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报道了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一周年之际,泽连斯基面临的一系列“内忧”。战前时期的政治正在回归,政府腐败、政治竞争、改革混乱和西方对继续援助乌克兰的质疑,都在战事之外让他备受挑战。
去年这个时候,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反驳了俄罗斯会入侵的想法。他的支持率在下降。他的政府正在以叛国罪起诉一名政治对手,这让西方盟友感到沮丧。
然后,在2月24日,俄罗斯入侵,泽连斯基团结全国人民,在敌人逼近首都时留在基辅。作为一名前喜剧演员,他成为了乌克兰有时即兴发挥,但迄今为止成功抵抗了侵略的全球代言人,从最初不情愿的西方支持者那里获得了武器和数十亿美元的援助。
在世界各地,他为这样一种观点赢得了支持,即乌克兰的战争既是正义的,也是对抗俄罗斯对欧洲边境邻国侵略的一道防线。周一(2月20日),拜登突然访问基辅,重申了美国对泽连斯基的支持,戏剧性地展示了美国与乌克兰的团结一致。
但在国内,对于这位45岁的总统来说,战前时期的政治正在回归。
腐败是乌克兰长期存在的问题,最近几周又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泽连斯基已经解雇了近12名高级官员,原因是他们涉嫌抬高为军队采购的鸡蛋和其他食品的价格。一名官员的家被安全部门突击搜查,他是一名有政治背景的大亨,曾是泽连斯基的支持者。
泽连斯基的一位亲密盟友说,很受西方盟友欢迎的乌克兰国防部长,因为在任内的腐败丑闻本来即将卸任,但最终他还是留下了。
反对者表示,泽连斯基对媒体的控制有一股威权主义的味道。据知情人士透露,广受欢迎的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参谋长、泽连斯基的潜在政治对手瓦列里·扎鲁兹尼上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需要泽连斯基的签字,但很少得到同意。
战争开始时,泽连斯基颁布了一项法令,要求乌克兰的主要新闻频道播放相同的内容,而且这些频道的主要内容都是政府官员。泽连斯基的反对者表示,在一个主要依靠电视获取新闻的国家,它实际上构成了垄断。
政治分析人士称,泽连斯基的支持率仍然很高,但大部分支持都是有条件的。
泽连斯基在喜剧表演时期的前同事克斯特安廷·彼得鲁舍夫斯基说:“我对他当总统满意吗?我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已经准备好以泽连斯基和扎鲁兹尼的名义创立一个宗教,成为一名牧师——直到战争结束。”
这样的国内问题可能会在国外造成问题,特别是如果前线继续陷入僵局的话。俄罗斯已经增派了数万名新兵增援前线。一些共和党议员对乌克兰的开支水平提出了质疑。众议院议长、加州共和党人麦卡锡将需要争取党内一些持怀疑态度的人的支持,或者依靠民主党人的投票,才能通过进一步的援助计划。
参议院少数党领袖、肯塔基州共和党人麦康奈尔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能(在援助乌克兰方面)得到如此普遍的两党支持,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泽连斯基)推动这件事的方式,并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其他国家的代言人。”
麦康奈尔表示,他已经建议泽连斯基,为了获得国会的支持,他需要解决腐败问题,并与可能动摇的共和党议员接触。
乌克兰的一名西方外交官表示,对泽连斯基来说,动员西方国家最初很重要,但如果他难以保持势头,那么“所有的丑闻都会回来:腐败指控、政治对手、混乱的改革进程。”
在俄罗斯入侵之前,泽连斯基的支持率一直在下降。2019年,乌克兰人以压倒性的优势选举他为总统,他们对他直言不讳地谈论国家的弊病(尤其是腐败)、他没有政治包袱,以及他承诺结束与俄罗斯代理部队在乌克兰东部长达一年的冲突印象深刻。
但他的个人魅力只能让他走这么远。西方官员私下里对他未能兑现反腐承诺表示失望。他想与俄罗斯达成协议,为乌克兰东部带来和平的努力陷入停滞,因为俄罗斯试图利用其对此地区的控制,重新提出对乌克兰的历史主张。
随着俄罗斯于2021年底在乌克兰周围集结军队,泽连斯基淡化了这一威胁,并告诉乌克兰人不要恐慌。今年1月,亲西方的前总统波罗申科因叛国罪出庭,他称这些指控是捏造的。
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的一项调查显示,民众对泽连斯基的信任度已下滑至28%。此研究所是一家与基辅一所大学有联系的民调公司。
当莫斯科入侵时,乌克兰人拿起他们能拿到的任何武器,帮助军队保卫他们的城镇和村庄。
有报道称俄罗斯暗杀小组正准备袭击总统官邸,泽连斯基通过视频对欧洲领导人发表了讲话。“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我活着,”他对他们说。一名欧洲高级外交官说,这一声明动摇了批评他的(西方)领导人,让他们在几天后通过了针对俄罗斯的制裁方案。
当俄罗斯人包围基辅时,泽连斯基留在基辅的决定为他赢得了国外的尊重和支持。
