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繁体
繁体

春节临近,中国的新冠病例激增威胁到农村地区

《纽约时报》报道了中国疫情的最新进展。春节在即,预计本月将有数以百万计的人从城市返乡,他们将把新冠病毒传播到医疗服务极不发达的农村社区。

大地乡是一个以种玉米为主的乡村,坐落在中国偏远的西南地区青翠的山丘之间,其新冠感染始于12月初,当时有几个年轻人从大城市工作回来。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而且很少有人能负担得起50元的车费。村里的诊所没有配备氧气罐,甚至没有能检测血液是否缺氧到危险程度的血氧仪。诊所储存的五箱发烧药很快就用完了,所以官员们告诉生病的居民呆在家里,多喝水。

中国一些地方的乡村医疗服务机构仍处于这样的状况。Ngguls,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三年来,村民们避开了新冠疫情的最严重影响。但是去年年底,新冠病毒感染在中国各地激增,迫使政府放弃其严格的、但最终证明徒劳的大规模封锁政策。这个病毒迟早会走出城市,到达像贵州省大地乡这样的贫困农村地区,而那里的人们只有最基本的医疗服务能对抗病毒。

随着数以百万计的农民工挤上火车和公共汽车,离开工厂、建筑工地和城市,返回农村老家过春节,中国正准备在其脆弱的农村地区迎接感染的冲击。春运从周六开始,持续40天,预计在北京和上海等富裕城市的医院因疫情暴发而陷入困境后仅数周,就会使农村医疗系统不堪重负。

中国国家卫健委官员焦雅辉告诉国家媒体:“我们最担心的是,三年后,每个人……终于可以回家过年探亲。由于人口众多的农村医疗资源有限,如何应对广大农村地区的感染高峰已成为一个巨大的挑战。”

在大地乡,当地的诊所不过是一个由平房改建的,有四个房间和一个壁橱。充其量它可以打吊瓶,但每次不超过5或6人。村干部高宏(Gao Hong音译)在电话中说,县政府没有人告诉村子要为疫情暴发做准备。

高宏说,由于到目前为止大地村的病例都很温和,村民们最需要的是退烧药和咳嗽药,但即使是这些药也很难买到。他说:“我们的位置太偏远了,网上购买的任何药品都没法送达。”

尽管缺乏可靠的政府数据,但有迹象表明,新冠已经在农村自由传播,特别是在河南省中部等有大量返乡民工的地方。

据国家媒体报道,那里的乡村诊所外已经排起了长队。这些诊所和地方社区卫生中心旨在作为分流系统的第一道防线,防止县级医院过度拥挤,而县级医院往往是农村居民治疗严重疾病的最近的地方。

河南的一家县级医院被来自周围农村的病人所淹没,以至于它不得不只向体温38.5度或以上的病人配给退烧药。安徽省中部另一家县级医院的官员说,他们接收了太多的病人,以至于这个医院的重症监护床和呼吸机很快就会用完。

中国农村的人口密度低于城市,这可能意味着病毒的传播速度会降低。但是奥密克戎变种已经被证明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人口密度可能不会对传播产生影响,特别是在朋友和家人聚集在一起庆祝春节的时候。农村地区的老年人数量比例极高,因为许多年轻人都去了城市寻找更好的工作机会。

中国农村地区的疫苗接种率尚不清楚。在全国范围内,老年人的强化接种率普遍较低。据国家媒体报道,政府在2021年试图加强接种工作,但在对疫苗安全性持怀疑态度的民众中遇到了阻力。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全球卫生高级研究员黄严忠说:“当人们到处流动时,我们很可能会看到农村的病例激增,但卫生保健系统没有能力承受这种需求的快速增长。”

其他国家如印度,已经经历了在卫生保健不发达的农村地区新冠暴发失控的破坏性后果。后来被称为德尔塔变种的疫情在2021年初席卷了印度农村,以至于恒河上漂浮着尸体,村民们争抢要获得有限的氧气供应。

