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战略学者哈尔·布兰德斯在其彭博社专栏撰文指出：反抗俄罗斯的努力展现了一个没有美国霸权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以及当美国很好地行使其无与伦比的力量时又会是什么样子。

在俄罗斯侵略乌克兰战争中寻找好消息会令人感到恐怖，因为这场冲突已经造成了太多的痛苦。但地缘政治悲剧可以起到教育和警示的作用。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战争展示了没有美国霸权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以及当美国很好地运用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时，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日常工作是给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讲授国际关系。我不得不断提醒自己，要原谅千禧世代（译注：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前出生的美国人）和Z世代（译注：90年代中期后至2012年出生的美国人）的成员，对美国的全球角色有一种厌倦的看法。

20年来，美国外交政策中最突出的事件，是代价高昂且失败的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如果你不够年长，就不记得1990年的两德统一或者1990-91年的海湾战争，你可能很难想起来华盛顿再遇到哪些国际大危机时，能处理得很好。

这并不是说要相信对冷战后20年来美国国策的过分批评。美国许多外交政策的成功是不可见的，因为它们防止了本会发生可怕的结果，比如也许是911之后再一次灾难性的恐怖袭击；或2008-09年的金融危机变为全球大萧条。当然，成功的外交政策也包括实现良好结果的那些。

但是，如果你对美国外交政策的认识是以2003年入侵伊拉克，以及2021年从阿富汗撤军的耻辱性事件为起点，那么你可能会怀疑华盛顿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你在冷战后的世界中长大，20世纪的全球战争和恶性竞争似乎是古老的历史，你可能会疑问美国所领导的国际秩序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乌克兰战争给人以双重启迪。

首先，它鲜明地说明了在一个没有美国霸权的时代里，世界可能是多么严峻和残酷。一个任其自生自灭的乌克兰会很快屈服于弗拉基米尔·普京的入侵；乌克兰现在将遭受表演性的审判；泽连斯基会被处决和监禁；以及对任何胆敢反抗俄罗斯统治的人将面临严厉惩罚。

在过去25年里，如此多的东欧国家争相加入美国的联盟网络，原因是他们才真正明白：我们在乌克兰看到的那种侵略和野蛮行为，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内都是常态。自二战结束以来，这种暴行仅仅是因为被美国虽然利己、但相对良性的对全球的领导，才压制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幸运的是，乌克兰战争也提供了一个及时的案例研究，说明一个参与到其中的美国可以多么强大和有效。拜登总统的政府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做对。例如，美国政府对乌克兰战斗意志的早期评估过于悲观，美国阻止俄罗斯核升级的最初努力也是混乱和不协调的。

但是，美国总体表现相当不错，帮助乌克兰在一场它原本可能不复存在的战争中茁壮成长，并表明世界不会很快真正实现多极化。

美国情报界通常在出错时成为新闻。但是，除了美国还有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能够对半个地球以外的事件有如此准确的判断？

美国的情报人员提前几个月就嗅出了普京筹划的侵略行为，并就入侵行为将如何展开向乌克兰发出了重要警告。美国提供了实时信息，使基辅能够规划其最有效的攻势，并实施其最壮观的打击。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想必不会忘记美国的这一表现，他现在必须担心：任何攻击台湾的行动，都可能很快成为地球上最广为人知的秘密。

这场战争也证明了美国的全球联盟网络所提供的影响力。华盛顿召集了多个地区的几十个发达民主国家支持乌克兰并制裁俄罗斯。

这种反应反过来又对全世界展现了美国施加经济痛苦的能力。华盛顿及其朋友们实施的制裁和出口管制，可能不会迫使普京撤离乌克兰，但它们将迫使俄国进入一个停滞和技术更进一步落后的未来。

此外，还有俄罗斯军事装备与美国军事装备之间的对比。俄罗斯的破烂，比如被击中后会发生灾难性殉爆的坦克，无法准确命中目标的导弹。而华盛顿只提供了20台HIMARS火箭炮，就帮助基辅扭转了1945年以来欧洲最大规模的陆上战争的局面。

人们不禁要问，如果乌克兰有40台，那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统统这些，都没有贬低乌克兰人英勇表现的意思。他们的技能、韧性和创造力简直令人敬畏。但即使如此，这场战争也是对美国最近一些悲观看法的有益解毒剂。与美国人在阿富汗令人沮丧的结局之后，流行的看法恰恰相反：一些美国的安全伙伴毕竟是相当有能力和有决心的。

不过，过度自信可能是致命的。在乌克兰发生的事情并不能保证华盛顿在与北京、莫斯科或德黑兰的下一场危机中继续取得成功；但一场美国甚至没有直接参与的战争，为美国及其对手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教训：世界上需要有一个超级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