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周的时间里,路透社在德克萨斯州东南部的一个偏远边境地带进行了拍摄和报道,目睹了数百名中国移民进入美国,并用普通话采访了二十多人。强烈建议观看路透原文报道,视频和图片非常精彩。
吴丽华(音)的美国之旅始于她滚动浏览的 “走线 “字样,这是抖音上几个常见的标签之一,抖音上为移民提供非正规的陆路跋涉,穿越拉丁美洲前往美国,在网上也被称为 “大美”。
4月2日午夜前,这位单身母亲和她5岁的女儿,在美墨边境附近的一条土路上被美国边境巡逻队逮捕时,吴女士说她依靠社交媒体获得了详细的旅行指导,包括穿什么鞋(Crocs以及登山靴)以及如何找到可靠的收费当地向导。
移民、移民专家、律师以及现任和前任美国官员告诉路透社,获得美国签证的难度以及中国疫情封锁的经济余震,导致在美墨边境出现的中国公民急剧增加,而其中一些人,如吴丽华,从网上了解到了进入美国的知识。
所有接受采访的人都说,社交媒体上让他们开始有了走陆路去美国的想法,并借助一些网红、小团体来计划他们的旅行。
大约一半的人说他们曾是中国的小企业主,经营网店、养羊场、电影制作公司。
一些人戴着十字架,拿着中文圣经,说自己是基督徒,觉得在国内不能自由地信奉他们的宗教。中国的宪法保障宗教自由,但近年来,包括美国政府在内的批评者说,中国政府强化了对被视为挑战执政的共产党权威的宗教的限制。
长途陆路跋涉
越来越多的中国公民飞往厄瓜多尔,然后通过3700公里的非正常陆路旅行,前往美国和墨西哥边境,在那里他们可以免签证入境。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政府反对非法移民,”这是一个国际问题,需要国家之间的合作”。但是没有回应关于宗教自由问题的评论请求。
根据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CBP)的数据,自2022年10月以来的六个月里,在美墨边境逮捕的中国公民达到6500多人,是有记录以来的最高值,比一年前的同期增长了15倍多。
CBP数据显示,虽然中国人在抵达西南边境的数十万移民中只占一小部分,但却是这6个月中增长最快的人口群体。
在3月16日的一条推文中,CBP首席边境巡逻员格洛丽亚·查韦斯表示,中国公民的快速增长,加之 “由于语言障碍的复杂性,给我们带来了压力,并延长了处理时间”。
CBP在一份声明中说,正与机构间工作队合作,追踪日益增加的移民, “特别是偷运中国移民的跨国犯罪组织”。负责监督CBP的国土安全部表示,社交媒体和其他在线平台增加了走私者接触潜在移民的机会,创造了一个成熟的操纵手段,他们已试图通过社交媒体活动来打击这种行为。
甚至在企业倒闭之前,吴说她已经考虑过移民,以逃避她所说的作为未婚单身母亲所遭受的歧视。在10月、11月和12月疫情封锁期间,她离开中国的决定更加坚定,疫情对她在东部城市义乌经营的在线化妆品批发生意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疫情控制严重影响了中国的快递,吴说她的销售额从大约600万元人民币下滑到100万元人民币。
吴最初考虑过获得美国旅游签证并逾期居留,但一家旅行社告诉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不太可能获得签证。
根据美国国务院的数据,最常见的美国旅游签证,中国公民拒签率在2021财年达到80%,在2022年超过30%,是有记录以来最高的两年。虽然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签证发放量已基本恢复到大流行前的水平,但去年来自中国的美国签证发放量,仍比2019年大流行前的水平低90%。
持有签证的人和越境者如果担心在国内受到迫害,可以在抵达后申请美国庇护。根据美国司法部的数据,来自中国的寻求庇护者,有58%在美国移民法庭获胜。
美国国务院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说,2021年和2022年 “不是正常年份”,随着中国 “赶上其护照的积压,以及零签证政策结束后航空旅行的恢复”,预计签证发放量将增加。
其他中国公民,如吴,没有等。
在刷手机的时候,吴看到了 “宝仔(音 Baozai)”,他是一个网络名人,通过发布有关他移民美国的视频,在豆瓣、西瓜视频、YouTube和Twitter上有数万名粉丝。
路透社无法独立确认宝仔的身份,在给路透社的信息中,他否认自己是网红,并说他只是一个移民。
他最早的抖音账户已经被封,原因是违反了 “社区自律条例”,他现在在抖音上用一个同名新账户发帖,坚持发关于他在美国生活的内容。
吴女士说,她卖掉了自己的二手宝马车,并向家人和朋友借了大约1万元人民币(1450美元),和女儿飞往厄瓜多尔,中国公民可以免签证进入那里,并根据她在抖音上找到的建议,去打黄热病疫苗。
在进入哥伦比亚和巴拿马边境被称为达里安峡谷的险峻丛林地区之前,这是一个好主意。
在基多的诊所里,吴遇到了一群中国移民,他们联系了一名哥伦比亚当地的导游,只知道他的名字 “卡洛斯”。
吴说:”他在中国是一个网络名人”。
吴和其他几名移民说,卡洛斯和他的同伙,向每个成人收取了约1230美元费用,每个儿童要700美元,安排从厄瓜多尔到巴拿马的旅行和酒店,包括由导游带领穿越达里安河。
吴和其他移民说,丛林帐篷和马匹也可以在部分行程中使用,但需要额外付费。
路透社记者通过抖音联系到一名哥伦比亚男子,他在回答时称自己为卡洛斯,拒绝透露他的全名,并说他没有非法偷渡任何人,也没有拿移民的钱。但他说他确实帮助过一些寻找巴士和船票的中国人。
“去年我帮了一个迷路的中国人的忙。我帮他找到了一辆车,然后通过这个,我的号码被分享了。” 他说,他把打电话的人介绍给在厄瓜多尔的一个朋友,他是一名公共汽车司机,他没有透露他的身份。”我不陪任何人,我不希望与我的国家或法律有任何问题。”
路透社无法独立证实他的说法。
路透社发现了其他社交媒体账户用中文提供关于穿越美墨边境的建议。
4月7日,一个名为Lee Gaga的账户在推特上发帖称,走私者在地图上标出美国边境巡逻人员的位置,并建议移民如何向他们投降。 在帖子和与路透社交流的信息中,这位被称为Lee Gaga的推特用户说,经过37天的旅程,他现在已经在纽约市地区。
“当然你可以尝试逃跑,但不建议这样做,”帖子说。
虽然推特在中国被封锁,但用户可以通过虚拟专用网络(VPN)访问。
这名网友继续说: “我在三天三夜后才被释放。我很幸运,因为最近的边境政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