在中国,很少有东西能像医疗服务那样鲜明地凸显出城市和农村的不平等。尽管正在进行卫生改革,但是对于生活在农村的5亿人来说,获取从呼吸机到发烧药等所有东西仍然很困难。农村卫生设施的人员配置也低得可怜。政府的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农村有130万名医生和180万名护士,这表明每1000人中所拥有的医生和护士人数大约不到城市的一半。

农村社区医疗主要由基层卫生工作者提供服务,他们只受过最低限度的医疗培训,只有不到1%的人拥有大学学位,只有一半以上的人从职业高中毕业。他们往往只有在需要时才会被调用。

中国2023年的春运已经开始,大量城市居民即将返乡。来源:推特账户@ddiodeddio1

农民工亨特·葛(Hunter Ge音译) 描述了他所在村的护理水平,“乡村医生只是一个副业,医生也需要种地”。他所在的河南马小集村有大约700人,已经暴发了大规模的传染。

葛先生说,在治疗重大疾病方面,不能依靠村医,但他们往往是当地唯一的药品来源。

在一家工厂工作的葛先生说:“他们为人相当不错。如果有需要的话,你甚至可以在半夜给村医打电话。”

乡村卫生工作者可以提供基本医疗服务,如为婴儿接种疫苗和治疗小病。但专家说,指望他们知道如何有效地治疗新冠是不现实的。因为缺乏培训,使他们不愿意承担风险,这也增加了他们将病人送到大医院的几率,加剧了医院的拥挤。

北卡罗来纳大学卫生政策助理教授肖恩·西尔维娅说:“你最希望的是病情不太严重的人远离高级别的医院”,他曾研究过中国农村。“但如果你依靠乡村医生对病人进行适当的分流,那么他们是否能做到这一点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政府正在争分夺秒地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包括制定社交距离限制、疫苗接种运动和承诺改善药品供应。

在四川省西南部,官员们最近命令村庄限制在婚礼、宴会和麻将馆的聚会。而云南省南部正在敦促返回的群体远离人群和老年人。

就在上个月,国家卫健委呼吁农村的卫生工作者加快努力,为农村居民,特别是老年人全面接种疫苗。在南部的海南岛,由共产党干部、医生和护士组成的团队正在挨家挨户为村民接种疫苗。

咳嗽和发烧药物的短缺一直很普遍,这是感染率爆炸式上升和居民囤药的结果。但是这些药物只能缓解症状。辉瑞公司的Paxlovid等抗病毒治疗药物,可以减少住院和死亡的风险,但是价格昂贵,而且数量稀少,即使是在卫生保健服务较好的城市都很难获得,更不用说农村了。

上周,中国国务院发布了一项指令,呼吁地方政府和共产党干部调集资源,通过确保医疗用品、加强关键护理和优先考虑老年人等措施来缓解疫情。国务院呼吁基层卫生工作者向弱势群体分发装有发烧和咳嗽药物、快速抗原测试和口罩的保健包。

公共卫生专家说,最后一刻的努力凸显了中国对新冠战略的转折准备不足。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的黄严忠在谈到国务院的指令时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些措施应该在政策转向之前就应该推出。”

他说:“我们在中国农村看到的许多问题,从根本上说是中国医疗改革的问题,你不能指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它们。简而言之,这些措施不会有效地减轻新冠病毒在农村无节制传播的伤害。”

大地乡的村官高宏说,捐助者和非政府组织最近向他的村庄运送了药品,为社区的760名居民提供了救济。他估计,在未来几周内,将有300名城市居民和农民工返乡,使感染人数超过目前的150人。即使药品用完了,大多数人也会试图在家里挨着。

高宏说:“这不是一个富裕的村庄,实际上相当穷。让村民花50元钱坐车到县里买药是不现实的。即使他们真的坐上车,也不能保证他们能买到药,因为药品极其稀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