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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通过供应链变革,走出实现排除中国的全球化重要一步(收费)

《大西洋月刊》报道 ,当代科技供应链正在发生一场变化,而中美台之间的紧张关系是最重要的驱动。加美财经编译,不代表支持其中观点或者确认其中事实。

早在新手机送到你家之前,甚至微小部件在组装厂被拼装起来之前,这部手机已经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小玩意了。

智能手机是来自最微妙供应链的产物,其中每一个环节都是由相互竞争的商业和政治利益铸就的。

随着全球科技行业都在致力于减少对中国大陆的依赖,这个产业链开始摇晃,甚至断裂。

本月早些时候,台湾积体电路制造公司(TSMC,即台积电。积体电路是台湾对集成电路的翻译)举行了一次活动,庆祝公司在美国的第一个重要半导体工厂的扩建,这家工厂位于亚利桑那州凤凰城。

台湾积体电路制造股份有限公司(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 Ltd.)的标志

这家工厂在2024年初开始运营时,将使用世界上最精确的制造工具,在硅芯片上蚀刻出以数十亿计的微观电路,而正是这些电路提供了世界上所有的计算能力。

拜登出席了这次活动,并宣布台积电的投资证明了,“伙计们,美国的制造业回来了”。

台积电的创始人张忠谋在一次演讲中说:“全球化几乎已死,自由贸易几乎已死。”

这当然是一个转折点,无论是对高科技制造业,还是对美国、中国大陆和台湾之间充满矛盾的关系而言。但拜登和张忠谋都没有把事情完全说清楚,那种认为亚利桑那州台积电工厂的到来,代表了一个自给自足的新时代或全球化终结的想法,是一种幻想。

张忠谋是台裔美国科技大亨,他所处的芯片行业,只能通过大约六个先进经济体采购超精密工具和材料来运作。他的公司在亚利桑那州的新工厂,据说是这个州历史上最大的外国投资项目。

这并不是去全球化。

事实上,出席剪彩仪式的首席执行官们,包括苹果公司的蒂姆·库克和AMD公司的苏姿丰,他们都从台积电采购芯片,但他们没有计划使遥远的供应链变得不那么复杂。

恰恰相反,他们正在采取代价昂贵的措施,降低在中国大陆或台湾进行组件生产和组装的份额,为自己投保险,以应对目前中美日益增长的紧张关系,并最终可能会破裂的风险。

台湾海峡的任何军事升级,不仅是一个严重的地缘政治危机,也将撕裂世界半导体和电子产品的供应链,对美国最大的科技企业构成关键威胁。

台积电坐落在世界科技供应链的中心位置,生产世界上九成最先进的处理器芯片,所有这些芯片都在台湾少数几个工厂里。全世界每年新增的计算能力中,有三分之一以上来自台湾。如果台积电的生产被切断,那么像苹果这样的公司,也就是台积电的最大客户,将很难再销售出任何东西。

台积电十五厂生产12寸晶圆,位于中科台中园区。Briáxis F. Mendes (孟必思),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苹果的处境尤为艰难。多年来,中国大陆一直是苹果的第二大市场,仅次于美国。中国大陆也是大多数苹果产品的组装地,由富士康和纬创等台湾代工制造商雇用的数十万名中国大陆工人,负责管理每部 iPhone 内的电子元件的胶合过程。

因此,苹果公司在北京对台湾的威胁升级中倍受伤害。每部 iPhone 中最重要和最复杂的部件,只能在台湾生产,但几乎所有 iPhone 都是在海峡对岸的中国组装的。

北京的封锁或战争,将使苹果的产量非常接近于零。

因此多年来,苹果公司的领导人一直试图尽可能向北京统治者靠拢,而不越过华盛顿的任何红线。库克甚至加入了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顾问委员会,这所中国大学培养了朱镕基、习近平,并在中国政府的许多科技发展计划中起着带头作用。

蒂姆·库克的公司通过在中国组装产品,以及相比以往从中国大陆供应商那里更多购买设备,在推动中国科技行业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日本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的经济学家邢予青博士在2019年分析了苹果的供应链,发现对于 iPhone X 而言:天线、无线充电系统和电路板等重要部件,总共占到设备制造成本的25%,都是来自中国企业的产品。

