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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战片与律政剧,新年什锦拼盘

文 | 孔捷生 美国华人杂谈

新年伊始,来一篇什锦拼盘。

先说吉庆花絮,圣诞新年期间驾车出远门,满眼是完整的脸孔,大多数人不再被口罩束缚。人类科技与病毒的殊死搏斗,有赖疫苗与新药研发再加群体免疫,让病毒困在天罗阵法里,人类得以自由呼吸。却须谨记,抗疫尚未成功,人类仍需努力。

回想大疫三年,留下一地鸡毛。当政治介入科学,必成人祸,在哪里都一样。还记得“喝消毒水”名句吗?记得政客推销被世卫组织强烈反对的羟氯喹和兽药伊菌霉素吗?还记得疫情汹汹之际,一些人选择诿过于福奇而非问责权力吗?无独有偶,此举在别的地方正在重演。于是想起黑格尔的哲言:“人类从历史获得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记取历史教训”。

川普税表的猫腻

什锦拼盘第一款果品——众议院筹款委员会公布川普的税表,成了岁尾年头派对的谈资。

图源:politico

总统候选人历来都在竞选期间公示税表,创下先例的是川普,2016他拒绝公布个人税表,将自己的财务信息保密,理由是正在审计云云。在总统候选人辩论中,当被问到他为何没有缴纳联邦税时,川普答:“这表示我很聪明。”

川普当总统四年,税表居然还未审计完,也从未公示于众。其间我从媒体获知川普有两年仅缴税750元,错愕不已。我不懂复杂的税法,身为工薪阶层,收入加房产一目了然,缴纳个人所得税就是用报税软件自行申报,全无上下其手“耍聪明”的空间。美国中产阶级堪称负荷最大的承重墙,我缴纳的联邦税比750元多出一大截!

我记得当时向一位远方朋友吐槽,忿忿不平道:我这工薪族要比亿万富翁缴更多税,天理何存!一向主张权力者公示财产的远方朋友却无感,依然对川普一往情深,令我觉出年轻时背诵过的一句语录实在大谬不然,世界上真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这回是美国最高法院驳回川普抗诉,要求他必须交出税表。经众议院筹款委员会公布,我始知川普还有比750元更少的缴税额,2020年他缴纳联邦税为0!

我还得知,演艺界虽然没给川普的综艺节目颁发艾美奖,但待他不薄,美国演员协会每年发给前辈川普7808元退休金,另一电影电视工会2017开始发给他每年6543元退休金。

我还得知,川普纳税最多的项目基本来自啃老,是老爹留下的物业出手盈利所缴的增值税。而2020年他申报自己经营的150间公司悉数亏损,川普凭这些亏损将联邦税降低为零。他经商能力真的如此不济?还是凭“聪明”逃税?我不是行家,但商界早就知晓,川普是以破产赖债的惯家。

更有意思的是,公布的税表显示川普多年来缴纳的外国税款超过了美国所得税。他在十几个国家有商业收益,他的“聪明”难以在别的地界施展,所以还得纳税。这些国家就不一一列举了,里面有远方朋友的居住地,但我相信这位朋友依然对此无感,偶像在美国交不交税,与他何干?

白宫谍战大片

拼盘之二——众议院议长一时难产,共和党麦卡锡需要218票才上位,但尚未凑足,悬念丛生。这一笔先按下不表。

1.6骚乱调查委员会赶在众议院多数党易手之前,将调查报告逐一公布,这些文件将成为普通美国民众可以查阅的公开档案。里面有一篇笔录饶有意思,是川普政府白宫高级助理卡西迪·哈钦森(Cassidy Hutchinson)的证词,内容十足劲爆——

哈钦森作证,白宫幕僚长马克·梅多斯(Mark Meadows)在大选后11月底到12月初的会议上说:“现在要严加保密,不让事情泄露出去”。她说白宫几次会议讨论都涉及QAnon阴谋论,川普、梅多斯和乔治亚州联邦众议员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会面时都有过“匿名者Q”的讨论。

哈钦森,图源:NYTimes

哈钦森作证,2020年12月到次年1月中旬,她每周都有一两次看到梅多斯在办公室壁炉焚烧文件。其中有两次,梅多斯是和宾州共和党联邦众议员派瑞(Scott Perry)会面后,将文件扔进壁炉。而这位派瑞就是企图通过司法部推翻大选的干将。

白宫没有碎纸机吗?为何要烧毁文件?这就有所不知了,东德政权垮台前夕秘密警察用碎纸机销毁海量机密文件,却来不及付之一炬。德国统一后这些纸屑都被收集起来逐一修复归档,工作量之巨大,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完成。

于是白宫办公室壁炉被赋予新用途,毁“尸”灭迹。简直就像谍战片戏码。将来好莱坞拍政治惊悚片,必是富于张力与悬念的桥段。

另一极具戏剧性的情节实在够夸张——众议院特别调查委员会在岁尾最后几天公布了18份报告文件。其中一份披露,在1.6暴乱后,川普核心圈子、白宫幕僚、律师团队、参与其事的共和党众议员、暴乱参与者,络绎不绝寻求特赦,这是川普卸任前最后的一项总统特权。

