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的特写，报道了乌克兰前线官兵艰苦卓绝的反攻作战。

乌克兰第 53 机械化旅一个营部里，散发着新砍松树的味道。气味来自迷宫般的战壕中的木制支撑梁，这些战壕构成了部队在阿夫迪耶夫卡镇外简陋基地。

在主指挥室里，平板电视、电脑和卫星互联网正从小型无人机上传输图像，乌克兰士兵在这里随时监视前线的情况。

他们看到的大多是激烈的僵持。

随着战争进入第 17 个月，战斗已经形成了明显的节奏。俄罗斯和乌克兰在进攻和反击中来回死磕。俄罗斯炮兵不再具有明显优势，乌克兰军队则在俄罗斯坚固的防御下艰苦战斗，在南部的攻势因密集的雷区而进展缓慢。

到目前为止夺回的不多领土，让乌克兰付出了巨大代价。志愿者说，在东部城市巴赫穆特战役后关闭的野战医院已经重新开放，乌克兰士兵说入侵者的防御相当顽强。

一名乌克兰指挥官说：”我们用自己的人换取他们的人，而他们有更多的人和装备。”

自俄罗斯去年发动全面入侵以来，他所在的排伤亡惨重。

纽约时报对乌克兰官兵的访问表明，乌克兰军队面临着一系列新挑战。之前，乌克兰已经很好地适应了防御作战，利用星链卫星互联网、公共软件和现成的无人机，对俄罗斯军队进行持续监视。

但进攻则不同，在协调最靠近俄军的部队和向前突击的部队方面，乌克兰还刚刚开始。

乌克兰步兵越来越注重战壕突击，但自战争开始以来，他们已伤亡数万人，队伍中往往都是训练不足的新兵。当俄军被赶出阵地时，会用大炮反复轰炸，确保乌克兰军队无法在那里久留。

弹药供应短缺也是大麻烦，从不同国家运来的弹药混杂在一起。乌克兰炮兵部队不得不使用更多弹药来打击目标，因为各种炮弹的精确度差别很大。

此外，从国外运来的一些老式炮弹和火箭弹损坏了他们的装备，还会使士兵受伤。乌克兰营长亚历克斯说：”现在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在夏季，伪装和绿化仍然是战场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无论是看不见的战壕，还是利用欺骗和隐蔽手段的电子战部队，防守部队几乎总是占据优势。

获取坐标，开火

这位名叫瓦莱里乌斯的士兵，在指挥中心观看的设置在东部作战的大多数乌克兰部队中很常见。与美国和其他北约国家使用复杂军事通信设备监控战场不同，乌克兰部队使用智能手机信息应用程序、私人互联网聊天室和中国制造的小型无人机等，不太复杂但更易于使用的程序来监视前线的动向。

这是一个临时但有效的通信套件，上面叠加了乌克兰自制的软件，可提供乌克兰部队的位置和俄军的可疑位置。

这个系统的缺点是几乎完全依赖于 “星链 “卫星互联网。这意味着当乌克兰部队进行攻击时，如果没有 Wi-Fi 路由器，就需要更长的时间来传达炮兵目标等重要信息，因为攻击部队必须联系到有网络连接的人才能请求支援。

俄罗斯军队还干扰了乌克兰士兵通过互联网与他们的战友取得联系。

一支自动榴弹发射器部队的负责人安东说：”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通过互联网接收坐标，这是安全的，一旦坐标传送给我们，我们就立即使用。

今年在乌克兰南部发生了一起事件，乌克兰士兵在攻击俄罗斯阵地时，试图在一辆装甲运兵车上连接 “星链 “互联网，但在攻击过程中天线被友军炮火击中。

本月，系统终于如愿工作。一架乌克兰无人机看到俄罗斯士兵用铁锹挖出的泥土，堆积在他正在挖掘的战壕旁，这要优先打击，一条新战壕意味着俄军距离乌克兰防线更近了，乌克兰军队要攻打的工事又多了一个。

壕沟的坐标是通过智能手机发送的，几分钟后， Mk19自动榴弹发射器的榴弹就在俄军战壕两侧炸开。

战壕清理： 必经的危险

来自第 59 旅的一队乌克兰士兵汗流浃背。当时是 6 月底，他们已经无数次地进行了同样的演习，在距离前线仅数英里的地方突击用于训练的战壕，在杂草丛生中穿行，用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虚晃一枪，休息一下，然后再来一遍。

重复训练的目的是使这一过程机械化，这样，当这批 25 至 40 岁的新动员士兵最终到达前线时，在攻击防御严密的俄军战壕时就不会退缩。

队伍中较年轻的士兵米科拉说道，“我们还没有参加过实战，但我们正在为此做准备。”