这与 iPhone 3G 等早期苹果手机机型形成鲜明对比,后者的所有关键部件都来自日本、美国、韩国和德国。

邢予青分析发现,对于老旧的苹果手机,中国只占总制造成本的3%多一点,而且不是因为增加机内部件,而是因为支付工人的工资,是他们将部件粘在一起的。

今年早些时候,苹果公司甚至准备从中国国有企业长江存储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购买存储芯片,这家芯片制造商因违反美国《出口管制条例》,同时接受中国政府数十亿美元的补贴,而招致美国政治家的批评。

长江存储科技有限责任公司(Yangtze Memory Technology Corp,简称YMTC),是一家总部位于中国武汉的半导体制造公司,主要业务为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DRAM)与闪存(NAND Flash)制造。长江存储由紫光集团与中国政府合资,于2016年12月21日成立,注册资本达人民币386亿元。长江存储公司是中国高端芯片联盟发起单位之一,这个产业联盟受工业和信息化部指导,属于中国官方创建本土半导体产业努力的一部分。

在拜登政府于10月推出新的出口管制措施,限制美国企业与长江存储进行商业交易后,苹果才改变了态度。由于长江存储是中国此类芯片的最大生产商,华盛顿将长江存储列入黑名单,几乎确保了未来苹果将只从美国、韩国或日本的供应商那里采购内存芯片。

译注:关于拜登政府对华的科技行业政策与精密的绞杀安排,可参考加美财经曾编译过的文章:《CSIS深度报告:美国对华半导体出口管制,如何通过四大杀手锏扼杀中国的芯片产业?

现在,苹果正在重组其供应链,以防自身与中国政府关系恶化。近年来,苹果已经在中国以外的地区开设了相对小型的组装厂,主要是在越南和印度。一部分原因是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上升,另一部分原因是担心过度依赖中国大陆,其领导层在经济政策方面不稳定。

不少其他电子公司已经转移到了中国境外,最近由新冠疫情引发的郑州富士康 iPhone 组装厂混乱,只是增加了苹果公司进一步多样化的压力。

例如,三星在越南组装了许多手机,三星公司在越南有巨大的生产基地。这也是越南最近超过英国成为美国第七大贸易伙伴的部分原因。现在,苹果公司正在越南开设苹果手表和MacBook的装配线,以及已经在越南生产的AirPods和iPad。

苹果公司还与印度非常有影响力的商业集团塔塔合作,组装iPhone。摩根大通的分析师预测:到2025年,25%的苹果产品可能在中国大陆境外组装,相比现在的5%,大幅增加了五倍。这将代表智能设备国际供应链的一个重大转变,但关键的智能手机部件仍将来自全球供应链。

而且,智能手机仍将在远离发达经济体主要市场的地方进行组装。

塔塔集团(टाटा समूह)是印度最大的集团公司,2022财年总收入超过1280亿美元。创立于1868年,创始人及继承者为他她家族,他们是在印度人口中比例极低的帕西人(总数约7万人,是波斯人在印度的后裔)

例如,台积电仍将在台湾生产最先进的芯片,以保持竞争优势。

每年,台积电都会在台湾工厂推出最新的制造工艺,苹果公司几乎总是使用最新的工艺来生产每年新推出的 iPhone 处理器。台积电在亚利桑那州开设的价值400亿美元的工厂,可能只提供台积电第二先进的制程工艺。最复杂的芯片,即包括最新款 iPhone 的处理器,仍将在台湾制造。

这就是在亚利桑那州,或在美国各地计划的其他新工厂生产的芯片,并不能提供任何真正的自给自足的部分原因。智能手机和个人电脑不会很快回到美国组装。鉴于韩国和日本在生产屏幕和图像传感器等方面的独特专长,这些部件也不会主要由美国制造来组成。

事实上,台积电最终在亚利桑那州制造并出售给苹果的一些芯片,甚至可能最终在中国大陆完成,在可预见的未来,苹果可能会在中国大陆保留大量的产品组装基地。

然而,中国大陆将受到上述供应链转变的重大影响。

随着富士康和苹果将重点转移到越南和印度,为装配工人寻找新的工作岗位,是中国政府必须处理的最直接的问题。中国企业通过嵌入国际供应链,并向世界上最强大最优秀的科技公司学习而取得了进步,如果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将其业务转移到其他地方,这种策略将不再奏效。

美国科技公司和消费者不会注意到多大的变化,除了随着供应链从中国转移到其他地方,手机可能会涨价。科技企业仍将依赖日本和韩国的零部件和离岸装配,特别是在越南和印度。

对于美国科技界或美国盟友来说,这并不是全球化的终点。但对中国的科技公司来说,肯定会有“全球化已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