川普的人事主管麦肯蒂(John McEntee)说,面对蜂拥而至的恳求特赦者,川普曾考虑一次过“打包”全部特赦,包括全体白宫员工,无论是否参与了国会暴乱,统统给予特赦。却被白宫大律师西波隆(Pat Cipollone)挡下。

调查委员会报告显示,2020年12月21日在白宫开过一次会议,与会的共和党国会议员讨论如何推翻大选结果,他们事后纷纷寻求总统特赦。报告指这些人“他们清楚意识到这是犯罪”。

麦肯蒂证词称,佛罗里达州共和党籍联邦众议员马特·盖茨告诉他,他正通过梅多斯寻求特赦。盖茨因为卷入走私人口卖春刑事案,当时正被FBI调查。麦肯蒂认为这是盖茨寻求特赦的主要动机。

哈钦森角度有所不同,她向委员会作证,盖茨和阿拉巴马州联邦众议员布鲁克斯(Mo Brooks)都参与了12月21日密谋推翻大选的白宫会议,他们两个都主张对与会者打包特赦,包括另外几个未曾亲身与会的相关人士。

调查委员会还公布了前白宫通讯联络主任荷普·希克丝(Hope Hicks)的短信,她是川普的嫡系亲信。1.6事发,她给长公主伊万卡的幕僚长朱莉·拉德福德(Julie Radford)发短信,内容是:“一日之间,他(川普)断送了未来所有机会。我们都失去工作都并将永远失业,我很气愤,很沮丧……我们现在看起来都像国内恐怖分子。”朱莉回复:“可不是吗,我都哭了一个小时了。”希克丝再续写短信:“这会葬送我们所有人的就业机会,就像贱民一样,天哪,我太生气了。”

希克丝(右),图源:businessinsider

接下来两人还议论了伊万卡丈夫库什纳的弟媳卡莉·克劳斯的推文。克劳斯是超模,1.6当天在推特上表态:“接受合法民主选举结果才是爱国。拒绝接受和煽动暴力是反美行为!”

卡莉·克劳斯(右),图源:Time
卡莉·克劳斯的推特

毫无疑问,他们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参与和见证了什么,事情的性质又是什么。

烂尾的律政剧续集

新年什锦拼盘最后一款果品,是亚利桑那的律政剧续集。

我已写过好几篇关于西南边陲亚利桑那的故事,实在不欲再炒冷饭。谁知这是一锅刚揭盖的米饭,只不过有焦糊味,实在叫人倒胃口。

先前已写过亚利桑那共和党籍州长候选人雷克(相关阅读:这个圣诞节,川普女弟子梦碎时刻),这位川普女门徒败选不服,兴讼被法院驳回。现在说的是另一出衍生剧,该州司法部长共和党籍候选人哈马德(Abraham Hamadeh)也是川普铁粉,他的竞选宣言是:“亚利桑那需要斗士来当司法部长。我会为捍卫我们的选举而去战斗,当川普在 2024 年再度获胜时,所有人都会清楚这是合法的。”

注意“再度”这个词,言下之意是2020大选川普才是赢家。哈马德理所当然获得川普站台力挺,但不幸这是票房毒药。以中期选举的通胀阴影和边境州偷渡潮,共和党应该获得压倒性胜利。哈马德的言行却吓退独立选民和共和党温和派,结果让对手民主党人梅耶斯(Kris Mayes)以511票险胜。

哈马德要川普到底,他做斗士先从自己做起,便不服兴讼,要求重新计票。大家已知亚利桑那是反复点票最多遍的奇葩之州,从2020大选至今,这套律政剧已经拍了几季续集。现在又衍生哈马德这一条副线,如他所愿,真的又重新验票,这套剧集想不烂尾都不行了。

马里科帕郡

马里科帕郡(Maricopa County)高等法院汤普森法官(Peter A.Thompson)在听证会宣布重新验票结果,真的还给哈马德些微公道。对手梅耶斯所赢票数没那么多,从511票缩水为280票,少了近一半。但哈马德还是输。

由于马里科帕郡投票站机器出过故障,雷克和哈马德都揪住这个技术问题不放。但共和党人领导的郡选务机构已经作证,没有任何选民投票因技术故障被拒绝。连哈马德的律师拉索塔(Timothy La Sota)也表示:没有任何证据有蓄意的不当行为足以影响选票流向。

律政戏演到这里彻底烂尾了。未知败选者是否捶胸顿足,当初不跟着川普起舞,他们真的应该能赢。不信请看反川的乔治亚州共和党州长坎普,竞选连任赢出几条街,他甚至得到亚特兰大市前议员、非裔民主党人霍尔(Kwanza Hall)的支持。再看俄亥俄州共和党州长迈克·德万(Mike DeWine),位置稳如泰山,川普放言德万要“舔他屁股”,州长回怼:要“踢他屁股”!

川普自己政治生涯就已经烂尾了,还跟着他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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