单上的 72 个名字,其中包括赛义德姆医生。
调查还发现,赛义德姆医生的 23 名家人也死于轰炸,而他们都被记录在卫生部的名单上。
BBC还采访了联合国和人权观察组织这两个组织都表示,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加沙卫生部公布的数字。
联合国依靠卫生部作为该地区伤亡数字的来源。联合国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继续将他们的数据纳入我们的报告,这些数据来源明确。目前,联合国几乎不可能每天都进行核实。”
伦敦大学皇家霍洛威学院的经济学教授迈克尔·斯帕加特等人也对卫生部的数据进行了仔细研究。他说,他和一位同事在加沙卫生部的数据集中只发现了一个重复的条目,一个14岁的男孩。
然而,有一项差异仍存在激烈争议,那就是 10 月 17 日加沙城阿赫利医院发生爆炸后的死亡人数。卫生部称有 500 人死亡,后来这一数字被修订为 471 人。美国情报部门的评估则更低,”可能在 100 至 300 人的低端”。
以色列军方以阿赫利医院的数字为依据,声称加沙卫生部 “不断夸大平民伤亡人数”。
斯帕加特教授还回顾了以前的冲突。在对2014年以色列-加沙冲突(加沙遭到轰炸)中,卫生部的死亡数字以及以色列人权组织以色列占领领土人权信息中心(B’Tselem)整理的同年死亡数字的单独记录进行分析时,斯帕加特教授发现报告的数字总体上是一致的。
加沙卫生部称2014年有2310名加沙人死亡,而B’Tselem统计的死亡人数为2185人。联合国称有2251名巴勒斯坦人丧生,其中包括1462名平民,而以色列外交部称2014年的战争造成2125名巴勒斯坦人丧生。
斯帕加特教授说,这样的差异是 “相当正常的”,因为有些人可能是死在医院里,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其原因与冲突中的暴力无关。
位于约旦河西岸拉马拉的巴勒斯坦中央统计局局长奥拉·阿瓦德·沙赫希尔,定期收到来自加沙的最新死亡数据。
阿瓦德·沙赫希尔说,以色列内政部有效控制着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出生的新生儿的身份证号码,这些号码也出现在哈马斯管理的卫生部的死亡登记册上。
以色列人口登记办公室持有与加沙和约旦河西岸的档案相匹配的档案。
当英国广播公司向以色列国防军发言人询问,他们为何对加沙的死亡数字表示怀疑时,这位发言人说,卫生部是哈马斯的一个分支机构,它提供的任何信息都应 “谨慎看待”,但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卫生部公布的数据前后矛盾。
我们还询问以色列总理办公室如何记录 10 月 7 日被哈马斯杀害的以色列人数。总理办公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最近几天以色列已将袭击中的死亡人数从之前的 1400 人下调至约 1200 人。
以色列外交部发言人利奥尔·海亚特说,修订数字是因为许多尸体在袭击发生后没有立即得到确认,”现在我们认为这些尸体属于恐怖分子……而不是以色列人的伤亡”。
以色列政府没有公布平民伤亡的详细名单,尽管一些以色列媒体已经收集了这类名单,其中包括姓名、年龄和死亡地点。
以色列警方说,已经确认了 850 多具平民尸体的身份,目前正在继续努力利用专业法医技术确认遗体身份。有一份迄今为止被打死的以色列士兵的公开名单,其中包括在加沙境内战斗中死亡的 48 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