战争已进入第二年，两军都精通了工事建造和防御，对于试图夺回领土的乌克兰部队来说，攻击战壕已成为最危险也是最必要的任务之一。狙击手等更专业技能的训练已被搁置，转向进行战壕攻击。

今年 5 月，俄军攻占了东部城市巴赫穆特，随后乌克兰军队在城市的侧翼取得了进展，因为俄军没有那么多时间进行挖掘战壕。部署的乌克兰精锐部队很善于利用良好的通信和协调攻击来攻击俄军战壕。

但前线其他地方的乌克兰编队，却很难招募到能够成功实施战壕攻击的优秀士兵，因为数月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兵力。新补充的人员有时是被动员起来的年龄较大的新兵。

一位乌克兰指挥官说：”你怎么能指望一个 40 岁的人成为优秀的步兵或机枪手呢？”

他所在的排伤亡了数十人。年轻不仅意味着更强的体能，而且面对命令不会犹豫。

最近几天，在巴赫穆特周围，乌克兰人的伤亡人数也增加了。俄军增派了炮兵部队，这样即使在乌克兰的进攻中丢掉了一条战壕，他们也能迅速用炮弹轰击失去的防御工事，迫使基辅部队从新夺回的土地上撤退。

绿带

东部城镇西沃斯克外，一队操纵着美国 105 毫米榴弹炮的乌克兰部队，聆听着 “邻居”_一门自行榴弹炮发射了炮弹。随后，105 毫米榴弹炮小组通过智能手机和星链网络接受了自己的射击任务，目标是俄罗斯迫击炮小组。

队员们剥开伪装网，发射了两发炮弹，然后再次隐蔽。

这次射击任务取得了成功。但对许多乌克兰炮兵部队来说，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乌克兰炮兵要应对从巴基斯坦、波兰、保加利亚和伊朗等国运来的各种弹药，迫使炮兵根据弹药来自哪个国家，有时甚至是弹药的新旧程度来调整瞄准目标，尽管这些弹药口径相同。

频繁的炮击几乎总会带来报复。在乌克兰 105 毫米口径火炮开火 20 分钟后，俄罗斯人进行了反击，发射了集束弹药。

炮组人员说，俄军使用集束炸弹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乌克兰人的确切位置，所以想覆盖整个地区，希望能在树林中的某个地方击中目标。

乌克兰东部夏季作战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枝繁叶茂的树林。乌克兰人把用伪装遮盖坦克或火炮称为 “遮蔽”，而这一常规做法，对于避免被无人机发现和随后必来的炮火袭击至关重要。

巴赫穆特周围的田野和树木被乌克兰军队称为 “绿区”。

第 100 本土防御旅的士兵说，在俄罗斯控制的克雷明纳镇外更北的地方，松树林到处都是，俄罗斯军队经常用燃烧弹轰击树木，以烧毁树叶。在前线，乌克兰部队需要经常掩埋垃圾，以躲避无人机的侦查。

为了开火或机动，乌克兰装甲车往往不得不放弃伪装，从而暴露在最近几个月在前线大量出现的另一种武器面前： 俄罗斯 “柳叶刀 “无人机。

这些无人机通常被称为 “神风特攻队”，迫使乌克兰炮兵和坦克乘员采取大量措施来隐蔽阵地。一些坦克乘员甚至在炮塔上焊接了自制的装甲，试图阻止这些自爆机器。

在大约 40 英里外的另一段前线，第 15 独立炮兵旅的士兵们正在通过电脑屏幕监控一系列无线电频率，并试图找出对付 “柳叶刀 “的办法。

干扰它们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乌克兰士兵说，”柳叶刀 “很难被击落，因为其操作方式更像是制导炸弹，而不是无人机。而他们的电子战雷达（称为 “NOTA”）会试图干扰附近的俄罗斯无人机，这些无人机会将坐标发给 “柳叶刀”。

但士兵们说，这个要求很难达到。

在 NOTA 内工作的马拉布说：”我们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如何通信的。”

另一名电子战士兵补充说，当 “柳叶刀 “打开视频流连接时，他们能在屏幕上短暂地看到 “柳叶刀”，但通常只能持续 15 秒左右。

俄军的电子战能力远超乌克兰。俄军可以侦测手机信号，干扰 GPS 和无线电频率，他们还经常寻找星链Wi-Fi 路由器作为炮击目标。

马拉布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非常大的问题。”

他指的是俄军切换无人机频率输出的能力，这使得 NOTA 更难分辨无人机在前线的位置。

本月，马拉布观察到一架俄罗斯无人侦察机在斯瓦托夫镇上空的某处。但是处在 NOTA 的干扰雷达范围之外，马拉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蓝色背景下的红色圆点层层叠叠： 俄罗斯无人机正在与操作员通信，发送下方战场的细微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