由于乌克兰的顽强抵抗,西方有关俄罗斯将在几天内占领基辅的评估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泽连斯基需要西方的帮助。
在与当时的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通话,请求更多的军事支持时,他突然唱起了披头士的一首歌:“你需要的只有爱(All you need is N love,原句是All you need is love)!”一名听到这段通话的英国官员说,他说的“N”是英国交付给乌克兰的NLAW反坦克武器。
英国很快又向乌克兰运送了数千件反坦克武器,帮助击退了俄罗斯装甲部队对基辅的袭击。此后,英国又率先向乌克兰提供了更重、更先进的武器。
在国内,泽连斯基赢得了一些以前的批评者的支持,他的人气飙升。他开始进行夜间视频演讲。作为历史迷,麦康奈尔开始在参议院的演讲中称他为“穿T恤的丘吉尔”。
反对向乌克兰提供援助的密苏里州共和党参议员乔什·霍利,对泽连斯基的呼吁无动于衷。他说:“他在努力维护受侵略的人民的利益,这很好。但我们必须对什么对我们的人民和我们的利益有利,做出自己的判断。”
他说,欧洲应该承担提供常规武器的“首要责任”。
泽连斯基还试图获得西方普通公民的支持。去年3月加入总统团队的前记者谢尔盖·列先科说:“我们在所有地方寻找所有舞台和所有观众。电影节、书展、能源行业会议,什么都有。”
今年6月,列先科联系了一位朋友,后者帮忙安排了泽连斯基在英国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上的视频亮相。泽连斯基敦促那里的狂欢者“向你认识的所有政客施压,帮助恢复乌克兰的和平”。
泽连斯基的行事风格有时会让支持者感到恼火。据几名美国官员称,拜登总统在6月与泽连斯基通电话时指责了他,当时泽连斯基正在推动额外的援助。他们补充说,这一事件没有对二人的关系造成长期损害。泽连斯基的发言人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
在德国,两名政府官员表示,一些西欧国家政府有一种感觉,泽连斯基一直在试图把美国及其盟友拖入战争,他不仅寻求可以在俄罗斯领土上使用的进攻性武器系统,还声称俄罗斯向北约领土发射了导弹。
一名官员说:“我不怪泽连斯基。如果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在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计划得到了两党的普遍支持,但未来的援助计划必须同时获得由民主党领导的参议院,和共和党目前以微弱多数占优势的众议院通过。一些共和党人反对把纳税人的钱花在乌克兰,理由是担心腐败,并认为这笔钱可以更好地花在国内。
美国向乌克兰提供了超过1100亿美元援助,负责追踪援助的美国官员,正准备向战区派遣审计人员和调查人员,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声称存在任何重大欺诈或非法行为。
去年12月的华盛顿之行,是泽连斯基自战争开始以来第一次出国访问。他在国会发表讲话时,试图说服持怀疑态度的人。他谈到了前一天访问战火纷飞的东部城市巴赫穆特,并展示了在那里的乌克兰士兵签名的国旗。在座无虚席的大厅里,他的听众多次起立鼓掌。
在采访中,巴赫穆特的士兵表示,总统探访了部队近半个小时,远处传来爆炸声,激励他们继续保卫巴赫穆特。“他亲自来的事实让我们相信,我们不会不战而退地放弃这座城市,”47岁的掷弹兵尤里·西罗提克说,他自6月以来一直在保卫巴赫穆特。
泽连斯基在国会表示,乌克兰人不指望美国的地面部队,美国的任何援助都将负责任地使用。
不过,在乌克兰,媒体对涉嫌腐败的报道越来越多。在1月份的视频讲话中,泽连斯基宣布了一项新的反腐行动。
他解除了近12名高级官员的职务,其中包括他的办公室副主任,后者被拍到驾驶一辆据称属于一名商人的保时捷,并被指控挪用一辆捐赠给救援人员的运动型多用途车。这名官员否认有不当行为。
据乌克兰执法部门称,基础设施部副部长被发现收受了40万美元的贿赂,并被拘留。他的律师表示,他将在法庭上反驳这些指控。
安全部门突袭了亿万富翁伊霍尔·科洛莫伊斯基的家,他曾是泽连斯基的政治支持者,拥有一家电视台,帮助泽连斯基成为明星。官员们说,他们发现了科洛莫伊斯基曾经控制的一家国有石油公司挪用资金的证据。科洛莫伊斯基没有对此次突袭行动发表评论。
2021年,科洛莫伊斯基曾因涉嫌在他曾经控制的一家银行存在金融不当行为而受到美国制裁,他否认了这一点。
一些美国议员赞扬了泽连斯基的努力,指出腐败指控与西方资金或武器交付无关。
鉴于数万名乌克兰人在战争中丧生或受伤,还有更多人承受着严重的经济限制,打击腐败在乌克兰国内也很受欢迎。
去年11月,泽连斯基公开批评基辅市长维塔利·克利奇科。克利奇科曾是重量级拳击冠军,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与西方官员关系良好。泽连斯基指责他的办公室会计工作不善,未能为没有电力供应的城市居民提供电力和供暖中心。
克利奇科否认了这些指控。他在自己的视频讲话中说:“我不想参与政治斗争,尤其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有事情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