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ip Aldrick在彭博社发表文章,疫情期间由国家资助推动的疫苗开发项目使英国尝到了“大政府”的甜头,现在,英国正在考虑把国家风投项目推广到更多领域。为了获得私人投资,国家不再是免费的拨款者,而会像一个真正的风投公司一样要求回报,目前项目进展顺利,但也遇到了阻碍,那就是在回报不那么明显的时候,这些项目往往会遭到反对。
没有什么比政府更能让经济学家产生分歧了。左翼希望政府发挥更大作用,而右翼则希望政府的功能限制在纠正市场失灵的范围内。但现在,他们正在一个新的概念中找到共同点:风险资本主义国家。
英国和美国的疫苗推广活动表明,政府既可以发挥强大的作用,也可以最大限度地维持资本主义的自由。在美国的“曲速行动”中(这是美国联邦政府为了研发新冠疫苗而发起的计划),最初有100亿美元的联邦资金投机性地注入七家制药公司,用于药物开发。同样,英国的疫苗工作组为未经测试的疫苗组提供了9亿英镑(12亿美元)的前期现金承诺。
所涉及的金额很大,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部署方式。这些投资把纳税人的钱被置于风险之中,寄希望于其中一两个赌注能够获得巨大的回报。英国特别工作组的负责人凯特·宾汉姆当时是生命科学风险投资公司SV Health Investors的管理合伙人,这并不是巧合。
英国的保守党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是这一模式的倡导者。七年前,当他成为国会议员时,他曾公开表示支持小政府,但像疫情期间的所有财政部长一样,他学会了接受政府的巨额支出。
在苏纳克上任两年来推出的许多紧急新冠计划中,有一项非常突出。2020年初,他为初创企业推出了一个救援基金,名为“未来基金”(Future Fund),它最初与私营部门共同投资的上限为2.5亿英镑,最终通过可转换贷款向1190家公司注入了11亿英镑,如果在36个月内没有偿还,这笔投资就会转换成股权。
根据英国跨国金融服务和资产管理公司Legal & General Group的分析,有了这笔钱(相当于疫情前一年风投总资金的十五分之一),政府在2020年被列为最大的风险资本来源之一。
苏纳克坚持自己设计方案,起草投资意向书,并选择可转换贷款、而不是直接股权作为投资模式,以避免任何国家援助的阻碍。这是他熟悉的领域。这位财务主管曾在高盛集团工作过,之后加入了对冲基金Thélème Partners,这家基金于2010年将他派往加州,投资那里有前途的科技和制药公司。
在硅谷的工作经历帮助苏纳克树立了这样的信念:为英国停滞不前的生产力引擎充电,最终成为一个融资项目。如果未来的产业要得到它们所需的支持,就必须通过国家资金来刺激私人资本,那就这样做吧。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的经济学教授兰迪·克罗斯纳说:“把钱放在风险中是有效的。”芝加哥商学院以提倡小政府而闻名,但克罗斯纳却接受了“曲速行动”所采用的国家风投模式,他说:“你需要有效的公私合作,你需要一个愿意承担风险的公共部门。”
此后,苏纳克采取了紧急计划并使其成为永久性的。在更名为“未来基金:突破”的基金中,他承诺为“高增长的创新企业”提供3.75亿英镑的初始资金,迈出了其他政府都不愿迈出的一步,尽管疫情的教训已经使纳税人的资金直接面临风险。
他的风险资本国家计划比“未来基金”更加深远。苏纳克正在扶持初创企业生命周期的每一个阶段:通过赠款、股权、为资产管理公司提供资金以扩大国内风险投资的生态系统,并进行监管改革,消除投资障碍。
受美国国家支持的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这个机构为个人电脑、互联网和其他突破性创新铺平了道路)的启发,苏纳克已经为英国版的“高级研究和发明局”(ARIA)投入了8亿英镑。ARIA将为“有可能产生变革性技术变化的项目”的早期研究提供资助。
其他国家干预措施旨在解决私营部门的不足之处。作为政府的英国商业银行的一个分支,“英国病人资本”(British Patient Capital,简称BPC)成立于2018年,已经配备了25亿英镑的融资,可供风险投资基金经理使用。其目的是深化国内风险资本池,为初创企业跨越“死亡之谷”搭建桥梁,死亡之谷是初创企业的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早期投资者希望套现,但公司未经证实的商业计划仍然需要大量资金支持。BPC最近拿到了首批的两个直接股权投资。
苏纳克也即将改变养老基金投资的规则,允许受托人将更多资金投入到尚未上市的公司中。在英国5000亿英镑的固定缴费养老金计划中,只有0.3%的资产以未上市的股票形式存在,而在澳大利亚,这一比例为4%。
苏纳克的一些观点可能是从伦敦大学学院经济学教授玛丽安娜·马祖卡托的书中获得的灵感,她是工党前领袖、社会主义杰里米·科尔宾的顾问。马祖卡托在她的最新著作《使命经济:改变资本主义的登月指南》中,提到了疫苗项目的成功,她说,国家不应该仅仅通过降低项目风险来吸引私人资本,还应该像其他投资者一样要求公平的回报。
她说:“硅谷得到了大量的共同资助。”她指的是GPS和触摸屏技术等国家资助的发明,她问道:“为什么风险要社会化而利润却被私有化?”她表示,今天的生命科学和绿色技术正迫切需要她所说的风投登月资本主义。
国营风险投资的一个障碍是投资失败。在英国,政府因疫情期间的一些未来基金投资而受到了攻击。英国纳税人现在拥有丙级足球队博尔顿流浪者队8%的股份;它还拥有一家咖啡连锁店和一家博彩公司的股份,这些公司符合紧急计划的要求,但很难被称为未来企业。纳税人联盟是一个倡导团体,它表示政府需要证明这些投资是“值得”的。
克罗斯纳说,不幸的是,政治家和媒体倾向于关注不好的赌注,而忽略了好的赌注。他说:“但是,你应该看一下整体的投资组合。如果风险投资不承担风险,它就永远不会获得百倍的回报。”他的信息是,每一个未来基金中有一个博尔顿流浪者,就有一个Tevva汽车公司,这是一家电动卡车制造商,到目前为止已经筹集了9000万美元,其创始人阿舍·贝内特被认为是下一个埃隆·马斯克。还有一家名为OrganOx的医疗技术公司,它开发了一种在移植前储存肝脏的设备。
英国正朝着马祖卡托的利润分享风投愿景迈出试探性的一步。政府希望未来基金和英国商业银行都能提供财务回报。拨款项目被加上了一些附加条件。
国家卫生局1.4亿英镑的“健康和护理领域人工智能奖”的受益者必须签署一份合同,说明他们必须分享“版税和/或其他合理的报酬”。尽管这一条款的效力可能不那么强,但它明确了国家有权获得回报的原则。
英国病人资本公司正在提供帮助。英国商业银行首席执行官凯瑟琳·刘易斯·拉托尔说,它在2021年报告了25%的内部回报率,这是在它在社会目标之外的一个目标,即利用国家资金来激励犹豫不决的私人投资者加入。
在疫情中转向风投模式的疫苗项目是一个自然的选择。工作队负责人宾汉姆在去年11月的一次演讲中说,政府“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认识到,与封锁的经济成本相比,这些成本微不足道”。
特朗普总统的经济顾问主席托马斯·菲利普森帮助设计了重叠的监管程序,这些程序对“曲速行动”的成功至关重要,他估计,提前六个月将疫苗推向市场的价值是1.8万亿美元。
挑战在于,当回报不那么明显时,政府能否还能坚持风险资本家的模式。